“去吧。”路千宁没问缘由,带着张月亮走出病房,看着她跟吴森怀离开的背影,沉了口气。
回眸,又瞥见走廊尽头的周北竞,他正好掐灭烟,朝这边走过来,深深的眼眸落在她身上。
“这几天,多谢周总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现在我妈已经度过危险期,我找个看护就会回去上班,但是麻烦您转告花小姐,如果再有下次就算搭上我的命,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周北竞眸光深了几分,薄唇轻启道,“这件事情,我——”..
“我有分寸,知道自己几斤尽量,周总放心,我不指望您给我讨什么公道,但是请您别说什么让我原谅花云然之类的话。”
路千宁面上的笑意尽散,眉头紧紧皱着,不肯抬头看他。
不然,便能发现他眸底蓄满了心疼。
“我去找刘医生商议看护的事情,您请自便。”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走廊里,那抹颀长的身影被尽头夕阳拉出很长的影子,愈发深沉的眼眸落在路千宁进入电梯的背影上。
直到电梯门合上,一路向下,他才收回目光,从包里掏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
直接进了另外一部电梯,抵达停车场上了车,手机便响了。
是顾南的电话,他炸毛了,“发生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还是从赵小甜嘴里知道花云然干了那些事儿,而更过分的是花家人都觉得花云然才是受害者。
因为抑郁症犯了。
周北竞薄唇抿着根烟,发动引擎驱车离开医院,骨节分明的大手肆意挥动着方向盘,皱着眉听顾南叨叨。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在小花儿和小特助之间做个选择了,小特助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
做个选择?周北竞的长眉轻佻,眸光又沉又深。
——
张月亮的东西不多,回去就开始收拾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收拾好了。
吴森怀一言不发拎着行李箱下楼,出了工作室的门直接朝他的车走过去。
“怀哥。”张月亮喊住他,扯了扯唇角走过去把行李箱接过来,“我叫了车,等会儿就到了,不劳烦你送我了,这几天谢谢你一直带我去医院,改天有时间了我请你吃饭。”
她手指紧紧捏着行李箱的拉杆,脸上的笑容很牵强。
“叫什么车,你就算辞职了,就咱们这关系我送你到住的地方也没什么问题。”吴森怀拧着眉说,“搬哪儿去了?远吗?”
张月亮笑着点了下头,“远,所以更不好意思麻烦你送了,等我找到新工作,哪天休息的时候你到我家去吃饭。”
“那你先告诉我你搬哪儿去了。”吴森怀又问了一遍。
路边却忽然来了一辆车,摁了几声喇叭,张月亮扯着行李箱走过去,朝他挥手,“等我安顿好就告诉你。”
她将行李箱放在后座,人也钻进去,隔着窗户又朝吴森怀挥了挥手。
车子缓缓驶离原地,张月亮报上一个地址,离这儿并不是很远,开车也就半个小时。
到了地方,她给了车费下车就进了一个低档小区,爬上五楼。
送她过来的司机没走,迅速掏手机给林清越拨了电话。
“林助理,时机到了,张月亮现在是一个人,在她刚租的房子里。”
那端,林清越正跟在花御封后面准备去开会,闻言脚步顿了下,折身去了角落。
“弄清楚她在几楼。”
天色渐晚,老旧的小区采光不好,屋子里得开灯才能看到,司机盯着张月亮进去的那栋楼,没一会儿就看到五楼客厅的灯亮了。
“五楼东户。”
林清越正想让司机先撤,冷不丁就听后面传来花御封的声音,“查到张月亮在哪儿了?”
他身体一僵,迅速回过头来,怔了几秒才点头,“是。”
“哪儿?”花御封见他反应迟缓,拧了拧眉。
林清越报上了张月亮所在的小区。
花御封扭头就往电梯走,那架势,显然是等不及把张月亮抓过来,要亲自过去。
走了没两步,又回头朝他看过来,“还不走,等什么?”
“我去取消会议。”林清越看了眼已经坐满人的会议室道。
他折身走到会议室门口,交代了两句再回头,见花御封还在那里等着。
只能抬脚跟上,直奔停车场开车带着花御封去了张月亮的住处。
抵达张月亮门外,恰好张月亮拎着一床薄被出来,几天的劳碌让她瘦了一圈。
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看到花御封的那一刻,更不好了。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花御封阔步上前将她逼回房间里,下一秒房门就被关上,张月亮的惊呼声被隔绝开。
林清越落后一步,趁着这个时间迅速给路千宁打电话,却无人接听,他只好改为发消息。
消息刚发完,门又开了一条缝,花御封面露不满,“你什么时候动作这么慢了?”
他迅速收起手机进了屋子,张月亮已经被打晕,倒在沙发上……
——
路千宁给张欣兰换了个金牌护工,有着多年照顾跟张欣兰状况差不多病患的经验。
敲定好以后她就回了病房,一坐就是半天,看着窗外的夕阳西下,霓虹灯初上。
倒映进无数的灯芒,她才动了动身子,起床把灯打开了。
随即又蹙眉,从兜里掏出手机想问问张月亮怎么还没来。
打开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被调成静音,无数的未接和短信让她眼皮直跳。
竟是忘了花御封盯上张月亮了!
看到林清越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提醒短信,她懊恼的咬着唇,迅速将花御封拨过来的未接来电打回去。
电话没两秒就被接通,花御封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还以为,你准备破罐子破摔,不管张月亮了。”
“花御封,你就没点儿见的了光的本事吗?”路千宁声音冰冷,“总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不腻吗?”
“腻不腻的,能达到目的就好。”花御封一点儿也不生气她的讽刺,扫了眼手脚被捆住,倒在床上还未醒来的张月亮,轻笑了声,“许久不见,我才发现她长得不错,身材也很好。”
路千宁打断他,“别说那么多废话了,直接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老条件,离开阿竞。”
他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奈何那次路千宁躲过一劫,但这次——
“路千宁,我的耐心有限,在你没有离开江城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见到张月亮的,如果你敢把这件事情告诉阿竞,我不介意多睡一个女人。”
她躲不过了。
路千宁声音低低的吼道,“你别碰她!”
“只要你听我的,我就不碰她,我会帮你订好出国的机票,顺便帮你安置好你母亲——”
花御封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就决定了路千宁的去处。
可路千宁有几分反骨,没给他安排的机会,“我不出国,我会自己找好去路,我要随时知道月亮的情况,你若是敢碰她一下,我不介意跟你鱼死网破,花御封,我比你想的有可信度,也没你想的那么逆来顺受!”
张月亮就是她的底线,花御封这次是真的捏住了她的软肋。
但她若太过于软弱,指不定后面还会有多少麻烦。
那端,花御封沉默了几秒,然后答应了,“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电话被挂断,病房里冰冷的机器有规律的发出‘滴滴’声,路千宁盯着屏幕上简短的只有一分三十六秒的通话记录。
才知道,刚才那不是梦。
她要离开这儿了。
她要离开周北竞了。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漫天飘零的雪花,前几天美好的像梦一样的画面不断的浮现。
白茫茫的路上,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笑闹着,从人行路上缓缓走过。
良久,她动了动身子,穿上羽绒服拿了包,跟护工交接好照顾张欣兰,从医院离开。
她本想着,拿上行李悄无声息的,就这么走了吧。
可万万想不到,从公寓里看到了周北竞的身影,他连灯都没开,站在落地窗前。
听到开门声,他扭头看过来,路千宁缓步走过来,开了玄关的灯。
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目光聚在一起,她看似平静的眸底一片汹涌,来到周北竞跟前。
“周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呛鼻的烟味迎面扑来,她秀眉紧紧拧成一团,垂眸扫了眼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还有他脚下,烟灰散落了一层。
“习惯了。”他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路千宁垂下眼眸,忽然就沉默了,不知怎么开口。
他掐灭了烟,单手插在口袋里看了会儿窗外飘着的雪花,喉结上下滑动。
半天,才扭头看着她吐出来一句,“路千宁,我们要不要试试?”
路千宁清眸一颤,怔住了。
试什么?在一起?
她不敢相信。
而且只是试试,她哪里赌的起?
一次试试将会迎来花家多大的反击,一旦试过他觉得不合适呢?
她扯了扯唇角,突然就笑了,“试什么?试着在一起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爱钱!”
周北竞墨瞳淬了冰碴,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月光洒下的白芒落在她脸上,将她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不屑?嘲讽?笑他动了这个念头?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跟前,抵着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说什么?”
她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怒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