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儿就在章诗诗嫉妒的眼神中,上了马车。
马车比驴车要快得多,一上午的时间,马不停蹄,赶在中饭前就到了郡上。
俞府在鲲鹏街,这条街是平安郡名流聚集的地方,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基本都集中在这一块。
俞家如今虽然落没,但毕竟有宁安侯的名头,宅子还是很气派的,在街上第一家。
门前两头威武的石狮,石狮上头一棵银杏树,树干足有两人抱,也不知种了多少年,昭示着侯府曾经的辉煌和气派。
旺儿先从车上下来,替赵锦儿夫妇打起帘子,引他们下马车。
第一次看到这么肃穆高大的宅子,赵锦儿有点儿怵,紧紧抓着秦慕修的手。
秦慕修则面色如常,毫无怯色,轻声安慰道,“不要紧张,我在呢。”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赵锦儿一下子就安宁下来。
旺儿引着两人进了正门,穿过影壁,又走过一条长长的游廊,来到一扇垂花门前,便停住脚步。
后头是内院,小厮不得入内,外客没有引荐,也不得入内。
门内迎出一个眼熟的丫鬟,赵锦儿认出也是杨蕙兰身边的人,叫碧霞。
碧霞笑盈盈对小两口做了个福礼,才道,“少夫人派奴婢来接两位。”
两人便跟着碧霞又往里走,杨蕙兰作为长房长媳,就住在这一进的正房,而他们刚刚经过的第一进院子里的那排大屋,则是现任侯爷,也就是杨蕙兰的公婆住的上房。
杨蕙兰早抱着轩哥儿等在门口,见到两人,立即两眼含笑,“可把你们盼来了!”
一路上,赵锦儿直担心是杨蕙兰和轩哥儿有什么事,这会儿见两人都好好地,松下一口气。
寒暄道,“蕙兰姐,新年好。”
秦慕修则是恭恭敬敬行了个拱手礼,“少夫人好。”
杨蕙兰把两人领进屋内,才道,“哪来那么多规矩!”
赵锦儿把轩哥儿接到怀中,“半个多月不见,轩哥儿又长大了。”
杨蕙兰当即露出心痛之色,“长大了吗?病了许久,瘦了一圈儿呢!”
赵锦儿仔细一看,果见孩子脸上的奶膘退去不少,眼睛都瘦大了。
“是年前的病一直没好吗?”
“闹不清楚,年前在杨家时只是有些咳嗽,回来前咳嗽好了,谁知回来以后又开始吐奶,也不知是不是在路上伤了风。喝三顿倒能吐掉两顿,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瘦下去。”
一提到宝贝儿子的病,杨蕙兰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前前后后请了七八个大夫来看,反反复复,就是好不了。”
赵锦儿闻言,便仔细的看了看轩哥儿的脸色,只见白中泛青,确实有病态。
“能给我一把勺吗?我看看哥儿的舌苔。”
杨蕙兰一拍手,“我怎么没想起你也会看病,碧霞,快拿把勺子来,让赵小姐给轩哥儿看看。”
赵锦儿已经嫁人了,照理说应该喊她秦夫人或者秦娘子,但杨蕙兰觉得她还小,那么喊实在把她喊得老气横秋,就让下人都喊赵小姐。
赵锦儿反正对这些个礼数不大懂,也就丝毫不在意。
倒是一旁的秦慕修,心里有些不舒服:杨蕙兰这啥意思,不承认他作为赵锦儿男人的身份吗?
不舒服归不舒服,以他的性子,当然也没去和杨蕙兰掰扯这件事。
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像个受气包般化作背景……
赵锦儿接过勺子,将轩哥儿的嘴巴轻轻撬开,认真的检查了舌苔。
“怎么样?”杨蕙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锦儿没回答,而是道,“之前大夫开的方子还在吗?”
“留着呢。”杨蕙兰连忙吩咐碧霞找了出来。
赵锦儿最近跟着秦慕修练字之余,还会让秦慕修给她读医书,新认识不少字,也记住不少新方子。
眼前这张方子,没让秦慕修帮忙,就把上面的药名都认全了。
“药用得是对的,上回我走的时候,哥儿也没病得多严重,怎么会拖沓到现在都没好呢?”
杨蕙兰一听,不由着急,“那怎么办才好呢?”
“我再开个温补些的方子,让哥儿吃上三天,这三天,把他的奶水停掉,喂些米汤,三日后再看。”
自打回了俞府,杨蕙兰又恢复了草木皆兵的生活,再加上轩哥儿生病,她自己也憔悴许多。
赵锦儿是她信任的人,自然说什么是什么,当即应下。
“好!”
让秦慕修写好轩哥儿的药方,赵锦儿才问,“旺儿小爷说姐姐喊我来有事,不知是什么事?”
杨蕙兰忽的一笑,“想请你帮个忙呢。”
赵锦儿也笑了,“姐姐往后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尽管开口,别说什么帮不帮忙的话了,臊得慌。”
“是这样的,我有个手帕交小姐妹,也嫁在郡上,去年夏初怀的孩子,这几天便要临盆,她也是头胎,害怕得紧,想找个靠谱的接生婆,我想来想去,谁还能比你更稳妥?便自作主张把你请来了。“
赵锦儿咽口口水,她,十五岁的少女一枚,就这么成接生婆了?.
一旁秦慕修的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杨蕙兰见赵锦儿脸色龃龉,以为她不愿意,道,“你放心,不是让你一个人接生,她婆家也给她找了个稳婆,你只消去边上看着,不出意外,不必搭手。”
来都来了,更何况是杨蕙兰开的口,赵锦儿自不会拒绝,点头道,“没问题。”
午饭就在杨蕙兰这边的小厨房开的。
吃完,歇息一会,杨蕙兰提出带赵锦儿去那位手帕交家里玩玩,顺道让她给产妇先看看。
这种事,秦慕修一个男人,跟着实在不像话,便道,“少夫人带锦儿去吧,我自己出去转转,晚上再回来。”
杨蕙兰就喜欢这种有眼色的,笑道,“那敢情好,你回来的时候,到二门找旺儿带你进来。”
夫妻二人这便“分道扬镳”。
因手帕交就住在另一条街上,杨蕙兰和赵锦儿便坐两乘小轿去,没坐马车。
下轿子的时候,赵锦儿发觉才走了不到半盏茶功夫,暗自咂舌,大户人家也太会折腾下人了,这点子路,抬脚就到了,坐轿子还不如自己走。
杨蕙兰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挽住她手臂,在仆妇簇拥下就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