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了,白茵茵终于见到了厉晟爵,终于亲眼看到了他的情况。
他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森森白骨在翻飞的血肉中,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这和活剐有什么区别?!
她再怎么设想,都不敢如此想,温家居然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
满清十大酷刑也没有如此丧心病狂!
难怪,难怪厉晟爵就是死活不肯告诉她……
“你、你怎么来了?别看!”
厉晟爵见到她,瞳孔猛缩,当即就双手环住自己,试图遮住遍体鳞伤。
可是他的胳膊,亦然可见森森白骨。
这个动作,更是导致他身上伤口血流不止,地上的血犹如积淌的水般,蜿蜒四溢。
白茵茵心疼的呼吸都断了。
眼前阵阵发黑,痛苦的摇摇欲坠。
她踉跄的扑上前,想抱他,却又不敢碰他一下,梗着嗓子泣不成声,“他们不是人,不是人!”
强烈的愤怒让她想拉着温家所有人,同归于尽!
“都是皮外伤,能养好,他们不过是想摧毁我的意志,这种程度,还差得远。”
厉晟爵语气平淡的像浑身是伤的不是他,而他在意的,仅仅是白茵茵的眼泪。
修长的手指尽量保持平稳,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泪。
都这样了,还逞强。
白茵茵的视线被血水染红,轻轻地抓住厉晟爵的手腕,哽咽的抱怨。
“你永远都是这样,什么苦什么痛都自己扛,从来不会让我与你共同承担,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难受。”
厉晟爵哑着嗓子解释。
白茵茵咬牙,“最后我还不是更难受。”
厉晟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了,好半天,他叹气,“对不起。”
不该让她看见这样残忍的一幕。
“对不起有什么用?伤害就是伤害。”
白茵茵放开他的手,站起身就往外走。
厉晟爵当即就想去抓她,留住她,可是伸出去的手却僵在半空,没办法往前多进一寸。
目之所及,全是他的伤和血。
到嘴边的“小白”也咽了回去。
白茵茵离开了房间。
厉晟爵闭上了眼睛,气他、恼他也好,总好过看着他这副鬼样子,伤心的哭个不停。
几分钟后,即将陷入昏迷的厉晟爵,忽然听见了房门口的声响。
似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开眼,就看见白茵茵去而复返,提着个简便的医药箱。
她快步的走到他的身边,紧绷着小脸将眼眶里的泪水给控制着,便打开医药箱小心翼翼的处理他的伤口。
她低着头,认真严肃。
伤口碰到碘酒,传来尖锐的刺痛,厉晟爵仅仅只是皱了皱眉,用强大的意志力忍着。
他凝视着她,目光极深。
白茵茵不看他,闷闷的开口,“别自作多情,我才没有原谅你,就是路边看见受伤的流浪狗,我也会救。”
厉晟爵苍白的嘴唇微扬,“那你会把流浪狗捡回家养么?”
白茵茵处理伤口的动作顿了下,眼眶里忍着的泪水差点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咬牙,“我就算是会捡流浪狗回家,也不会捡你!”
字字都是不原谅,但是处处都是心软。
厉晟爵放肆的靠在墙上,目光极深的凝视着她,他的小白啊,对他永远都是最心软的。
“小白,逃出去以后,我们再怀个孩子,好不好?”
刚流掉的孩子是白茵茵不可触及的伤,但是此时此刻被厉晟爵这样说出来,却好似清风吹过伤口,让它没那么痛了。
她珉唇,“不好。”
厉晟爵始终扬着唇角,“小默想要个妹妹,以后让他带妹妹,好不好?”
白茵茵:“不好。”
厉晟爵:“如果真的是女儿,我就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让她做世界上最尊贵的公主,如果是儿子,就让他跟着小默一起学习经济商业。”
白茵茵:“你都没问过他们想不想从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做生意的。”
厉晟爵眉梢微挑,愉悦的瞧着白茵茵,“如果小默和老二都不喜欢从商,那就看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总有个孩子喜欢从商的。”
白茵茵惊呆了,“老五老六?你怎么不让我给你生个足球队?”
厉晟爵笑容更加绝艳,“那你是同意给我生老二了?”..
白茵茵愕然愣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的都被厉晟爵给带进坑里了!
她气恼的瞪他,“厉晟爵!”
“我在。”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阿晟。”
绝艳轻松的笑容,迷人又灿烂。
白茵茵看着他,仿若满心的狼藉都被整理,在绝望中竟看到了春暖花开的安心。
她不想原谅厉晟爵的固执,可是,在没有未来可言的时候,她想珍惜当下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阿晟。”
“别逞强逗我开心了,好好休息吧,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她靠着墙坐着,轻轻地扶着他躺在自己腿上。
厉晟爵伤极重,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此时此刻,困意轻易的就袭来,将他卷入了浓重的黑暗中。
半夜惊醒,厉晟爵猛地从地上坐起,大汗淋漓。
又梦魇了。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白茵茵紧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只小手,将他的大手握住。
软软的,暖暖的,将崩溃了的神志,拉了回来。
厉晟爵反手将他紧紧握住,“小白,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么?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她气他连生死大事都不告诉她,气他被这样折磨仍旧瞒着她,气他一次又一次不知改变,顽固不化。
可是,当亲眼见到他这一身伤与血,撕心裂肺的心疼,让她什么都无法再计较了。
心,早就软了。
“厉晟爵,我想要的,你能给我吗?”
厉晟爵哑声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安全感。”
黑暗迷了视线,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但他的模样在她脑海中,却无比清晰,“我想要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我分享,与我共同承担的安全感,而不是让我自己去猜,莽撞的去撞,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你是不是哪句话,又在骗我,瞒着我。”
“即便是为了我好,我也会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我宁愿知道真相一起痛,也不要什么都不知道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对我来说,不过是迟来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