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你很幽默?”李元照目光有些呆滞。
“老方,本宫可没跟你开玩笑。这个劳动强度绝对不是人能承受的了的。当年在卫生队,本宫也不是没干过那些粗活儿,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跟你说早晚得出问题。”
方正一不置可否:“那殿下有没有解决方法,光提出问题是远远不够。”
李元照思索道:“本宫还真的有些眉目,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如何解决。”
“这些天我去了十几家工厂,拿到了他们工厂生产的记录。我发现举子们进厂,他们配合演戏缩短工时的这几天,生产的效率并没有下降太多,大约只有两成,甚至有的厂甚至只少了一成。而这几天的数据跟他们平时月末对比几乎没有减少。”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管理方法对效率影响很大啊!一味的迫使人做工,未必能实现利益最大化。那些工人休息好了心情好了,效率就高...那我想我们完全可以搜集更多数据,或者改变生产流程,想出办法,在其中寻找出一个平衡。如此既不影响产能,也不影响工人的休息。”
都开始管理学跟数据分析了?
方正一眨眨眼,错愕道:“这是你自己想的?”
“不然呢?本宫最近一直一个人,一开始我想的其实不是这个法子。”李元照道。
“愿闻其详。”
李元照回忆道:“我想既然东郊大学掌握许多厂子的命脉,不如直接下规定,让他们给工人优厚待遇。”
“但时间长了不然,许多新厂建立,看似规模颇大其实是集资借钱筹办,短期没有收益压力很重,如果强行规定一定会影响工厂效益。反倒有可能会使那些我们监管不到的黑厂趁势而起。”
“另一方面我担心工人知道朝廷一力支持会有恃无恐,狮子大开口。这办厂的厂长与工人本就是鱼水之合,如果对立起来都视对方为贼寇,那最终只有鱼死水干,两败俱伤。”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要从方法、管理流程上下手。”
方正一鼓掌赞叹道:“殿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已经是个了不起的人了。”
“哦?突然奉承本宫干什么?”李元照乐了。
“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的,尤其是在殿下手握强权,能一言掌人生死的情况下,不用权势而是善用规律,这就是大智慧,臣打心眼里佩服。”方正一正色道。
说完,便从手边抽屉,取出一叠资料放到桌上。
“看看吧殿下,我
李元照拿起资料细细查看,一张张翻过,表情逐渐吃惊:“这...这不是跟本宫的想法不谋而合吗,老方你早想到了!?”
这叠资料上赫然记录着所有工厂的生产记录,还有举子进厂后的数据对比。
方正一点头:“不错,其实黑厂的情况东郊大学早有掌握,甚至有许多厂子为了缩减成本开始雇佣童工干活。这次举子进厂,我正好也找个由头,派人进行了一番大规模调查。”
“那你怎么不早管,那些拼命压榨的黑厂可不少都是跟着铁路生存的产业。”
方正一轻叹道:“殿下,我们代表的是朝廷,站在天平的中央。”
“无论是举资设厂的厂长还是打工平民百姓,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分别。工人固然累可旱涝保收,厂子收益巨大可也承担了更大的风险跟竞争压力,眼下无人干涉,二者之间已经形成一个平衡,既然没有大规模不满,那最好就什么都不做。”
“说起来那些工人早前也没那么累,虽然看着苦了点,但是起码比种地轻省。而且有钱拿,你瞧外面街上不少地方都晾着衣服,说明他们都有新衣服穿了,有换洗的衣裳。”
“而且,其实人是适应力最强的动物,别看干活儿累,但没有哪个牲口比得上!人吃什么都能活,你要换个畜生,吃错了东西,它分分钟死给你看啊。”
李元照老脸一垮:“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是人话么?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为什么改主意了?”
“一来举子集体闹事已经露出了不好的苗头,这股苗头绝对不能扩大。二来,我们若再不介入,竞争愈发激烈,那些黑厂做事会越来越过分,等那些老实巴交的百姓自己想起来知道争取利益,那可有的等了。”方正一端着手无奈道。
李元照依旧翻着那叠资料,头也不抬的道:“所以,你现在调查这么完备,已经有个完整的办法了么?”
方正一摇摇头:“殿下,你天资过人,应该能明白,想要改变许多工厂的方式跟流程,找到一个统一可行的方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心、技术、环境各种要素都要深入了解实操,仅凭这些远远不够。”
李元照不由得有些泄气:“那也就是说你也束手无策?”
“不然!臣已经有一些快速可行的方案。”方正一抬手道。
“什么?”李元照立马来了精神。
方正一笑问:“殿下可知道工人的工资是谁定的?”
“自然是那些厂长、东家定的。”
“错了,工人的工资是工人定的。如果一个厂长出资二两银子一个月,招十个岗位,有个人来应聘那就是二两。如果有一百个人应聘那恐怕对半砍他都照样能招过来合格的工人。那如果二两一个月只有一个人来应聘...换做你是厂长,该如何解决?”
“涨工钱。”李元照毫不犹豫道,忽然眼前一亮,“这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宣传,让工人团结起来,集体涨待遇?”
方正一否定道:“眼下招工市场供不应求,这绝对不现实。而且那些工人虽然都是同样的身份,相比于团结但他们更善于内斗。”
“不是吧?据本宫观察,那些厂中的工人老实巴交,待人淳朴。”
“那是因为你穿的好,身边还带着仆从,你换身衣服试试,他们立马就变脸。”方正一淡淡道,“看着老实巴交,实际上他们跟口中压榨他们的邪恶东家没有本质区别。”
一个天天被老板压榨的打工人,晚上回家也会利用打赏诱惑跟催更等手段,一个萝卜一个大棒的去奴役一个比他们更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柔弱作者~
资本家的邪恶灵魂隐藏在每个人身上,各自都有各自的算计,不到某一个逼不得已的时刻,怎么可能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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