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陈玄帆就准备送狗兄弟上学去了。
带着早起特意蒸好的两大笼屉的包子,猪肉大葱馅儿的。
“到了老师那好好学习听到没?”把刚出锅的胡辣汤也装到大坛子里,陈玄帆轻轻的踢了一脚,正在舔舐盆里碎肉米粥的蛋黄。
“嗷呜~”小狗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陈玄帆在跟它闹着玩,扭了下屁股,换了个方向继续吃的香。
总在脑门上顶着的小青,这会儿也伸着头往狗碗里探,精准的叼走一块块的碎肉。
这家伙刚吃完自己的那份,跟着混它干爹的早饭。
“你小子别给我哼唧。费那么大的劲儿给你送去了,你要是学不好,我屎都给打出来。”陈玄帆一边说着曾经他爷爷送他去上学的那套词儿,一边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外面突然有了动静,日出时刻就起床操练的甲字队军卒,已经完成了今天最早的一次涌血操,洗漱了回来准备吃早饭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陈玄帆把碗里的粥喝完,带上狗兄弟和小青,去了都尉在驻地的营房。
找到了红将军。
照例先将饭食送上,所谓礼多人不怪。
红将军也没有推辞,几口就将包子和汤都喝了个干净,看向陈玄帆点了点头,道:“陈伙夫,你的这条小犬不仅血脉驳杂,而且体形弱小,只是稍有些灵性,就算我传它修行功法,以后也未必能成妖,你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万一陈玄帆以为将狗崽交给了它,以后就能有一只大妖相伴,恐怕是要失望了。
妖怪修行更重血脉与修行资质。
人族修炼没有血脉传承和家族庇佑,也还有资质不凡。
即便没有资质也还剩下灵智。
天生开了灵智的人族,总有些绝顶聪明的人,能想到办法打破既定的规则与禁锢,在不可能中创造出可能。为自己和后人闯出一条路来。
就是这些都没有,脑子也不够聪明,也还有一样勤能补拙。
勤能补拙都救不了的话,最后还能去撞仙缘。
这是因为人族的祖宗们热衷于给后人留后路。
就像是猎人喜欢下套子,只要你有想修行的心,你就往这跑,总能踩中一个。
如果一个都猜不中,那就注定了你与清福无缘,与红尘有份,老老实实的回家当普通人吧。
修行之路不适合你。
“你们人很有意思,如果到了将死之时,便会想办法把自己修炼所得,和所有的一切留给后人。”红将军示意陈玄帆把蛋黄放在地上,说道,“后来妖也学着你们祖先的做法进行传承。可惜,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多的手段,于是就将修炼功法封印在血脉之中来保证传承。”
妖怪就没有人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它们想要走修炼之路,就要千方百计的开启灵智。
或者凭借本能吞噬天材地宝,激发身体里的血脉,获得基础的修行之法。此后要不断的回溯和精炼血脉,从而得到更高层次的功法。
这也是为什么,蛇妖修行要化蟒化蛟再化龙的原因。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高阶的功法,拥有更强大的修为和法力。相传,这是祖龙传下的修行之法,给天下蛇种一条修行之路。此后多有妖神效仿之,这才有后来的妖族,和人间的妖怪。”
红将军跟随在都尉巴鹏身边,能在短短的几十年中成为大妖,就说明了它的不凡。
它用最简单直接方式让陈玄帆明白,如果想要小狗崽未来有所成就,有多么的困难。
然后更是直白的对陈玄帆说道:“顶尖的犬妖,古往今来有哪些,你也应该知道。我没从蛋黄的身躯内感受到其中的任何一种。所以我只能先将最基础的功法传授给它,至于以后,就看它的造化了。”
“……啊?”陈玄帆心道,我怀揣着梦想给孩子找个好师父,这还没开始学呢,就告诉我,我们孩子资质很差。
好家伙,我寻思着我狗兄弟能考上哪所大学呢。
结果人家老师告诉了,你想多了,孩子能小学毕业就不错了。
“将军,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陈玄帆就像所有望子成龙的家长一般,希冀的看着红将军问道。
红将军摇了摇头。
陈玄帆十分的失望。
“嗷呜~”他怀里的蛋黄虽然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似乎真的十分有灵性。它从陈玄帆的情绪中察觉到了什么,养着头伸着小舌头去舔他的脸。
狗头上藏在毛毛里的小青,也探出三角形的脑袋,随后将头高高昂起,冲着红将军吐出了挑衅的蛇信子。
“小青侄儿,别闹。”陈玄帆赶紧一把捏住小青的脖子给拉回来。
娘的,你这一条普通的小破蛇,竟然去挑衅一只大妖。
是嫌弃自己长得丑,想要重新投胎吗?
……啧,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可能。
但陈玄帆却果断阻止了小青这么做,已经是狗兄弟的干儿子了,哪能说死就死?
那不成了黄毛狗送青皮蛇了吗?
狗崽子会很难过的。
“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不指望蛋黄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它能走上修炼之路,能多陪我一些时光也是好的。”陈玄帆认真地说道。
普通的狗也就活个十几年,精心伺候也不过是二三十年的寿命。
若是能跟着红将军修成了妖类,哪怕只是成了精,最少也能活上二十年。陈玄帆想着,自己再弄些好东西喂喂,未必没有办法把蛋黄养到一甲子。
一甲子就是六十年。
妖类除了修炼功法和机缘,寿元也是能否有更大的修行成就的重要因素。
活的越久相对而言,修炼的法力就越高,就能不断精炼血脉,更有可能活的高阶的修行功法。
此时红将军感觉不到蛋黄身上顶尖的犬妖血脉,不代表以后精炼之后还没有。
大不了等自己成了苟道天尊,飞升的时候把狗抱怀里。
更何况,陈玄帆从心里觉得,自家的蛋黄不可能是一只普通的狗崽子。
哪家普通的狗崽子,能有他家蛋黄这么有灵性?
哪家普通的狗崽子,能这么生猛的什么都往肚子里吃,还一点事儿都没有?
所以很可能是红将军修为低了,才看不出来他家蛋黄的不同凡响。
再说了,退一步讲,就算孩子不行又怎么样?
大不了就去抢。
要是能逮住一条天狗,要它一滴血,不就什么都有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懂的陈玄帆是真的虎。
自家狗兄弟的灵智都还没开,他就想着抢天狗的血,也不怕那一滴血能把蛋黄给淹死。
见陈玄帆这么说,红将军狗毛厚重的脸上,和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的欣慰笑意,点头道:“那你去吧,将蛋黄留下。我教它天狗吠日和拜月之法。你回去多准备些好东西给它吃,妖族修行更需要血食。”
“是,多谢将军。”陈玄帆再次施礼,然后弯腰将蛋黄放在了地上。
转身快步离开。
“汪汪!”蛋黄在后面想追过去,刚蹦起来就被一条只大爪子扒拉了回去。
蛋黄被扒拉的在地上滚了几圈,但它一咕噜身起来,仍然试图去追陈玄帆。
“呜~”见此,红将军身形缩小,低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犬类独有的呜鸣。
蛋黄顿时安静了下来,歪头看了它一眼。
红将军:“呜~”
“汪呜!”蛋黄立刻摇了摇尾巴蹲身坐好,乖巧的冲红将军吐出了小舌头。
红将军眼神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接着就又看到了蛋黄脑袋上的那条盘起来,对着自己探头探脑的小蛇。
刚才小狗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条小青蛇都没掉下去。
抬头去看,陈玄帆早已不见了踪影。
沉默了一瞬,红将军又“呜”了一声。
也罢,既然留下了,那就留下吧。
虽然自己可不会蛇类修行的法门,不过妖族修行的基础法门相差不大,一起跟着学也无妨。
……
“好家伙,幸好我走得快。”陈玄帆到了丙字营的营房门前停下,擦了把汗。
往后看了一眼,红将军果然没追来。
这一路上他将所有法力和真元都凝聚于足尖之上,腾跃而来,一口气跑了回来。
就怕红将军将小青蛇给他送回来。
这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就都教了呗。
就他们家这小青蛇的长相,也不是普通的蛇能长出来的。
陈玄帆琢磨着,既然人们都说,天生不凡者,必有异象。他的这狗兄弟和蛇侄子,肯定能有大造化。
再说了,没有大造化,能被自己这个穿越者养着吗?
“嗯,虽然红将军眼力可能差了点,但教小崽子肯定是没问题的。那就,先让它教着吧。”陈玄帆背着手,很是自得。
甚至已经和所有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做起了以后狗神开路,蛇神护体的美梦。
只是还不等他想好未来的狗神蛇神,都得有多大的个头才够威风的时候,就被刘一勇一嗓子给惊醒了。
“陈玄帆!想什么呢?”刘一勇喊了一声,见陈玄帆就是傻笑也不回应,于是又大声的喊了一句。
“啊?哦。”陈玄帆这才回神,摇头道,“没想什么。你喊我有事儿?”
“嗯,有事儿。”刘一勇也没追问,而是道,“这个给你,你跟霍山还有金少爷他们去相州一趟,到天工坊把蟒龙肋骨送去炼制。”
说着将一个巴掌大的竹牌,塞到了陈玄帆手中。
“这是什么?”陈玄帆接到手里,只觉得入手颇为有分量,不像是普通的竹子。上面有一个特殊的符文。
“天工坊的信物,校尉刚给我的。”刘一勇拍一下他的肩膀道,“快着点去,临近冬至了,天工坊打烊的比平常早。”
“放心吧,打烊再早也得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这才半上午都还不到。”陈玄帆将竹牌收进储物袋。
问道:“怎么还得金少爷霍山和我一起去?就这么一件事儿,用得着三个人吗?”
“是让你和霍山一起去,不过金少爷想要回家去一趟,我就让他也跟你们一起去了。”刘一勇道,“猎妖军的旧俗,冬至日前后,准新卒请假归家一日。”
按照惯例,明年春耕就是猎妖军丙字营的第一次出营驻守。所以在此之前,有一日的归家见亲的假。
不过这一日假,对家离得远的军卒来说,肯定不够来回一趟。
有也等于没有。
所以这本就是给郡府州城世家的面子。
估计金少爷抹不开面子,刘一勇就干脆把他也安排进了这趟公差里。
……
片刻之后,三人骑马赶往相州城。
“这样也好,我也尝尝相州金家的伙食如何。”陈玄帆在马上回头,对金少爷和霍山笑道。
“哼,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金少爷有些自嘲的哼道,“我父亲那人古怪,他见了我,兴许连碗热茶都没有。”
“那你还回去干嘛?”陈玄帆听了没觉得奇怪,只觉得不解。
上辈子资讯发达,见的太多了。
这父母与儿女之间的关系,怎么奇怪的都有。
当儿女没得选,当爹妈不需要考证。这就意味着双方之间存在矛盾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如果到了不能相互体谅的地步,就只能尽量做到不互相伤害。
金少爷看起来也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少年人,品行端正的甚至有些洁癖,他和父亲之间的事情,陈玄帆也略有耳闻。
所以,这是要故意回去给父亲添堵吗?
难道是叛逆期到了,想当一回熊孩子?
“冬至日的前三天,也就是今日,是我母亲生我的日子。她当时受了很大的罪,还落下了病根。”金少爷叹了口气,“我想回去看看她。”
做儿子的肯顶着被父亲的冷眼相待,记得在生辰这天回家看看母亲,也很是难得了。
不知道金少爷的父亲金家主,究竟是个什么样奇怪的人,才会对两个儿子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和对待。
“咱们金少爷,是个孝子。”陈玄帆给了金少爷一个大拇指。
金少爷冷笑:“你见过被父亲嫌弃的孝子吗?”
陈玄帆哈哈一笑,道:“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觉得你是个孝子。”
“我也觉得你是。”霍山跟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