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家

老旧的居民楼中,周扬呆立在防盗门前。

看着熟悉,又阔别很久的家门,周扬抬手准备抠门的时候,已经禁不住的鼻子一酸。

抽噎了几声,周扬这才忍住心中复杂的情绪,将家门敲响。

家。

周扬终于是回来了。

纵使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复杂,但人站在家门前,周扬就已经感觉到一份久违的心安与温暖。

“谁啊?”

“你等……扬子?扬子……真是扬子!”

“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咱儿子回来了!”

周扬妈妈腰间系着围裙出来开门。

一看到儿子站在门口,年过半百的张新兰,好几次的揉眼睛确认。

生怕这是在做梦,张新兰都不敢伸手摸儿子一下。

周扬离家之后,张新兰这个做母亲的感触最深,日日想起儿子就禁不住落泪,就连晚上做梦,也会控制不住的梦到儿子。

这样的梦,张新兰都忘记做过几回。

每回醒来不见儿子,以至于在梦中,这位母亲也不敢再碰周扬一下。

就算是梦里的儿子,张新兰也想多看几眼……

“妈!”

双手握着母亲的手,周扬直接禁不住热泪盈眶。

一直到周扬碰到她的时候,张新兰才反应过来,这回不是做梦。

她的儿子,终于回家了!

“儿啊,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你说你跟你爸怄气什么?这一年也不回家一次,我的儿啊!”

“老头子!扬子真的回来了啊!”

张新兰揉着眼睛,此刻也禁不住喜极而泣。

周扬看着面前的母亲,更是禁不住的辛酸,这辈子,他才离家一年多,母亲就肉眼可见的苍老憔悴许多。

可想而知,要是稀里糊涂再跟家里怄气,再跟赵月媛浪费十年,家里的父母,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度日如年!

周扬根本不敢想。

好在,这辈子,事情还来得及挽回。

“你这个兔崽子!”

“你还敢回来,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新兰你让开,今天我非打死这个白眼狼不可,我周红星,没他这样不孝的儿子!”

周扬的父亲正在客厅看电视,新闻联播的声音还在,老人却已经愣在当场。

稍微盯了周扬几眼,周红星压抑了一年的火气就上来了。

老两口省吃俭用,十几年拉扯周扬长大,将周扬送进了让亲戚朋友眼红羡慕的名校。

周扬都忘不掉,当时办升学宴,父亲合不拢嘴的笑。

儿子是周红星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结果,周扬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辍学,直接让周红星变成了所有亲戚朋友眼中的笑柄。

周红星为此,跟周扬大吵一架,结果,周扬不但没有领会父亲的苦心与难处,反而是趁机和家里彻底闹掰……

往事历历在目,而今面对亏欠太多的父亲,周扬根本不会躲一下。

只噗通一声,周扬就在父亲面前跪下,直哭的稀里哗啦:

“爸,妈,呜呜……”

“我错了,儿子错了!”

周红星被张新兰拦了一下,本来不多的火气,也就直接散了。

将手里的扫把丢在一边,周红星表面还在生气,可心里早就不是当初的那种情绪了。

周扬走了以后,看着孩子他娘以泪洗面,周红星也经常数落自己的不是。

要是他当初没有那么逼周扬,或许这个家就不会弄得这么支离破碎……

“别听你爸的。”

“他就是那牛脾气。儿子,跟妈回家,咱们今天包饺子!”

张新兰将周扬扶起来,拉扯进家里。

周红星则是从身上摸了几张不多的零钱出来,默默交给老伴。

老两口都是下岗职工,日子过得本就紧俏,没收入不说,一辈子的积蓄都供了周扬念书,周扬这一走,家里面两个老人更是心灰意冷,别提有什么心思赚钱。

要不是儿子回来,这家里面,过年都吃不起一顿饺子。

周红星假装在看新闻,张新兰则是解下围裙,打算用家里面仅剩下的钱,出去买点菜和肉。

“爸,妈,不用包饺子,家里不是在做饭吗?”

“我去盛饭,咱们吃点啥都行。”

周扬过去厨房,张新兰情急之下,也没拦住儿子。

结果,一看一锅的清汤面,还有小小一碟子酸菜,周扬的心里面,更是刀刺一样的痛苦。

他走得这一年,家里面只怕一直都是吃的这个……

两个老人都上了年纪,吃着这些毫无营养的东西不说,还要天天为他这个不孝子操碎了心。

“你爸非说今天要吃点儿清淡的,妈就随便弄了一点儿。”

生怕儿子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张新兰还在努力的编借口。

“爸,妈,我这次回来,是给家里送些钱的。”

周扬也没有去戳破母亲的谎言,直接把新补办的存折从身上掏了出来。

当时收下华仔那笔钱,周扬虽说推脱不掉,但他心里念着的,就是家中这二老。

周扬也知道他一走,家里的生活肯定不好。

可他没想到,父母平日吃的饭都朴素成了这样。

好在,有华仔给的那20万,家里的一切条件都可以改善。

“送什么钱?”

“你不让我们两个老的操心就够了。你爹我老了,有钱你拿着自己花,自个多吃点好的,买几件新衣裳穿。”

周红星嘴上不客气,可他确实心心念念的,都是为儿子好。

张新兰则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儿子:

“忽然给家里送钱做什么?”

“你这孩子,你也有家了,爸妈这几年还能动弹,不用你来养老,有钱你先拿着自己花。”

周扬看着父母这样,还都为他考虑,更加觉得当时的自己是何等愚蠢?..

周扬都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两巴掌。

“爸,妈,我以后再不鬼混了。”

“那边,我打算跟赵月媛离婚了。这钱你们拿着花就是,我现在不缺钱。”

“啥,你个兔崽子,离什么婚你!”周红星刚刚安稳,这回脾气是又上来了。

虽然当初他一力反对儿子不能和赵月媛在一起,可那是为了周扬的学业和未来考虑。

听到周扬要离婚,周红星本能觉得,又是儿子做的不对。

张新兰也在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周扬:“儿啊,找个老婆不容易。我跟你爸,这不吵吵闹闹,一辈子也过来了?”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

只看着父母为自己的家庭考虑,周扬更加觉得,他太对不起老两口了。

然而,跟赵月媛离婚的事,周扬也实在难以跟父母启齿。

总不能跟他们说,他是偷看赵月媛洗澡被打,或者直接说实话,赵月媛把他给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