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先生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是的,我在五年前,见过你奶奶,并且和她谈过一桩生意。”
傅景疏颔首:“原来如此。”
贺先生显然对这段过往不打算多说,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前两天我这里有朋友送来一贯好茶,我留着待客用的,一直没舍得喝,刚好你们来了,不如跟我去茶室好好品尝一下?”
沈倾清和傅景疏对视一眼,两人起身。
“贺先生盛情,我们又岂能拒绝。”
贺先生带着两人来到楼上茶室,茶室里的装修淡雅宁静,整个屋里萦绕着一股沁人心扉的茶香。
一进来,就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请坐。”
贺先生招呼这两人坐下,自己则在他们对面坐下,开始净手。
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润,也很有魅力和修养的男人,一举一动都让人感到赏心悦目,沈倾清看着他忽然就有些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母亲。
忽然,手掌一紧。
她转过头,就看到傅景疏幽幽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显然对她看着男人出神的举动感到非常不满。
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傅景疏手上的力道慢慢松了,但还是紧抓着她不放开。
沈倾清也没辙,一转头就看到贺先生正眉眼带笑地看着他们,她难得有些羞窘,但很快又释然了。
自家男人就这性子,醋缸一样。
她也没办法。
贺先生低下头继续泡茶,很快端出一杯茶来递给了沈倾清,他只是看了一眼傅景疏,笑着调侃道:“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这第一杯茶给你妻子。”
傅景疏面无表情。
贺先生了然一笑:“尝一尝。”
沈倾清端起茶杯,先是闻了一下,茶香四溢,而且不是那种浓烈的香,而是一种淡淡的,极其雅致清幽的茶香。
让人有种瞬间清空繁杂心绪,灵台清明的感觉。
她非常喜欢,“好香的茶。”
贺先生嘴角衔着笑意:“我很喜欢喝茶,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能够安安静静的泡一杯茶,可以让我的心里更加安宁。”
准确的说,他其实更喜欢泡茶。
也更喜欢将自己的茶给别人喝,当那种心中所需要的宁静能够传递给别人,并且这个人也感到赞同的时候。
才是他最愉悦的时候。
沈倾清又喝了一口茶,“我明白,我也是。”
贺先生开始觉得这个年轻人有趣了,转头看向傅景疏,手中动作不停,“看来,你娶了一个好妻子。”
他递给傅景疏一杯茶。
“就是不知道,你能否感觉到你妻子的感受。”
傅景疏一言不发地喝了口茶,他盯着茶杯里的茶水望了片刻,没有说话。
贺先生发出一声轻笑。
并没有任何鄙夷嘲讽的意思,反倒像是一个长辈看到有趣的后辈,发出来的带有一丝调侃和欣赏。
沈倾清也看了一眼丈夫。
连贺先生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怎么会不明白。
她不忍心丈夫继续不喜欢的事,就将茶杯拿走,恰好自己的那杯茶也喝完了,她丝毫没有在别人面前避讳或者羞涩,极其淡然的喝了一口丈夫的茶。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同样的茶叶,为何味道不同?”
贺先生也很惊讶,随即笑道:“你竟然喝出来了。”
沈倾清看了眼杯中茶水:“为什么?”
贺先生用小镊子拨了拨茶叶:“这桶里都是一种茶叶,但年份不同,这份是陈茶,这一份是新茶,我想看看,你们能否喝出差别。”
原来如此。
沈倾清又喝了一口,感觉茶水入口,茶香久久不曾散去。
“贺先生,谢谢你的茶,非常好喝。”
贺先生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不客气,来者是客,而且我也很喜欢给客人品尝我的茶和茶艺,你们喜欢就好。”
喝完了茶,就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沈倾清将茶杯放下,表情凝重,“贺先生,我听说您在五年前,购买了一条项链。”
贺先生微微颔首,倒也没有隐瞒:“是。”
“能让我看看吗?”
沈倾清平和的提出要求。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里已经布满了汗水。
不,还有握着她的手的傅景疏。
贺先生敛眸,不动声色地道:“可以,这条项链算是我的收藏,也是我最得意的展品,你想看,当然可以。”
他似乎不放心别人去拿,还自己亲自去拿最得意的展品。
沈倾清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看贺先生对这条项链如此宝贝的样子,今天的盘算可能要落空了。
隐藏在心底的不安,还是被傅景疏看出来了,他略微低头,在沈倾清耳畔说道:“如果他不愿意,我会想办法。”
沈倾清紧了紧手掌:“嗯。”
不多时,贺先生回来了,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摆放着一个白色圆盘,圆盘之中静静躺着一条项链。
项链是用珍珠穿成,就在末端,有一个菱形钻石。
按理来说,珍珠和钻石应该极不相配,但偏偏这两者相得益彰,极为搭配,光是叫人看着脑海中就只有两个字。
——昂贵。
沈倾清歪着头看着项链:“这钻石,一开始就在吗?”
印象中,这条项链似乎见母亲带过。
但她记得,并没有钻石。
贺先生将托盘放在桌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沈倾清和傅景疏也不得不跟过去,就见贺先生神色柔和,手指轻轻抚摸着项链,表情极为复杂。
像是怀念,又像是迷惘。
“原来是没有的,但这颗钻石,我觉得很配它的原主人,所以就将两者合二为一,希望他们两个能永远在一起。”
没想到这看起来稳重成熟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沈倾清却并不觉得他这样子不好,恰恰相反,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藏了一个故事。
一个结局不大好的故事。
但贺先生也将近50了,经历得多,给人这样的感觉并不算奇怪。
沈倾清并没有去深究,忽然就不愿意再绕弯子,干脆直言:“贺先生,想必你也才到了吧,我就是为这条项链而来。”
贺先生依旧低头抚摸着项链,将其捧在手中,就像是在注视着珍宝。
“嗯。”
“贺先生,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对您来说很无理,但是……”沈倾清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条项链,眼前浮现出的是母亲的脸,“您能否割爱,将这条项链卖给我?”
贺先生动作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