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先帝,太后的眼睛顿时瞪圆。
这一瞬间,仿佛连茶杯扎入体内的痛觉都没有。
随后太后突然笑出声,“对对,你父皇是就是死在了这样的一个雨天,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沈照微微凝眉看着太后。
太后再是笑了一声,笑得颇为瘆人。
停住笑声,太后话锋一变,说道:“你父皇啊,是被你气死,蠢死的!”
“气你这么不争气,气在你的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却连活下去都活不了!”
太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狰狞。
沈照听着太后近乎发疯的话语,不为所动。
看着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后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还要动手杀了哀家吗?你杀啊,杀啊!!”太后怒声说道。
这个时候的太后已经没有了往日所有的冷静。
她知道现在无论自己做什么反抗,都已经无济于事。
楚玄瑾已经死了,她唯一的寄望和依靠已经没有。
等楚承池继位,大周就再不会有她这个太后的存在。
“父皇和母妃,都是被你的人给毒死的。”沈照声音冰冷地说道。
先帝非常勤政,他的心思都拥在了前朝,用在了百姓的身上,对后妃的事情并不怎么在乎,后宫的妃子很少。
大家也都知道先帝非常厌恶后宫之争,所以这么些年下来倒是也相安无事。
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至少在明面上,也能称得上一句贤后。
就是在这样看似其乐融融的氛围下,沈照的母妃就命丧于太后的毒中。
当时的一切都隐藏得很好,明面上看着,贵妃是死于难产,当时调查的结果也并没有任何异常。
先帝就是再伤心难过,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将只有几岁大的沈照接到了御书房,亲自教导抚养,没有交给后妃。
这些事情,都是沈照后来利用自己的势力慢慢查出来。
当初那个面慈心善的皇后娘娘,实际上就是藏在暗地里的一条冰冷毒蛇,还是一条非常耐心非常善于伪装的毒蛇,平日里并无任何明显的动静,静待时机,一击即中。
见沈照已经说了出来,太后也没想着继续欺瞒,反正,现在说不说实话也改变不了接下来的结局。
于是,太后笑得非常得意,“对,就是哀家做的,那又如何?贵妃也好,先帝也好,平日里再厉害再得人心又能如何?最后不也只能化作一抔黄土,人死了,也不过如此,只有活着,才是最大的赢家,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太后的精神状态已经近乎疯狂。
楚玄瑾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非常大。
她知道楚玄瑾的死一定和沈照有关,可是,脑海伸出总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告诉着她,如果当初她不是为了皇家那该死的面子,让楚玄瑾澄清,是不是他就还能活着?
只要楚玄瑾还能活着,哪怕名声差一点又能如何?
他还是皇帝!
只要楚玄瑾还活着,还是皇帝,那么沈照就是再厉害再得人心,他也只是一个臣子,看到了楚玄瑾还是要行李问安。
这个认知太后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导致她这几天一闭上眼睛,就会做梦梦到楚玄瑾向她质问: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母后,儿臣好痛,好痛……
每每这般梦到楚玄瑾,太后都会被惊醒,然后久久无法入睡,这几日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一日比一日差,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沈照神情淡淡,“现在,楚玄瑾已经死了,你也差不多时候要死了,你一样没有赢。”
“你胡说!!哀家赢了!哀家赢了!!哀家就是最大的赢家!!你胡说!!”太后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
激动之下,太后的步伐不停地往后退,退着退着,一不小心被自己的衣服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这一摔倒,又一次摔到了茶杯的碎片上。
而情况更加糟糕的是,这一次,一块茶杯随便插入了脑子。
太后的瞳孔顿时放得极大,一声闷哼后,便断了气。
看着已经断气的太后,沈照神情冰冷。
就这么死了,便宜她了。
太后的死在沈照的眼里似乎算不上什么,甚至可以说就没有将她的死放在眼里。
沈照在太后的公里不急不缓地翻找着这些年太后的“珍藏”。
最后,在景祥宫暗室里的暗格中,找到了太后这些年藏着的最大秘密:先帝遗诏。
先帝遗诏的制作材质非常特殊,水洗不掉上面的字,火烧不掉,剪子剪不烂。
如果就这样扔了,一旦被人捡到将是祸患,所以这遗诏就被太后一直藏在了暗室里。
打开遗诏,看到上面的内容,沈照闭上了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先帝要传位的无疑是他,但上面的措辞用句明显不是礼部那些个官方套路文案,字句之间充满了先帝对沈照的赞赏、认同,以及对未来满满的期许。
可惜,他虽然躲过了一死,却也失了记忆,不能在第一时间回宫告诉父皇,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依旧可以继承他的期望和期许。
或许,如太后所言,父皇会不会对他失望,失望他竟然躲不掉太后和楚玄瑾的算计?
而他,也见不到父皇的最后一面,成为了这辈子都难以抹去的遗憾。
将遗诏收起来,沈照走出暗室。
这会儿宫人已经将太后的尸体处理好了。
太后身死的消息传出去后,并没有多少人感到震惊。
甚至,坊间里更多的人都觉得太后和楚玄瑾都死得太简单。
以他们做的事情,就是凌迟也不为过。
楚玄瑾和太后的遗体没有急着下葬,部分官员跳出来指责沈照目无尊长,太后和楚玄瑾都已经死了,还不给他们入土为安的机会。
面对这部分官员的指责,沈照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想要答案?”
这部分官员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寒,下意识垂下自己的脑袋,不敢和沈照的眼神对上。
“丞相。”沈照淡淡唤了一声。
程议出列,给沈照行了个礼后,面向众人说道:“这些日子,在三司、内廷的共同调查下,查到陛下和太后包括但不限于滥杀无辜、陷害忠良、因个人利益而损害大周、联合他国对大周将士无辜百姓挥下屠刀、弑君等罪名。”
这番话不长,却让众人一颗心高高提起。
尤其程议最后“弑君”二字落下的时候,所有朝臣都不由狠狠倒吸一口冷气。
别的不说,光弑君这一项罪名,就已经足够太后和楚玄瑾背上绝对的骂名。
话到此处,程议扫视了众人一眼,扬声道:“具体罪名及罪证,还请三司和内廷诸位大人向大家交代。”
说完,程议向沈照恭敬行了个礼,然后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看似平静淡然,但天知道程议这会儿心跳已经快到了什么程度,心都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
当着所有的朝臣面揭露刚刚死去的太后皇帝罪证,刺激,太他娘的刺激了!!
其他衙司的官员开始一一罗列着楚玄瑾和太后犯下的罪责。
大殿里的朝臣们几乎全程处于极度震惊的状况。
一方面震惊于竟然真的要在大殿上将陛下和太后的罪责一一罗列,另一方面惊讶于他们竟然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如果朝政任由他们继续把持下去,大周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更别说现在燕北的太女殿下是盛清苑,而景王,是她的夫婿,以他在大周的处境,势必会跟随盛清苑一同前去燕北。
届时大周还如何和燕北相较?
突然,朝臣们都不由生出一阵莫名的庆幸。
庆幸楚玄瑾和太后都死了。
庆幸现在沈照不得不接手大周一切朝政。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景王要留在大周,还是要去燕北?
各衙司的官员们还在说着楚玄瑾和太后二人的罪责。
这一通说下来,竟是一早上都说不完。
沈照倒是非常体贴让人给大臣们拿来了坐垫让大家坐下,甚至还让宫人准备了茶点以及……瓜子和西瓜。
对沈照的贴心朝臣们哭笑不得。
中午还让宫人送来了好些天香楼的饭菜。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一个画面,在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上,吃着瓜吃着饭,听着已逝太后皇帝的八卦,不对,罪责。
这感觉,着实妙。
这些罪责朝臣们在听着,外面百姓们的耳朵也没闲着。
沈照让人将官员们说的以文字的形式张贴在宫墙上,并且还有人大声朗诵,保证尽可能多的人能听得到。
“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成为一国皇帝?”
“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啊啊啊原来原来我的儿竟是死在了这种阴谋之下,我命苦的儿啊……”
“要将他们凌迟!凌迟!!”
“但他们以后死了。”
“死了也可以鞭尸!!不然对不起那么多枉死的人!”
“死不足惜!”
百姓们气愤不已,但是有禁军守着,倒是也没有发生什么动乱。
关于楚玄瑾和太后的罪证宣布,一直到夕阳西下才算是告一段落。
沈照看向最初提出要让楚玄瑾和太后入土为安的那部分官员:“几位大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几个官员连忙垂下脑袋,有多低垂多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照不再看他们,看向众臣,问道:“接下来关于陛下和太后的安葬,众臣可有什么想法?”
众臣都纷纷噤声。
这种事情谁敢多加置喙?
沈照看向程议。
程议一阵头皮发麻,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禀告道:“他们二人犯下之事乃十恶不赦,按律该凌迟,便是已经身死,鞭尸也不为过。”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
按律该如此,可如果当真要这样做,实在……
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