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这个册子上面的内容,军营里军医和伤兵的比例严重失衡。
伤兵太多,大夫太少。
“根据最基本的要求,这里的大夫少了至少一半。”盛清苑凝眉道。
平日和战时对军医的需求都不同,而现在军营里军医的数量甚至连平日里对大夫的需求都达不到。
“您继续看下去。”秦大夫对盛清苑说道。
接着往下看的是军营里剩下的药材,还有可以用来熬煮药材的器具数量。
药材远远不够,熬煮药材的器具倒是勉强足够,只不过……
“这段日子开战,灶台几乎都用来给大伙做饭,我们如果要熬药,只能用这种小炉子。”秦大夫拿出一个小炉子给盛清苑看。
看到这个小炉子,盛清苑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一个小炉子,其实是最适合熬药的,但前提是,只有一个人生病,而且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用这样的小炉子慢慢地熬药。
但在伤兵这么多的军营里,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秦大夫最后非常无奈地对盛清苑说道:“景王妃,现在相信您也应该清楚我们现在这里的情况,士兵的伤口处理得不够妥当,所以导致最后变成这个情况,我知道我责无旁贷,只是……有时候真的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秦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才刚开始处理这个人的伤口,可是转头却送来一个情况更严重的,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就今日您看到的那个伤口处理不当的士兵,我当时就是正在给他处理的时候,突然送进来一个中了箭的人,如果不及时处理,他性命就没了,而他只是腿受了伤,这个时候我能怎么选。”
听着秦大夫的话,盛清苑也很是无奈。..
哪怕秦大夫一句话不说,就看着这些数目的差距,盛清苑也明白了这到底有多离谱。
“少了那么多人,差了那么多的药材,没有向上禀告吗?”盛清苑问道。
就这样几个大夫,就这么一点药材,如果这么继打仗下去,哪怕燕北不发起强势的进攻,就这么时不时打一下,时不时消耗一下大周的兵力,就这么消耗下去,大周也能玩完,其他什么计策也都不用考虑了。
秦大夫更加无奈:“禀告了啊,这怎么可能不禀告?可是禀告了以后也没用啊。”
“上面怎么说的?”盛清苑问道。
“一开始向上禀告了,上面就会给一些药材下来,可是也只是一点,还都是质量非常差的药材,喏,就这些,王妃您可以亲自看看。”秦大夫带着盛清苑走到旁边存放药材的地方。
盛清苑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药材到底有多劣质。
“这些就是下再多的辆,能起到的作用都不大。”盛清苑凝眉道。
秦大夫苦笑着摇头说道:“能够有这么些药材就已经不错了。后面我再向上禀告,可是得到的永远都是上面的药材也不够了,国库银子不够没有钱买。如果还继续禀告,就会被训斥,甚至会被怀疑索要那么多的药材,是不是要拿去卖了换钱?”
“拿了药材然后去换钱,倒也不是不可能。”盛清苑讥讽地轻笑一声。
秦大夫连忙说道:“景王妃,这话可说不得,我的医术或许没有您这么好,但是这样的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盛清苑没有想到秦大夫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对他说道:“抱歉抱歉,秦大夫,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你上面的人。或许上面真的给了药材,而且还给了一些不错的药材,可是在到达你和将士们的手上时,就先一步被人拿去卖了换钱。”
听到盛清苑的这番话,秦大夫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了一些。
虽然,这一番话也并没能够让秦大夫的心情好多少。
这样的事情虽然心里一直都有猜测,可是当有人提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非常的可悲。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医,家里也只不过是非常普通的家庭,不认识什么大官,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先只管着尽可能给将士们看伤治伤吧,我先看看能不能从最近的医心堂调一批药材过来。”盛清苑眉心紧拧地说道。
有了盛清苑的这番话,秦大夫对盛清苑那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若是有了好的药材,将士们的伤口也能好得更快一些,我替将士们谢谢王妃。”
说着,秦大夫便要向盛清苑行大礼,盛清苑赶紧将他给扶了起来,说道:“这是应该的,这些受伤的士兵也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有些说不定还是孩子他爹,他们上战场保卫大周,总是要竭尽所能让他们可以回家。”
沙场无眼,士兵们性命的消失也就是那么片刻之间,相当无情。
她不是圣母,她不可能每个人都救,但既然她是一个大夫,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能救一个是一个。
救下来一个人,挽救的,也许就是一个家庭。
但随后,秦大夫又流露出了几分迟疑,对盛清苑说道:“但景王妃,您能有多少的药材?边关的需求量向来都是巨大的,您这样直接给边关送药材,你能送得了一时,也送不了一世啊。”
盛清苑说道:“能送一时就是一时,至少保证现下的将士们能够吃上药,可以恢复,以后的事情,只能让其他人来处理了。”
看着盛清苑这样坚定的模样,秦大夫心里那是说不出的感动,也为自己在一开始对盛清苑的小看而感到惭愧。
她除了医术无话可说,就是这心胸也是非常值得称赞。
这一瞬间,秦大夫的心里忍不住想着,若是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坐上大周的高位,那么大周的百姓该有多幸福。
盛清苑找到常将军,将她要调取药材的事情告诉了他。
常将军闻言非常支持,当即给了盛清苑相关的文书,让她可以畅通无阻地将需要的药材给运输过来。
常将军忍不住感慨道:“我之前总听我的夫人说景王妃的医术如何高超,又是如何如何的善良,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些,便没放在心上,今日一见,才知道王妃原来如此厉害。”
盛清苑笑着说道:“也算不得很厉害,不过,不差就是了。”
听着盛清苑的这番话,常将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比一味的自谦还要更对他的胃口。
笑完之后,盛清苑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意,对常将军说道:“常将军,这一次我可以将医心堂的药送来,可是医心堂到底只是一个医馆,目前的规模还不足以可以支撑起边关的需求量。”
顿了顿后,又说道:“而且,对边关的粮草、药材等必需品的补给,这是应该的,现在国库也没有到非常空虚的地步,不至于这些钱还出不起。”
常将军闻言也忍不住叹气,“这其中原因,想到我不说,王妃您也应该知道的。”
盛清苑正色道:“所以,需要辛苦常将军多想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药材方面,我也会看看这边有没有合适的药田,以及也会去询问一下其他医馆的药材储备情况,尽可能给边关多找来一点。”
“真是太感谢王妃了,王妃,您所花费的一切银子,您一定要记录下来。虽然我人微言轻,我也不敢向王妃保证这些花销可以给您填上,但是我会努力地为王妃试一试。”常将军拳头微微攥了攥。
“好。”盛清苑没有拒绝,非常爽快地便答应了下来。
这原本就该是楚玄瑾给的钱,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如此紧急,这一笔钱也断断没有她来给的道理。
叮嘱完后,盛清苑才能安心去吃饭,只是饭没吃多久,就又投入了新一轮的救治中。
就这么短短一天,加上秦大夫的刻意渲染,很快一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景王妃这一次来边关,不仅用非常高超的医术救了不少的兄弟,并且还要给边关送来需要的药材,让大家受了伤后也能尽快好起来。
愿意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连命都可以不要,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知道还是会有人想要努力地保护他们,在他们受伤后,会盼着他们可以尽早康复,将士们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如此上战场的时候也能相对更有冲劲一点,士气也更高涨。
镇国公得知了这件事以后,很是感慨,看着旁边的沈照,连声说道:“真好,真好啊。”
“她确实很好。”沈照回了一句,面上也不由带着几分幸福的笑容。
看着沈照面上这笑容,虽然这张脸并不是他原本的模样,但镇国公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愉悦和自豪。
如此,镇国公也能彻底放心,彻底安心了。
以前沈照小的时候,虽然非常聪颖懂事,可也正正因为太过聪慧,所以对很多事情反倒都没有放在心上,当初他们甚至一度担心过就他这样的性子,以后能找到一个他喜欢的人照顾好他吗?
但现在有了盛清苑,镇国公觉得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盛清苑的速度很快,一天的功夫,便从距离最近的医心堂调取了一批上好的药材来。
秦大夫欢天喜地地随着盛清苑一同去接受药材的时候,却被刘北川的人给拦住了。
“你们这些是什么东西?”刘北川倨傲地向两人问道。
秦大夫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更知道他的心眼有多小,要是得罪了他,即便现在他寻不到什么理由来指责,但之后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找茬!
秦大夫好声好气地对他说道:“回刘将军的话,这些都是药材,给受伤的将士们用的。”
刘北川瞥了一眼,说道:“我记得最近没有拨掉药材来,你们哪里来的药材?”
最后一个字的落地,刘北川的声音不由重了两分,厉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