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悙就是这样教自己的手下的吗?不顾男女之防也要硬闯他人的家中。”韩守礼的声音从林双的身后缓缓响起。
林双闻言一愣,没想到韩守礼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韩夫子为何又来到这里?”
韩守礼面色淡淡,却隐隐带着几分不悦,说道:“老夫的事情,还需要向你交代吗?”
林双脸色微变:“小的不敢。”
韩守礼看他眼神冷了两分,“既然不敢,那就离开吧。”
“可是…………”
见林双还有话要说,韩守礼先一步说道:“老夫听说,你们家大人还想要娶盛丫头为妻?”
林双下意识说道:“她只是一个乡野来的,怎么可能成为我们大人的夫人,能给她一个姨娘的位分就已经是抬举她了。”
韩守礼淡然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们大人难道不知道,盛丫头已嫁做人妇了吗?”
林双硬着头皮说道:“那,那成了婚,不也有和离的吗?”
韩守礼的脸色彻底冷了:“请你回去转告你家大人,如此做派,有违伦理,若你执意如此,莫怪老夫上奏朝廷,请陛下定夺,请百官共同商讨左大人如此做派是否合适,如此之人是否还适合为官!”
韩守礼语气非常坚定,言语落地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林双闻言,心里不由打了个咯噔,很是为难。
韩守礼虽然已经辞官,可是当年是他主动辞官,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还给了他一个内阁阁老的虚衔。
哪怕平日里不上朝,也不再干涉朝政,但依旧拥有上奏的权力。
而且韩守礼在文官里的影响力很大,如果他非要上奏些什么,即便是左邺,在明面上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林双只能向韩守礼告了一句罪,便灰溜溜地离开了沈府,再无半分来时的嚣张和嘚瑟。
韩守礼刚进门,就遇到正在院子里,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腿吃着糕点的孟昆。
孟昆一脸无趣地说道:“你刚刚就应该让那小子进来,看我不打得他娘都认不得。”
韩守礼嘴角一抽,自然而然地在他旁边坐下,顺手就拿了一块糕点送进自己的嘴里。
还是盛丫头的手艺好。
孟昆一看到自己的糕点又被韩守礼祸祸了一块,立马将糕点连带盘子直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不再给韩守礼有可以吃到的可能。
韩守礼不甚在意,“你吃吧,最好多吃一点,这样你晚饭就不必吃了。”
孟昆闻言一怔,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天香楼,就是因为糕点吃多了吃不下正餐。
而韩守礼在孟昆将糕点放下的那一瞬,第一时间将糕点全拿走。
孟昆:“???”
孟昆:“韩守礼!!你大爷的给老子将糕点放下!!!”
在厨房里准备做今晚晚膳的盛清苑看着两个加起来上百岁的人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在追逐打闹着,忍不住笑了笑。
正准备拿起胡萝卜,却有一只手先一步将胡萝卜递给她。
盛清苑看到突然出现的沈照,很是惊讶,“你不是在左府吗?”
沈照笑着说道:“怕你担心,亲自来给你报个平安。”
盛清苑后退一步,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精神状态相当不错,也不像有受伤的样子,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他们没有对你动手?”盛清苑问道。
就左悙那样小人的性子,只怕难。
沈照笑着将经过都说与了盛清苑听。
“夫人的主意甚好。”沈照笑着道。
盛清苑并不意外,这个年代的人更信奉鬼神之说,就林双那些个人,平日里做下那么多的恶事,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心中早存恶鬼,自然会害怕。
“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吃一顿,好好休息休息。”盛清苑对沈照说道。
她虽然相信沈照和玄逸他们的实力,可是这种深入虎穴的行为,总是让人不得不担心。
左悙那个人,要是疯起来,还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从沈府离开的林双,一方面想报复盛清苑,但另一方面更多的却是想着要是不能够让左悙止住拉肚子的情况,只怕他这脖子还是长得不够硬。
但随后又想到了韩守礼说的那番话。
有那个死老头儿在,那盛清苑真的能顺利进左府吗?
思来想去,林双还是去了一趟医心堂。
都在吹嘘医心堂的大夫有多么多么厉害,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林双大步流星迈入医心堂,全然不管后面正在排队的人,开口就说道:“我要抓药!”
医心堂的其他大夫看都不看他一眼,药童们看了他一眼,也都继续忙着其他事情,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其余的患者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他。
这样的眼神让林双非常不爽,“你们人呢?都死了吗?还是都聋了,没听见我说的话啊!”
最后还是一个药童走到他的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如果您想抓药,请排队稍候。”
林双不满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左大人的人!!你们不能…………”
不等林双将话说完,药童便直接让护卫将林双给丢出去。
林双:“???”
这些人是疯了吗?
难道他们居然都不怕左大人吗?!
一个正在排队的富商忍不住提醒道:“你难道忘了上一次左大人来的时候,最后不也还是要排队吗?在这医心堂,如果不讲规矩,那是要被丢出去的,咳咳……而且,这排队也不是多辛苦的事情,你去那儿,拿一张号码牌,然后坐着等就好了,还有茶点。”
林双的心情显然并没有被富商的话安慰到,一甩袖子,愤然离去:“整个福寿城又不止他医心堂一家医馆,谁稀罕!!”
看他回去以后让大人怎么收拾这家破医馆!
众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多少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从医心堂开业以来,多少试图在医心堂不守规矩的权贵,无一例外都被丢了出去。
也有人试图来找麻烦,可是也不知道医心堂哪里找来的武功厉害的护卫,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丢一双,关键是,福寿书院也护着医心堂,如此一来,也没有人再敢来医心堂撒野。
也就林双这个没眼色的。
林双回到左府的时候,左悙刚从茅房出来。
这会儿他脸色的血色已经几乎没了,浑身虚脱无力,没有力气站着,可是一坐下来屁股又疼得厉害,丫鬟只能放上柔软的被子和枕头,然后扶着他,让他缓缓趴着。
“大人。”林双硬着头皮唤了声。
左悙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他的身后,虚弱地问道:“盛清苑人呢?!”
这声音虚弱得,耳力稍微差一点都听不清他在说的什么。
林双垂下脑袋,梗着脖子说道:“属下,属下去到沈府,可是属下还没能进去,就被赶了出来!属下连她的面都见不到,想让人给传个话,结果福寿书院那个韩夫子却突然出现,还警告了属下一番,还让,还让属下带话给您。”
左悙苍白的脸布着浓浓不悦:“什么话?”
一提到韩守礼那个老头儿,他就烦。
那个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偏偏在大周的读书人心中有着莫名高的地位,就是他叔叔都要让他几分。
林双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对左悙说道:“他说,他说您不可以拆散盛姑娘和那个穷书生,说如果您非要这么做,他就要上奏陛下。”
“他个老匹夫他敢?!”左悙怒声拍向床榻。
一掌下去……
嘶——
疼!!
左悙疼得脸都要扭曲了:“他一个死老头,他竟然敢……”
话还没说完,左悙脸色一僵,肚子一阵熟悉的不舒服感。
左悙想哭的心都有了。
努力忍着这阵不适,问道:“那你就不知道去医心堂请其他大夫吗?!”
林双哭丧着脸道:“属下被赶出沈府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医心堂,结果医心堂那一群刁民,又将属下给赶出来了,说如果要看病,得让大人您亲自去排队。”
左悙气得脸都要歪了,“刁民,刁民!!一个破医馆也敢和我作对!找死!!”
看着左悙那怒意,林双脑袋微微垂着,唇角微微勾起,害怕和惧意被得意冲淡了几分。
哼,一个小小的医馆也敢给他脸色瞧,他就等着!等他们家大人好起来了,怎么收拾这破医馆!
只是左悙还没来得及告诉人怎么去收拾医心堂,就再次钻进了茅房。
到了晚上,左悙的情况总算稍稍好了一点,却也累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简单吃了些东西倒头就睡过去了。
侍卫向林双小声问道:“林大人,我们要不要给那个书生送晚饭?”
话音刚落下,一阵晚风吹来。
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林双咽了口唾沫,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送什么送?!少吃一顿还能饿死?!要真饿死了最好!!”
沈府和医心堂的人敢这么对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是不敢再去那个诡异的地牢。
侍卫闻言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用去最好。
大白天的都能闹鬼,这晚上岂不是要更可怕?
如果那个书生再弱一点,饿他个两顿就能饿死,那他们就不用再去那个鬼地方了!
殊不知,他们心里盼着要饿死的那个人,这会儿因为一不小心吃得太饱而正在院子里和盛清苑散步消食中。
散完步还去和韩守礼与孟昆认真聊了聊之后的事情,才舒服地和盛清苑一起去休息。..
左悙好不容易睡了一觉,林双正寻思着要让左悙去好好教训教训沈家和医心堂,结果他才刚吃了一点早膳,又开始新一轮疯狂往茅房跑。
找了好些大夫都不能根治他的这个情况,哪怕暂时缓过来了一点,可是过没多久又开始了。
两天过去,左悙觉得自己已经快死了,正要让人无论如何也要将盛清苑或者医心堂的人请过来时,管家前来禀告道:“大人,门外有几个道士,说有办法可以让大人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