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盛清苑一边给他们处理着伤口,一边和他们闲聊道。
里正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原本都是去将军庙做雕刻的,可是那左大人却好几次都以不满意他们的雕刻,克扣工钱。本来钱就不多,这几次克扣下来,就没剩多少,他们试着去管他说理,不仅没能拿到钱,甚至还被他用蛮力将他们赶出了将军庙,所以他们才会受伤如此。”
男人们赶忙说道:“不是我们自夸,我们的雕刻或许比不上大师们的,但是也绝对不差!”
“丫头,这就是老王之前给我家孩子雕的一个小玩意儿,我家孩子可喜欢了。”里正拿出一个小木雕。
木雕雕着的是一个小马,上面还有一个小人儿拿着一支长矛,栩栩如生,很是趣稚可爱。
盛清苑看到这木雕,眼神顿时一亮:“这看着竟像是活的一样。”
老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这个也好久之前的,那会儿雕得也就一般般。”
其他人也附和道:“老王是咱们这里手艺最好的,我们都是跟着他学。”
老王听着越发不好意思了,后又叹了口气:“可惜,只怕以后这门手艺也没什么用场了。”
再看看自己受伤的右手,更是南国惆怅。
他已经四十多,上了年纪,手又受了伤。
盛清苑说道:“您这手,这些天就能痊愈,保证和你受伤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老王惊喜道:“真的可以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吗?”
其他人也一脸期待地看着盛清苑。
他们之前瞧见过有人和他们受的伤差不多,虽然后面治好了,但是已经不能做这样的精细活。
盛清苑点头,向他们承诺道:“只要你们好好听医嘱,好好治病,就可以恢复从前。”
在场几人,包括里正听闻,面上都止不住的高兴。
欣喜过后,有人面上再现惆怅:“只是恐怕好了以后也做不成这一门手艺了。”
他们就靠这一门手艺为生。
盛清苑心思微动,对他们说道:“做什么不是做,只要伤好了,都还健健康康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老王重重点了点头,“盛丫头说得对,总会有办法。”
他们有手有脚的,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叮嘱好了该注意的地方后,盛清苑便拎着药箱离开。
里正想了想,快步跟上盛清苑。
“大人还有什么事吗?”盛清苑向他问道。
里正面露不好意思,带着几分歉意说道:“丫头,你也别喊我大人,我也就是帮村子里做点小事,万万担不起。我来是想向你问一下,他们几个人的伤,真的可以恢复如初吗?”
盛清苑点头:“嗯,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他们家里都一大口子,指着他们开饭,也都不容易。”里正无奈地说道。
顿了顿,面上不好意思的神色多了几许,说道:“我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娇娇那丫头……”
盛清苑面上的笑容敛了敛,声音清淡地说道:“这件事自有官府,我该是如何便如何,我不会求情。”
里正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我不是想让你帮她求情,这是她自己作的孽,我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们太娇纵她了。”.
盛清苑微愣,这她倒是有些意外。
“您言重了,所幸这一次发现得早,无人被波及,而且,她也已经被下狱,这件事便算有了了结,只要她以后老实本分,不再作妖,我便不会再追究。”
里正颇为感慨,道:“丫头年纪轻轻,心胸倒是开阔。”
盛清苑浅浅笑笑,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回家去。
里正看着这小小一个身影,更是感慨,同样是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沈照今天出去了一趟,将新抄写完的书稿交给书肆老板,从他的嘴里了解到了将军庙的事情。
回来后听盛清苑说起老王他们几个人的事情,沈照面上怒意明显。
盛清苑也很气愤那个什么左大人的做法,可是她更知道她现在力量薄弱,不可能从他那里维权,指不定一不小心还会将一整个村子搭进去。
所以也只能无奈地想着怎么治好他们的伤,以及等他们伤好之后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他们维持生计。
但向来性情温和的沈照,这一回的怒气却是出乎意料的甚。
“这件事,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盛清苑好奇地向他问道。
沈照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人名唤左悙,是左邺的侄子。左邺是先帝身边的近臣,为人最是心狠手辣,性子残暴,唯利是图,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些年来,更是为虎作伥,为获利而欺压百姓,甚至草芥人命!曾有人试图状告,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沈照越说越气愤,仿佛心中憋了许久的怒火,不吐不快。
盛清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好奇问道:“你好像很讨厌这个人。”
沈照哼了声,道:“一个作恶多端的太监,能有什么好?”
盛清苑愣住,“太监?”
“嗯。”沈照点了点头,又道:“他的侄子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仗着左邺侄子的身份,当初小小年纪时就已经祸害了不少人家。”
听着沈照愤然的语气,盛清苑若有所思。
他好像不仅认识左邺和左悙,甚至……还很熟,尤其对左邺。
可左邺,是先帝跟前的宦官,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
她突然想起来,沈照并不是沈父的亲儿子,而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被沈父在一处山脚处给捡了回来。
这么说起来,那沈照原本的身份……
难道和京城有关?
甚至,和宫里有关?
“你……”盛清苑张了张嘴,面带迟疑。
沈照看到盛清苑面上的惊讶与疑惑,便知道,当他出现如此反常的反应时,她一定会猜到些什么。
“我原名不叫沈照,我叫楚承池。”
沈照声音淡淡,似乎只是在陈述着意见非常平常的事情。
“你是当今皇帝的儿子?不对,你是先帝的皇子,如今皇帝的弟弟?”盛清苑当即捕抓到重点。
楚是皇姓,也是大姓,但对宫里之事这般熟悉,对先帝的近臣更是了解,那这个楚,只能是皇家的楚。
“嗯。”沈照淡淡点头,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拳头微微攥着,“我十二岁那年,在一次外出办差时,被人暗杀,我掉落悬崖,所幸下方是一汪水潭,又被爹所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却忘了从前的所有事情。”
盛清苑努力回想了一下,“是上一次你不小心撞到脑袋,然后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
沈照点了点头。
盛清苑问完这个问题后,就没有继续问,而是陷入了沉默。
哪怕觉得他的气质不像一个普通的村里人,却也没有想到他竟是皇帝的亲弟弟。
沈照的心情莫名有些忐忑,尤其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心跳的速度更快了些。
他现在空有身份,却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
哪怕只是将军庙这小小的一件事,他都没有权力干预。
他不知道当年他留下的人现在都在哪里,不知道他们还是否安好。
“清苑,我……”
他刚开口,盛清苑就先一步问道:“你想恢复你的身份吗?”
“想。”沈照没有犹豫,坦然告诉她他的答案。
往小了说,他想为自己当年的遇害报仇,想找到当年母妃被害死的真正原因与凶手。
往大了说,如今的皇帝楚玄瑾重用左邺等人,民不聊生,便是冲着将这些人绳之于法,这个身份他也要恢复。
盛清苑正色对他说道:“沈照,若你不嫌,我愿帮你。”
说完,盛清苑自嘲轻轻一笑:“不过,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目前来说,也许也帮不上你什么……”
“有你在,便足矣。”
只要这条路不再是他一个人走。
“只是,往后的路,不会好走。”沈照眸里生出几分忧虑。
从小到大,他几乎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他母妃在世时,还能护着他,虽然他父皇也很疼他,可总有照顾不到,能够让皇后钻空子的地方。
若是叫他们知道他没有死……
盛清苑笑着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若是不好走,那我们便亲自将它踏平。”
明明语气颇为温柔,但却蕴含着十足的气势,非常坚定,沈照一刻担忧着的心,也被她这一番话给抚平了。
既然下定了决定要帮沈照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那就得有足够的实力。
对盛清苑来说,她所能做的就是努力赚钱,给他提供足够的支持。
士农工商,商为末者,但是商能来钱,许多事情,当有了钱,那就好办得多。
老王几人受的伤比沈照的伤轻多了,恢复的速度也很快。
他们伤好之后,几人朝盛清苑谢了又谢,尤其当知道自己的手手脚脚可以活动自如,和受伤前没有多大区别时,对盛清苑的感激之情更上一层。
盛清苑将要给她行大礼的几个人连忙扶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姑娘大恩,我们无以为报!”
“起来起来,能报能报。”盛清苑将几人扶起来,嘴里忙道。
“能报?”几人一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盛清苑让他们都先坐下,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我打算开设雕工坊和竹制品坊。”
“丫头,你这是……”老王几人一听眼神就亮了起来。
“可是,这能行吗?”激动之余,几人试探着问道。
盛清苑微笑着点头:“几位叔叔伯伯们的手艺如此之好,我相信你们雕刻出来的东西一定能非常受欢迎。”
“真的可以吗?”几人还是不太自信。
里正细细想了想后,说道:“丫头,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
盛清苑坦然道:“我们这里竹子很多,可以利用竹子做一些大家日常生化池里能用得上的东西,一些小件例如竹篮、竹筛、竹笊篱、筲箕等等,大一点的例如、竹凳、竹椅、竹躺椅、竹桌、竹床等等,这些都是大家日常生活里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