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铭发了一宿的烧,也折腾了一宿。
出了汗后,温度倒是退了,但身体里面缺水,苏怀铭在睡梦中不停地舔发干的嘴唇,颜色偏淡的唇变得红艳艳的,蒙着一层水光,有种特别的质感。
苏怀铭实在渴得厉害了,眼睛都没睁开,就哼哼唧唧地要水喝,傅景梵睡眠浅,再次被吵醒,看着睡得迷糊的苏怀铭,只能认命的起床,帮他倒了杯水。
苏怀铭被拍了拍脸颊,这才悠悠转醒,睡眼朦胧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傅景梵。
傅景梵并未多言,而是扶着他的肩膀,帮苏怀铭坐了起来,将水杯端给他。
苏怀铭看到水杯,什么都顾不上,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像是在沙漠中渴了很久的行人,喝完之后,还十分珍贵的舔了舔嘴唇,不放过一滴水。
傅景梵又去给苏怀铭倒了杯水,还拿来了一件干净的T恤。
苏怀铭烧得厉害,大家不忍心折腾他换衣服,此时还穿着白天的衬衣,衬衣布料被沾湿后,有种半透明的质感,紧紧地贴在身上,透出肉色,勾勒着身体的线条。
苏怀铭又喝完水后,看着放在床边布料柔软的T恤,转头跟傅景梵到了声谢。
他拿着T恤,钻进了被子,全身上下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柔软的黑发。
大家都是同性,只是换个上衣,没有必要如此防备,苏怀铭刻意躲进被子里换衣服的举动,显得格外欲盖弥彰。
傅景梵坐在一旁,转头看向旁边鼓起的一团,被子随着苏怀铭的动作不断起伏,耳边是布料摩擦出的簌簌声,在光线昏暗的夜晚,有种暧|昧的意味。
过了半分钟,黑色的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一件被汗水沾湿的衬衣扔在了地上,那只手又伸进了被子里,被子的起伏更大了。
傅景梵同样盖着被子,能够感觉到扯动的轻微力道,他微微垂下眸子,不可避免地从缝隙中看到了苏怀铭裸露的肩背,背部圆润的线条不断向下,在腰肢处收紧,勾勒出一个深凹的弧度,若是用手握上去,可以完美地贴合。
傅景梵的眸色变得晦暗,目光不受控制的向下,但刚才的画面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一丝存在的痕迹,像是臆想出的幻觉。
苏怀铭换上了T恤之后,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脸颊被捂得泛着淡淡的红晕,柔软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受过蹂|躏。
他已经退了烧,又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感觉舒服多了,眼神也比刚才多了丝明亮的光彩。
苏怀铭想到傅景梵对他的照顾,想跟他道歉,转头却对上了傅景梵晦暗的目光。
苏怀铭不解地眨了眨眼,没有丝毫的自觉。
他在被子里面换衣服,是怕脱衣服会着凉,加重病情,并不是为了避嫌,躲避傅景梵的目光,他没往那上面想,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举动,增加了不可言说的旖旎暧|昧。
“怎么了?苏怀铭摸了摸脸,“你怎么这么看我?”
傅景梵听到这话,又定定地看了苏怀铭三秒,这才悠然地收回了目光,说道:“没什么。”
傅景梵平时的姿态太过完美,城府太深,苏怀铭从未看透过他,不想白费力气,没分析傅景梵刚才莫名的眼神,而是说道:“谢谢你帮我倒水拿衣服,麻烦你了。”
傅景梵沉默了几秒,目光沉沉地看着苏怀铭,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
苏怀铭退了烧,他用没有被高温侵染的脑细胞仔细思考了几秒,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傅景梵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意味。
苏怀铭只感谢了这两样,完全没提及被他当成火炉,之后还被无情地踹了一脚,——看来这些事情他全无记忆,仿佛跟他无关。
傅景梵心里不舒服,但不至于跟一个病号计较,冲苏怀铭扬了扬下巴,说道:“虽然退烧了,你的病还没好,赶快休息。”
苏怀铭点了点头,身体依旧疲惫,他没再管傅景梵,往上拉了拉被子后,闭上了眼睛,只用了短短几秒,呼吸就变得清浅,已经进入了梦乡。
傅景梵被苏怀铭秒睡的技能弄得沉默无语,足足盯了苏怀铭一分钟,这才重新躺了下来,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次入睡。
苏怀铭的生物钟很强大,但身体还处于恢复的阶段,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床铺那边没有一点温度,傅景梵早就去公司了。
苏怀铭的体温完全回归正常,但保险起见,他还是穿上了厚一点的衣服,捂得严严实实,才从房间里出来。
苏怀铭刚露面,管家他们便匆匆走了上来,神色关切地嘘寒问暖。
在得知苏怀铭不发烧后,众人松了口气,立刻端上了专门准备的饮食,让苏怀铭好好补充体力。
苏怀铭吃了几口饭,突然想起傅肖肖,问道:“肖肖呢?”
管家还没回答,旁边紧闭的房门便被咚咚敲了两下,像是在回应他。
苏怀铭对管家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道,“肖肖在里面吗?”
管家苦笑着点点头,“我怕小少爷打扰您,也怕他会被传染,一直没敢让他出来,不过听医生说您是着凉得的感冒,并非病毒引起的。”
小孩子体质较差,没有100%确定的事情,谁都不敢冒风险,管家依旧没让傅肖肖去看望苏怀铭。
管家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欣慰的笑,“您早上还在睡觉时,小少爷多次跑到你的门口,站了好久,他想去看你,但被我们拦住了,他是真的很关心你!”
苏怀铭挑了挑眉,想起傅肖肖那熊里熊气的样子,有些意外。
他并没有多说,吃完早饭后,回到了房间休息。
虽然已经不发烧了,但身体仍然疲惫,苏怀铭现在是病号,理所当然地躺在床上,除了翻身以外,没有其余的动作。
苏怀铭正在看手机,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他看过去时,发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绿色的恐龙脑袋探来探去,四处张望。
门缝越开越大,苏怀铭这才注意到是穿着恐龙睡衣的傅肖肖。
傅肖肖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戴着专业的防护口罩和防护镜,不仅如此,恐龙头上还围着透明的塑料硬板,防护程度堪比3s+,几乎没有感染的风险。
傅肖肖不知怎么想的,像贼一样在门口探头探脑,确定没有人之后,垫着脚尖走了过来,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
他全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发现苏怀铭在看他,等和苏怀铭的目光撞上时,傅肖肖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跳了起来,手中端着的水果盘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你你……”傅肖肖结巴着,语气有点幽怨,“你故意吓我!”
苏怀铭:“……”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他并没有跟傅肖肖计较这点,从下往上打量着他这副装扮,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来给你送水果。”傅肖肖挺了挺胸,帽子上的恐龙脑袋也跟着左摇右晃,一副相当自豪骄傲的样子,“这是我的专业装备,什么病毒都别想伤害我!”
苏怀铭点了点头,配合的起哄道:“肖肖太厉害了,这套装备非常棒!”
傅肖肖被夸赞了,高兴得不只是摇头晃脑,身后那条肥嘟嘟的尾巴也晃来晃去,差点像狗尾巴摇成螺旋桨。
看着傅肖肖开心的样子,苏怀铭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虽然傅肖肖防护得当,但小孩子抵抗力太弱,继续跟他呆在一起并不好,苏怀铭便说道:“谢谢你来给我送水果,把果盘放下后你就出去玩吧。”
傅肖肖听到这话,摆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很郑重的说道:“不行,你现在是病号,不能自己吃水果。”
“那怎么办?”苏怀铭无奈的问道。
“我来喂你~~”傅肖肖挪着小步,蹭到苏怀铭床边,用牙签插了一片苹果,送到苏怀铭嘴上。
苏怀铭没想到傅肖肖会主动来喂他,感动又欣慰,刚想张开嘴吃苹果,就见傅肖肖突然“咦唔”了声,又把苹果收了回来。
傅肖肖眼珠子转了两圈,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个鬼主意。
他是真心想味苏怀铭吃水果,也是真心想趁苏怀铭生病,用苹果作为要挟,跟苏怀铭提条件。
“你如果想吃苹果,必须让我每天可以吃两只冰激凌!”傅肖肖说这话时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心虚。
苏怀铭被气笑了,一时之间没有反驳。
这更给了傅肖肖底气,“你要多给我小钱钱,我想给大强和小美买一栋城堡。”
“还有哦,你要在爸爸面前多说我的好话,要好好夸我。”
“还有还有,你病好之后要带我出去玩,我还想去游乐园,上次没玩够。”
傅肖肖一口气提了五六个要求,越说越多,而苏怀铭一口苹果都没吃到。
苏怀铭还没答应,傅肖肖就已经高兴得摇头晃脑了,好像苏怀铭下一秒就要带他去游乐园玩。
苏怀铭挑了挑眉,他早就该猜到傅肖肖这个小崽子不会这么贴心。
傅肖肖说完后,这才看向苏怀铭,又举起了苹果,奶声奶气道:“你如果答应了,我才给你吃苹果哦,快点答应吧。”
傅肖肖说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撒起了娇,身体往前凑,肥嘟嘟的尾巴摇出了幻影。
苏怀铭闭上嘴,转过头去不看傅肖肖,说道:“你出去吧,我不想吃苹果。”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整个人都呆住了。
苏怀铭惯会对付傅肖肖,他露出委屈的表情,一眼也不看苹果,控诉道:“你根本就不想给我吃水果,我要把这件事去告诉你爸!”
“不要不要~~~”傅肖肖急了,赶紧把苹果送到了苏怀铭嘴边,“我给你苹果,你不要告诉爸爸。”
苏怀铭又躲开了,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要吃。”
傅肖肖只能举着苹果,不停地去找苏怀铭的嘴,急得身体都在抖,“你快吃一块,就吃一块,我不提意见啦!”
苏怀铭听到这话,依旧死死地闭着嘴,头来回摆,傅肖肖也跟着笨拙地晃来晃去。
一时之间,他到底分不清这俩哪个更幼稚,哪个才是小孩子?
在门口站了足足两分钟,傅景梵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步走了过去,想伸手摸傅肖肖的头,却无从下手,只能压在了恐龙头上,“我来吧。”
傅肖肖见爸爸来了,彻底慌了,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苏怀铭,哼哼唧唧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怀铭知道傅肖肖在怕什么,在心里叹了口气,帮他掩饰:“肖肖喂我吃水果呢,特别贴心。”
傅景梵明白苏怀铭的意思,也夸了一句,“肖肖做的很棒。”
傅肖肖立刻喜笑颜,嘿嘿的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宝。
傅景梵从傅肖肖手中接过果盘,“你出去玩吧,我来喂。”
傅肖肖正是最开心的时候,不管傅景梵说什么,他都会听,立刻晃着恐龙尾巴跑了出去。
傅肖肖离开后,傅景梵坐在床边,用牙签插起一块水果。
苏怀铭看傅景梵这架势,像是要喂他吃苹果,突然觉得有点羞耻,刚想开口拒绝,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
是孙思源发来消息,问他如何处理那笔捐款,看样子挺急的。
苏怀铭的注意力被转移,立刻拿起手机回复消息,忽略了坐在一旁的傅景梵。
苹果放在嘴边,苏怀铭也没多想,张口咬下。
这是傅景梵第一次照顾人,他一连喂了三块,却没有得到半句谢谢。
苏怀铭正专注的看着手机,噼里啪了地打字,眼神没分给傅景梵,嘴上倒是吃得很欢。
苹果送到嘴边时,苏怀铭习惯地张开了嘴,但这次没有吃到,嘴唇只碰到了苹果边边,苏怀铭下意识追了过去,努力伸长嘴,想要吃到苹果。
苹果没有吃到,但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苏怀铭的注意力这才从手机上移开,看向眼底带着笑意,心情很好的傅景梵。
苏怀铭顿了几秒,思绪渐渐回笼,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没有吃到苹果,不是意外,而是傅景梵故意的。
苏怀铭蹙起眉头,很凶地瞪着傅景梵,“别太过分了,你是把我当王八吗?!”
“王八……”傅景梵万万没想到会从苏怀铭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他脑海中大致浮现出了一个形象,但太过荒诞,他一时不敢确定。
苏怀铭以为傅景梵在装模作样,哼了一声说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小时候没有养过乌龟吗,把肉系在绳子上,乌龟吃不到,头就会跟着晃来晃去,嘴巴一直都张着,这不就跟我刚才一样嘛!”
傅景梵脑海中诡异地浮现出苏怀铭缩在龟壳里,吃苹果的画面。
……这比喻还挺形象的。
傅景梵刚刚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苏怀铭,并没有把他当乌龟的意思,但苏怀铭把话挑明后,他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傅景梵一向游刃有余,很少被打的措不及防——主要是因为他从没有见过像苏怀铭这样会自比为王八,上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人。
傅景梵不知如何解释,从善如流地说道:“抱歉,我刚才的举动确实过分了,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傅景梵的态度太好,把苏怀铭剩余的话都堵了回去,苏怀铭还没完全消气,抬手拿过了果盘,咔嚓咔嚓的吃着,没有理傅景梵。
等他吃完后,苏怀铭在食物的安抚下,怒气烟消云散,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傅景梵随手把盘子接了过来,并没有过多解释。
苏怀铭虽好奇傅景梵这个事业狂魔,竟会这么早就从公司回来,但傅景梵作为总裁,可以决定自己的工作时间,他也没有必要多问。
吃完水果后,苏怀铭重新躺了回去,傅景梵见他要休息,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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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铭只是着凉发烧,身体并没有太多炎症,这些天被管家们当成大熊猫照顾,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医生为苏怀铭诊断了一番,说道:“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过苏先生的身体比较虚弱,为了以后少生病,还是要改善体质,提高抵抗力。”
苏怀铭听到这话,突然有些心虚,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后,闪闪的移开目光。
傅景梵将这一幕收于眼底,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他需要适当锻炼?”
医生点了点头,“没错,要保持足够的运动量。”
苏怀铭不想生病,但他更不想运动。
他知道多运动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但他在其他方面已经足够养生了,运动上偷偷懒也是可以的吧。
苏怀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小声的说道:“我也有经常运动的。”
傅景梵不带情绪地看着他,淡淡道:“站起身去倒水,下楼吃饭,站着洗澡,这也算运动?”
苏怀铭:“……”
想到他之前说的话,他抿了抿唇,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医生似是在和傅景梵打配合,说道:“这些虽有肢体活动,但并不能算是健康的运动方式。”
苏怀铭:“……”谢谢你呢,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傅景梵看着苏怀铭红了的耳尖,知道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转头对医生微微颔首。
医生察觉到了傅景梵的意思,打了声招呼后退出房间,管家也没有多待,将空间留给了苏怀铭和傅景梵,走之前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傅景梵看着一直没有抬头的苏怀铭,说道:“从明天起,你跟我一起运动。”
傅景梵还没说完,苏怀铭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滚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话,“我五点半起不来,没办法跟你一起晨跑!”
傅景梵顿了顿才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想五点半起来晨跑,我不会勉强你,而且医生也说你的运动量需要循序渐进。”
苏怀铭见傅景梵这么好说话,狐疑地看着他,生怕他还有阴谋。
“你想什么时候运动?”傅景梵语气并不严厉,但不怒自威。
苏怀铭觉得自己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学生,气势突然弱了下来。
傅景梵将主动权交给他,苏怀铭反而犹豫不决了,他想了想才说道:“晚饭后一个小时。”
傅景梵点了点头,“好,我会让专人给你制定运动计划,不会超出你的承受范围。”
苏怀铭刚刚因为体质太弱,生病发烧,傅景梵这么为他着想,还一再妥协,他若是再拒绝,显得太不识趣了。
苏怀铭虽不情愿,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能叹了口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见苏怀铭终于懂事听话了,傅景梵抬起手,想对傅肖肖那样,鼓励地摸摸他的头。
可手伸到半空中,他才意识到苏怀铭和傅肖肖是不一样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苏怀铭看到了傅景梵古怪的举动,视线追随着傅景梵的手,之后慢慢移动到了傅景梵的脸上。
傅景梵并未有抓包的窘迫,只是说道:“你提前做好准备,饭后一个小时,我来找你。”
苏怀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微微颤抖,“你,你不会要跟我一起吧?”
傅景梵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色晦暗不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行吗?”
苏怀铭眨了眨眼,躲避着傅景梵仿佛能看穿他心思的目光,小声说道:“你工作不是很忙嘛?每天晚上都需要处理公务,我怕你监……陪着我一起运动,会浪费你的时间。”
“没关系。”傅景梵言简意赅道。
听到这话,苏怀铭什么都顾不上了,露出了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还啊了一声。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
傅景梵垂眸欣赏着苏怀铭的表情,没有放过一丝细节,微微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问道:“不可以吗?”
苏怀铭哽了又哽,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以,当然……可以了!”
傅景梵喜欢逗苏怀铭,苏怀铭生气了像只炸毛的小动物,喉咙里挤出呼呼隆隆的声音,很凶地攻击了一番,却没有半点杀伤力——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
苏怀铭没有看穿傅景梵的心思,又不能反驳他,觉得傅景梵在这碍眼,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傅景梵没有再刺激苏怀铭,微微颔首,退出了房间。
他刚把门关上,还没有离开,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苏怀铭哼哼唧唧的耍赖音,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哀嚎。
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很不想运动。
傅景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门口又站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
吃完晚饭后,苏怀铭完全忘了这事,回到屋里继续窝着看电影。
傅景梵像是预料到了这幕,提前十分钟敲了敲房门。
苏怀铭愣愣地看着穿着黑色运动装的傅景梵,这才意识到他要去运动了,眼神瞬间黯淡,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地回到房间,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他现在是公众人物,就算是夜晚也要捂得严严实实,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
苏怀铭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露出的皮肤格外白皙,让人的视线控制不住的落在那。
苏怀铭换上鞋后,见傅景梵还站在门口,不解地看向他。
傅景梵看着苏怀铭修长的脖颈,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把拉链拉上。”
外面有风,苏怀铭怕再着凉,便点了点头,将拉链拉到了最上头,遮住了脖子,这下才真是名副其实的“全身黑”。
傅景梵抬步向外走去,苏怀铭沉默地跟在他身边,口罩下的嘴角一直在往下搭拉。
傅景梵十分迁就苏怀铭,维持着跟他一样的速度,若是傅景梵像平时一样跑步,恐怕早把苏怀铭甩掉三条街了。
路两旁有繁盛的树,在地上投下浓浓的阴影,苏怀铭和傅景梵都穿着低调的黑色,在树荫的掩映下,一点也不起眼。
见四周无人,苏怀铭跑步时把口罩往下拉了拉,挂在下巴上。
运动了一会后,苏怀铭气息微喘,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
他眼部的皮肤薄而敏感,跑完步后泛着淡淡的粉,像是晕染开的胭脂。
运动的目的是让苏怀铭保持健康的身体,而不是让他劳累,傅景梵很好地把握住了度,让苏怀铭停下来休息。
两人一起缓步走在路边。
跑完步后,身体热腾腾的,轻快了不少,此时漫步在街边,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还不错,也不像之前那样抗拒跑步了。
两人并肩走了几分钟,傅景梵看了眼时间,说道:“我们回去吧。”
苏怀铭的锻炼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苏怀铭点了点头,转身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烧烤香味。
脚步下意识顿住了,苏怀铭的头不自觉的扬起,直勾勾地看着路边的烧烤摊。
烧烤摊生意很好,顾客围坐在路边的小桌,铁盘里摆着各种各样的烧烤,香味袭人,让人馋得走不动道。
苏怀铭的心思立刻飘了过去,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但他晚上吃的太多,胃发出了警告,实在是吃不下了。
傅景梵见苏怀铭没追上来,刚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苏怀铭匆匆走过来。
苏怀铭挡不住傅景梵的目光,一时情急,伸手挽住了傅景梵的胳膊,拉着他一起往前走。
布料摩擦发出了簌簌声,傅景梵感觉这手臂上的力道,一时之间忘了挣脱。
两人的距离拉近,像一对恩爱的夫夫,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等走远了,苏怀铭才松了口气,下意识收回了手臂。
傅景梵垂眸看着空空的臂弯,沉默不语。
苏怀铭只在意傅景梵有没有发现烧烤摊,哪管他在想什么,步伐轻快地往前走,心情非常好。
苏怀铭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傅景梵没有跟上来,便转过身来叫他。
苏怀铭站在灯光下,帽檐微微抬起,露出了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没有世间的杂尘,仿佛能一眼看到底。
他穿着一身黑色,站在温暖的灯光下,光点在他身上跳跃,为他镀了一层金边。
晚风徐徐吹动,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悠扬飘转,树叶簌簌作响,时间也变得缓慢。
苏怀铭眼含笑意,冲着傅景梵摇了摇手臂,鲜活灵动,风从他背后吹来,笼罩着傅景梵,他仿佛感受到了风蔓延过苏怀铭皮肤时细腻的触感。
耳边回响着咚咚的心跳声,只是两秒,时间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傅景梵再次听到了喧闹的人声。
像是从一场梦中醒来,心神慢慢回归原位,傅景梵也听到了苏怀铭的催促声。
傅景梵微微垂下眸子,依旧是那副淡然矜贵的样子,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情。
傅景梵追上苏怀铭后,并肩往回走,谁都没有开口,但气氛并不尴尬。
两人回到家后,苏怀铭跟傅景梵随便聊了几句,就回到了卧室。
管家看两人的气氛很好,这才松了口气,端着提前准备好的营养汤去找苏怀铭,仿佛苏怀铭参加的是运动会,耗费了很多体力,必须要好好补一下。
傅景梵回到书房办公,他工作时向来十分专注,但这次眼前却时不时的浮现出,苏怀铭站在路灯下的画面。
钢笔几次顿住,傅景梵看了眼时间,早早回到卧室,难得跟苏怀铭一起睡觉。
****
两人第一次出门运动,还算顺利,但让苏怀铭离开温暖舒适的家,出门运动时,他还是会不情不愿。
傅景梵清楚必须要监督着苏怀铭,他才不会松懈。
但第二天,公司有紧急事务要处理,傅景梵回家的时间比较晚,已经错过了晚饭。
他看了眼腕表,还赶得上一起运动的时间,打算回去后叫苏怀铭出门。
但回到公寓,他才从管家那得知,苏怀铭在十分钟前已经出去运动了。
非常主动积极,离开时甚至兴高采烈。
这就很奇怪。
傅景梵想知道苏怀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沿着昨天两人跑步的路线寻找。
他很快看到了苏怀铭。
苏怀铭还像昨天一样,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但傅景梵太熟悉苏怀铭的身影和装扮了,一眼就认出了他。
傅景梵刚想上走上前,就见苏怀铭怀里藏着什么,做贼心虚一样东张西望,行迹鬼鬼祟祟,故意朝人最少的地方走去。
傅景梵挑了挑眉,身影藏在黑暗中,缓步追了上去,并没有声张。
路旁边有一个小花坛,没人经过,苏怀铭坐在树影下的木椅,确定周围没人后拉下口罩,双眼放光地看着手中的烧烤。
吃晚饭前,他突然想起了昨天的烧烤,馋得不行,晚饭特意少吃了一些,一到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准备借着夜跑的名头,偷偷去买烧烤。
他也可以回家吃,但家里有傅肖肖,傅肖肖一定会跟他抢,而且小孩子吃烧烤并不好;管家也一定会唠叨,傅景梵可能会不让吃这种不健康的东西……所以他偷偷躲起来吃,真的是没有办法,并不是在吃独食。
做完心理暗示后,苏怀铭深吸了一口烧烤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一串,张嘴想要咬一口。
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眸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景梵一身西装革履,贵气十足,正笑得意味深长,不知道站在那看了他多久。
“……”
“……”
干嘛啊!
他一生行善积德,从没做过错事,为什么第一次偷吃东西,就被人撞了个正着啊!!!
在傅景梵的目光下,苏怀铭越发心虚,抿了抿唇后,乖乖将烧烤放在一旁,手放在膝盖上,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但他刚刚张着嘴,惊得吞了口凉气,此时后遗症显现出来,肩膀抖动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嗝。
像是吃的太撑,打了个饱嗝。
“……”傅景梵笑的像个老狐狸,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苏怀铭默默低下头,流下了宽面条眼泪。
冤啊!真是冤死他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