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晟的催促下,牧云笙赶紧打扮完毕。
他其实还不明白究竟什么情况，但温总二字给了他微弱的希望，牧云笙专门用心捯饬一番,就按照两人初次约会的标准,尽可能发挥出自己容貌上的绝佳优势。
看到牧云笙还挺重视的样子，牧晟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些微舒展。
牧云笙最快速度填饱肚子,坐在副驾驶,听牧晟淡淡道：
“去到之后记得好好表现，这个跟着温总学习的机会可不是随便就能争取来的，要不是我们俩之间的交情还不错，门都没有。”
这是要把他送到温总身边当学生吗？牧云笙顺着已知的线索猜测。
直到现在，他还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明明应该在自己的总裁办公室里搂着温肃柠醒来才对,怎么变成被亲爹骂得和孙子一样赶出家门了呢？
牧云笙很郁闷。
明明他也应该是事业有成啊！
车很快停在了一栋大厦前。
牧云笙透过车窗观察，就听牧晟道：“我还得去公司，你自己进去吧，已经和温总打好招呼了,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好的。”毕竟也是自己开过公司的人了,牧云笙相较于刚本科毕业那会儿成熟了很多，他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再根据具体情况随机应变。
他下了车，仰头望着大厦。
Z市有这个地方吗？他怎么不太记得啊？
眼前景象和二十多年的记忆产生冲突，牧云笙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什么好了。
反正先进去看看吧。
他走进大厦，目标明确地奔向前台。
“您好，我来找温总,之前有过预约,请问要到几层啊。”
前台一抬头,被眼前的帅脸震得愣了两秒钟,才礼貌地微笑道：“温总在十六层。”
十六层。
牧云笙心里咯噔一声，他的办公室也在十六层。
“谢谢。”牧云笙过去等电梯，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点，人还挺多，全都是陌生面孔。
牧云笙脑子有点乱，如果不是同名同姓，柠柠应该就是大家口中的温总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情况，柠柠还会不会有之前的记忆。
电梯门打开，牧云笙率先走了进去，自动在角落里站好。
他低头思索，也就无从发现，很多人在借着电梯的镜子在偷偷看他。
电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十六层，牧云笙说着“抱歉”，从人群中侧身挤出。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陌生，男女员工们在各自的工位埋首工作，而牧云笙连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
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按照经验寻找总裁办公室的位置。
牧云笙在走廊最内侧的一间房门上看到了标牌，确定这应该就是自己需要去的地方了，他却单纯站在门口，不敢有其它动作。
他凝神屏息，希望能从里面听到些什么声音。
几分钟过去，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走出的秘书看到牧云笙，吓了一跳，她关上门才轻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牧云笙：“你好，我找温总，请问他在里面吗？”
秘书也不知道怎么，认出了他：“是牧先生吧，温总正等着您呢，您直接进去吧。”
“哦哦，谢谢。”
正等着我？
牧云笙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也许，也许柠柠和他也是同样的情况！
他深吸口气，抬手敲了两下门，轻轻将门推开。
看到办公桌后身影的瞬间，牧云笙呼吸猛然一滞，石化般僵在了原地。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哈？
男人一身藏蓝色西装，坐在办公桌后，正打着电话。
他眉眼沉稳冷峻，明明是放松姿态，却散发着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威严，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和简短回应，都沉淀着时光的痕迹。
那是……十几年之后的温肃柠。
大家口中的温总。
温肃柠抬起眼眸，看到呆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牧云笙，将手机稍稍拿开些，轻声道：“先坐。”
牧云笙迟钝地回过神来，他的腿自动抬起，迈开步子，僵硬地走到沙发边，直挺挺地坐下。
他眼神没办法从对方身上移开片刻，温肃柠似乎在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周身气度和风格让牧云笙想到了之前在颜勋办公室里的情形，同样的认真专注，同样的稳重可靠。
这种把全部精力倾注在事业上的模样，牧云笙太熟悉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竟然觉得现在才是温肃柠本该有的样子。
温肃柠终于打完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看向沙发上直挺挺的混血青年，启唇道：“云笙？”
“是我。”牧云笙浑身肌肉绷起，他把身体挺得更直了些，每一颗毛孔都写满了紧张，活像是个准备接受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不用那么紧张，颜总让我这段时间带着你学习学习。”温肃柠唇角很轻地扬了下，露出属于年长者的笑容，“你的具体情况我知道一些，但如果你愿意，可以再给我详细说说。”
短短这两句话，就给了牧云笙太多太多熟悉的感觉。
牧云笙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温肃柠。
他奇迹般冷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就按照自己最熟悉的相处模式来好了。
“温总，实不相瞒，我前阵子出了点意外。”牧云笙用最诚恳的语气，凝视着那双眼睛，认真道，“我忘掉了最近两年的很多事情，所以如果有什么出问题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
“忘掉了最近两年的事情？”
“嗯，就是撞到头了，有点失忆。”牧云笙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胡扯，“家里人觉得不是好事，就没生长过，我觉得既然要跟着您学习，首要就得诚实，您能帮我保守秘密的吧？”
牧云笙知道自己的杀手锏。
每次他可怜巴巴地盯着温肃柠时，柠柠都会受不了，只要别提太离谱的要求，都会答应。
对方沉默了片刻。
“好，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果然，这次也是一样！
牧云笙立刻弯起双眼：“谢谢柠——温总！”
他差点说漏嘴，还好只发出了一个n的音节，就硬生生滑成了“温”字。
现在柠柠看起来是大老板的样子，他要跟着学习做生意的技巧吗？
牧云笙想了下，如果温肃柠逐渐接受颜家产业，等到了这个年纪，差不多也就成很厉害的大老板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道：“温总，能冒昧问一下您的年龄吗？”
直接上来就问人年纪是很不礼貌的，但对温肃柠而言，牧云笙是他生意伙伴的孩子，属于小辈，面对后辈，他一向还算有耐心：“我今年37了。”
这是十七年后的柠柠啊。
牧云笙迅速思考，现在的时间节点应该是两年后，也就是说他26岁，柠柠37岁，一下子从比他小4岁，变成了比他年长11岁。
但区别也不是很大，之前和柠柠相处的许多时候，牧云笙都会觉得他表现得远比自己成熟，更像是年长者。
“您看起来完全不像。”牧云笙真心实意地道，“我进门的时候还以为也就三十露头。”
温肃柠笑了下，听牧晟说他儿子烂泥扶不上墙，整天不干正事时，他还以为可能是个比较难缠的小孩，现在看来，好像还可以，就是思维比较跳脱。
“过来第一天，先跟着做点杂事吧，尽量把很多流程搞清楚。”
温肃柠给牧云笙布置了任务，先充当他的秘书，弄懂需要把什么文件要给他看，什么样的资料得收集，什么样的事情不必打扰他。
“好，多谢温总。”
牧云笙去找温肃柠的秘书了，他好歹也是自己开过公司的，现在当个小助理，应该能够胜任吧。
虽然影视公司和投资公司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怎么说，他拍《鉴宝》的时候，也认认真真去拉过投资。
最起码对一些事情上的运作，有一些基本了解。
从秘书姐姐那里，牧云笙知道了有关公司和温总的很多具体情况。
他此刻所在的，是z市乃至全国都著名的投资公司，创建人温肃柠十五岁辍学南下，从流水线工人开始做起，年轻时就展露出敏锐的投资眼光，一步步发家致富，最终白手起家成为了一名投资人。
他的投资经历可谓传奇，总是能踩到最顺应时代洪流的行业，等积累到一定财富后，就专门进行中小企业的投资扶持，是Z市最著名的天使投资人。
说起温总，秘书言辞间满是钦佩和崇拜，眼光毒辣到这种程度，只能用天赋来形容了，还在发家致富之后大力帮助其它创业者，不像有的有钱人，满脑子只想着如何让自己的资产翻倍翻倍再翻倍。
牧云笙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
如果这是梦的话，自己也太牛逼了吧，能脑补出来这些精彩的故事。
可这些真的是真的吗？
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和柠柠的那些故事，都是假的了么。
牧云笙也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解释。
温总发家致富的故事让他想到了《鉴宝》当中的主角郑弘，同样是白手起家，同样是从偏远地带到大城市建立起一番事业，也同样是擅长投资。
可能是他在潜意识里加工了鉴宝的内容，用在了温肃柠的身上。
毕竟这可是柠柠写下的第一本小说呢，自己还把它拍成电视剧了，二者之间产生一些微妙的融合和变化，也不为过吧？
牧云笙努力把自己给说服了。
之后一整个早晨的时间，他全副身心跟着秘书姐姐学习之后要做的一些工作，他也有了自己的工位，就在总裁办公室——旁边的助理办公室。
温总一共有三个秘书，负责不同的方面，正在带他的秘书姐姐给牧云笙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开辟出了一块空位，当做牧云笙的位置。
牧云笙忙了一早上，还是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他冥冥之中有种直觉，想要“回到”他熟悉的情景当中，关键还是在温肃柠身上。
小秘书和大总裁是吧。
牧云笙深吸口气，既然他能把温肃柠追到手，就能再追到第二次。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牧云笙跟着秘书姐姐去食堂吃饭，食堂里全都是员工，光看这个人数，就知道公司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可能比他们家初云集团的家业都要厉害。
牧云笙迅速看过一圈，没能找到温肃柠的身影，问道：“姐，温总会来食堂吃吗？”
“会的，他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吃，可能是现在工作还没做完吧。”
牧云笙眨眨眼，故意问道：“温总中午不回家吗？”
“家里也没人做饭，吃食堂多方便。”
“啊？温总还没结婚呐。”
“没呢，据说他年轻的时候还有厂长要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被他拒绝了，说是要专心搞事业，也怕做生意不成功，会耽误人家。”
果然是柠柠的风格啊。
想到自己曾经躲在办公桌下，在温肃柠办公的时候摸他的腿，牧云笙突然升起股油然而生的自豪，他当时没被踹出去，就已经显示出柠柠有多爱他了。
牧云笙突然来了主意。
他点开手机在美团上搜索，对秘书姐姐道：“姐我出去一趟。”
“唉？你不吃饭了吗？”原本秘书还打算第一天认识，请牧云笙吃顿食堂呢。
“我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做，姐你先吃吧，不用管我！”
牧云笙跑出公司大门，突然想到自己没开车过来。
他扫了辆共享电动车，戴上头盔，直奔目的地。
八分钟后，牧云笙达到了这家温肃柠在z市最爱吃的餐厅。
他坐电梯时已经用最快速度在手机上点了单，抵达时刚好出餐。
牧云笙拎着包装袋，火速冲出店门，再骑电动车回去。
外卖路上可能会送其他人的，容易耽误时间，他自己来跑腿才是最快。
来回这一趟，也才花了二十分钟。
牧云笙默默祈祷着温总还在工作，坐电梯直奔十六层。
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公司制度很不错，十一点四十五下班，下午两点半再上班，许多家住在附近的员工会回家午休。
牧云笙快步穿过安静的办公区，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他抬手敲了敲门。
“进。”
熟悉的声音响起，牧云笙松了口气。
他推门进去，看到温肃柠还坐在办公桌后处理公务，完全没有要结束起身的意思。
见来人是牧云笙，温肃柠露出一抹微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刘姐教我可耐心了。”
牧云笙说着来到桌前，他把藏在身后的食品袋拎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温总还没吃饭吧，我买了点东西，您尝尝喜不喜欢。”
温肃柠颇为意外，没想到牧云笙这么会来事。
他确实也饿了，本来打算等忙完手头的工作再去吃，反正中午他都直接睡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
牧云笙笑眯眯的样子，实在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好，谢谢了。”温肃柠把包装袋往自己这边拿了拿，“我忙完就吃。”
“嗯嗯，温总注意点别凉了。”
牧云笙见好就收，他走出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再也按捺不住欢脱的脚步，几乎要跳起来。
啊啊看起来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牧云笙美滋滋地去食堂，准备去吃自己的午饭。
温肃柠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了。
他摸了下包装盒，还温热着。
袋子上的Logo显示这是他最爱吃的一家餐厅，这家店算不上有名，就是平平无奇的街边小店，偏偏味道很合乎他的口味。
平日里他也没叫谁过去一起吃过，都是独自用餐。
温肃柠拆开包装，看到里面的菜品，手指一顿。
甚至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套餐，连搭配的酱料都完全一致。
也不知道牧云笙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凑巧了吧？又或者他们两个的口味其实一样？
温肃柠没再多想，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始吃饭。
牧云笙饭后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个钟点房专门睡觉。
他躺在床上，希望午觉醒来，一切都能恢复原状，原本他早上就打算这么试试的，结果被老爹赶出家门。
闹钟在两点钟把他吵醒，牧云笙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看向自己怀中。
……啥也没有。
他整个人泄气皮球似的瘫软下去，好吧，看来单靠睡觉，是没办法恢复正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