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轻声问答飘入耳孔,一路搔到心尖上去,牧云笙只觉整个胸腔都在随之颤栗。
他默不作声地深吸口气,用力在裤子上擦去掌心涔涔的汗迹。
温肃柠喝了杯水,接着挪到卧室,他趴在床上,扭头对牧云笙道:“这样可以吗?”
手机的光勾勒出少年身形的轮廓,他抱着枕头,衬衣下摆因为双臂的姿态微微提拉,露出一小节后腰,白得细腻。
全然的邀请姿态。
牧云笙定了定心神,他侧身坐在床边,将手机背面朝上放着,光线直直照在天花板,被反射,为整个卧室提供足以勉强视物的明度。
温肃柠疼痛的地方是腘绳肌,即大腿后侧的肌群。
牧云笙找准位置,食指和中指相并,按压下去。
碰倒温肃柠的瞬间,牧云笙再明显不过地感知到了他浑身从放松骤然紧绷的全过程,少年整个人甚至都向后弓起,后颈和腰背的弧线流露出的痛苦令人移不开眼。
他呼吸一下子闷了,乱了,重了,在牧云笙“放松”的提醒当中,勉强地调节。
“练腿就是比较痛苦,不然好多人怎么都是上半身健硕,下半身细得不行呢?”
牧云笙和他聊着天,转移注意力:“说起来我挺佩服一些女生的,她们特别爱练腿,也不能说是爱吧,毕竟练了身材能变得更好看,也只有咬牙坚持了,这点比不少男的强。”
“我只求练到正常体型就好。”温肃柠说着,牧云笙又换了个地方按,他被突然的疼痛袭击,最后半个字差点飞出去。
温肃柠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枕头,咬牙坚持。
“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才动完大手术呢,咱好好练,以后尽量健健康康的。”牧云笙话说的很温柔,手上力道却诚实得很,顺便还把他的小腿也连带着放松了。
疼是真的疼,放松也是真的放松。
轮到小腿之后,温肃柠明显舒服了很多,身体也重新舒展,他趴在枕头上,在昏暗中阖着双眼,阒寂深夜,困倦不知不觉如潮水般漫上,将四肢百骸轻柔包裹。
牧云笙的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他揉按着温肃柠脚踝,捕捉着那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直到它彻底趋于平稳。
牧云笙停了下来。
他的双手仍旧握在脚踝处,原本微凉的皮肤已经被暖到和他掌心相同的温度了,他只需要贴着线条向上,就能钻进宽大的裤脚中,一路摸到膝弯。
一如梦中。
牧云笙站起身,他向前挪了两步,蹲下身,凝视着温肃柠的侧脸。
他趴在枕头上睡着了,兴许是有些憋闷,唇微微张开辅助呼吸,和最初见面时相比,温肃柠长了些肉,脸颊的轮廓圆润不少,苍白面容增添几分有活力的暖意。
天花板漫射出的光让很多阴影投落,其中就包括眼睫下方浓密的黑影,将柔和面庞切割成光与暗的斑驳,这是最美妙的构图和打光。
牧云笙甚至都没有掏出手机记录下来,任何不合时宜的动作都会将这沉默着的奇妙暧昧打破,欣赏美丽事物是人类血骨里的本能,但牧云笙并不是个颜控。
就像他和温肃柠的相遇,真正将他吸引着想要不断靠近的,是那清俊皮囊下独一无二的灵魂。
可靠的,包容的,温和的,沉厚的,睿智的。
偶尔又会被他引着,表现出几分笨拙的孩子气。
然后,再沉醉于他含笑的眉眼。
牧云笙胸中腾起想要更加靠近的冲动,梦中的种种如此清晰地反复在眼前,如今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只要足够小心,就不会惊动温肃柠。
牧云笙低下头,朝着少年安静的侧颜靠近,他屏住呼吸,生怕轻微的气流会将其惊扰吵醒。
温肃柠无知无觉,就算他们已经近到了再稍稍挪动,就能碰到的距离。
但牧云笙还是停了下来。
他迟疑着,最终拉开了距离,只是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按在自己唇上,再轻轻贴住温肃柠的面颊。
甚至连再偏一点,蹭到唇角都不敢。
好胆小啊。
牧云笙扯出一丝嘲弄的笑容,他指尖捋过温肃柠鬓角的碎发,感受着那细弱的柔软。
许久,他站起身来,动作尽可能轻地将少年调整成适合睡觉的姿势。
就这样趴着睡一夜,肯定会胸口痛的。
确定都收拾好了,牧云笙倒了杯水放在温肃柠床头,他打开家门,再将其在身后关闭。
楼道里一片漆黑,手机光芒照亮脚下,他独自下了楼,坐进车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等待着心跳逐渐平息。
将车驶出老旧小区,牧云笙突然想起来,张云露好像还拜托他回去之后和牧柏岩聊一聊。
这都快十一点半了!
他赶忙加快速度,也不知道牧柏岩这个点睡了没有,还是说他得改天再找时间?
牧云笙用最快速度回到家中,客厅的灯果然已经熄灭了,但二楼属于牧柏岩的房间还透着光亮。
牧云笙松了口气,他率先给牧柏岩发送消息。
[睡了没?]
[还没,正准备睡,你回来了没?]
牧云笙轻轻敲了敲牧柏岩的房门,听到其中传来声音:“进。”
牧柏岩正靠在床头看平板,见弟弟进来,他将防蓝光眼镜摘下:“怎么了吗?”
“想跟你聊两句。”牧云笙笑道,“有时间吗?”
“我说没有你会改天再聊吗?”牧柏岩说着下了床,“今天回来怎么得这么晚。”
“还好吧。”牧云笙有一点点心虚,他跟着牧柏岩到了阳台,全景玻璃窗能毫无阻拦地欣赏周围夜色,坐在圆桌前喝点什么,很适合睡前放松。
牧云笙大概明白张云露想让他跟牧柏岩聊什么,自己虽然神经大条,很多时候比较迟钝,但也只是因为不想在意罢了,并非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小龙瞎”。
就是……就是他稍微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自家亲哥,他好像也没必要太客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高兴啊。”他老老实实,直截了当地问。
牧柏岩神态自若地喝着深红色的果茶:“有吗?”
“有啊,连——”牧云笙思考了半秒钟,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出卖张云露了,“连我都看出来了。”
“倒也不是不高兴,你愿意去学习想学的东西,我当然支持。”牧柏岩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就是怎么说……稍微感觉有一点落差吧。”
落差是什么意思?
牧云笙苦思冥想,吭哧吭哧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也想去上学吗?”
牧柏岩失笑:“也许是那种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无条件支持的感觉吧。”
“可能因为从小我就不干正事,所以好不容易搞点靠谱的,大家就会觉得惊喜吧?”牧云笙分析道,“可是哥你一直都很靠谱很优秀,所以无论搞什么厉害事情,就感觉好像都理所当然。”
牧柏岩点头:“确实是这样,但我也很羡慕你这种想做什么立刻就去做的行动力,我没有你那么有魄力。”
牧云笙好奇:“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牧柏岩:“当然有啊,实不相瞒,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去种花。”
牧云笙啊了一声,这还是他头一回听牧柏岩说起真正想做的事情,种花么……确实和他认知中的哥哥一点都搭不上边。
“那为什么不去学一学呢?”
牧柏岩沉默片刻,道:“我没有时间,而且,你不觉得我一个三十岁的男的,学这东西传出去会被笑话么?”
“这有什么啊?”牧云笙惊奇,“为什么要被笑话,有谁规定只有女人才能种花吗?有谁规定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人就不能种花吗?没有啊,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想做就去做啊,而且你都有时间谈恋爱,怎么可能会没时间学种花啊。”
亲口把话说出来,牧柏岩才骤然意识到,好像确实很离谱。
这就是一直以来阻拦着他的想法吗?之前他就是因为这些担心才一推再推?这真的不是他给自己找来的借口吗?
真正将他困住,让他不敢迈出脚步的枷锁,究竟是什么呢?
是旁人的议论和目光,还是……他心中的那根看不见的绳索?
见牧柏岩怔住,牧云笙把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塞进哥哥手机,还帮他点开了淘宝:
“快快快,买种子,买化肥,买工具,买参考书,咱家院子正好也该翻新了,这一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牧柏岩回过神来,同胞弟弟身上强大的行动力和热情似乎也传染给了他,他点开购物车,里面早就收藏了一堆园艺用品。
牧柏岩挨个选择,然后下单,指纹付款之后看到订单,突然有种奇特的解脱感。
原来做了也就做了。
牧柏岩笑着叹了口气:“我好像更羡慕你了。”
牧云笙:“?”
他摸不着头脑,最终决定还是别摸了,大半夜的,思维太活跃容易失眠。
不过牧云笙倒是因此思考起了家庭关系,非独生子女家庭,是不是都挺容易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产生一些微妙的情绪啊。
就像他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父母总是把牧柏岩当做标杆教育他而烦躁,殊不知牧柏岩其实也在暗中羡慕他能随心所欲。
而颜橙珂更是一直恨着她素未谋面的哥哥,她烦透了因为哥哥而施加在她身上的扭曲关爱,觉得自己很多时候就是个用来安抚父母的替代品。
啊……好复杂。
牧云笙伸了个懒腰,决定放过自己的脑子。
说起来烦恼的话……他最近也有不少。
当然了,全都是由一个主要原因引申出来的各种烦恼。
牧云笙苦恼于无人能够倾诉,他其实挺想找人给支支招的,颜橙珂稍微知道一些,但缺少更确切的讯息。
严格来说,颜橙珂并不知道他暗中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的。
牧柏岩比他们年长,行事稳重,同时又没到爸妈那个年纪,相对开明很多,尝试着和哥哥说说,也许会管用?
“那个,哥啊。”牧云笙羞涩笑着,小声道,“我能给你说点事儿吗?”
牧柏岩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弟弟瞬间变身成扭捏小猫咪,差点要揉眼确定是不是眼神出了问题,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回见弟弟神情飘忽成这样。
牧柏岩:“什么事儿?说吧,我帮你保守秘密。”
牧云笙扭捏着:“就是、额……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只是这事儿吗?牧柏岩完全不惊讶,他们早就从牧云笙最近的反常表现里猜到了。
“他人很好,长得也很好看,我们认识有两个多月了吧,相处时间也挺多的,就是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牧云笙努力形容,可无论怎么说,他都觉得无法准确描述出温肃柠的万分之一,语言是如此的支离破碎且苍白。
“你每天晚上出门就是去找他吗?”
“嗯。”牧云笙老老实实点头,“我都是去他家看电影或者陪他去健身房。”
这还没确定关系就知道约会了啊,看起来弟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迟钝。
“都说日久生情,如果对方不排斥和你长时间相处的话,应该是对你也有一点感觉吧。”牧柏岩帮着分析,“而且大晚上的,人家姑娘让你在家里留到十一点,本来就是一种态度的表现了。”
“额……你说的对。”牧云笙点头,他迟疑片刻,补充道,“但他是男的。”
牧柏岩:???
牧柏岩:………………
牧柏岩:“男的?”
牧云笙:“是啊,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了,唉。”
牧柏岩终于明白为什么弟弟前些日子打死都不肯说了。
这要是直接说出来,能把爹妈给吓到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取向?”牧柏岩试探着问,“之前咱有一次在客厅吃饭,你从口袋里掏出了避孕套,是不是就是……”
“没有!那不是!”牧云笙猛地提高音量,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啊,怎么还在提!
“我也是从最近这半个月才发现自己对他是那种感觉的……唉,我从头给你说吧。”
牧云笙从在酒吧后巷相遇开始,尽量挑重点地给牧柏岩讲了自己和温肃柠相遇相知的全过程。
原来牧云笙那阵子天天往医院跑是去照顾他啊……
等等,避孕套也是从那个人口袋里掏出来的?
牧柏岩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这个朋友,他是正经人吗?”
“啧,你看你这话说的,绝对是啊,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了还能不知道么。”
说实话,牧云笙也确实没办法解释温肃柠口袋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避孕套,但他相信温肃柠,肯定不会乱搞。
“行行行,算我没问,你继续说。”
牧云笙给牧柏岩讲了自己是怎么陪着温肃柠出院租房,是怎么决定要跟他一起拉片,又是如何为了帮他锻炼身体专门考了教练证的。
“大概就是这样。”牧云笙叹了口气,“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对他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根本就控制不住,啊,真是要了老命了。”
原来牧云笙突然跑去学导演,还考了健身证都是因为那个人吗……
牧柏岩心中的惊疑渐渐消退许多,既然是能让弟弟燃起斗志,提升自己努力变好的暗恋对象,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牧云笙沉默片刻:“没有。”
牧柏岩讶然:“你没给他拍过照片?”
“他不喜欢被拍。”牧云笙叹了口气,“今晚他家停电,我给他按摩的时候他睡着了,我本来想偷偷拍一张的,但是手机掏出来又放回去——”
牧云笙说到最后,话音戛然而止。
他确实是没拍过温肃柠,但是,不意味着手头没有温肃柠的照片啊。
他立刻掏出手机,点开肖逸海的朋友圈,往前翻。
终于翻到了六月初的一条,肖逸海和温肃柠在意式餐厅吃饭,肖逸海趁着温肃柠扭头和侍应生说话偷拍了一张。
牧云笙将照片拿给牧柏岩看。
牧柏岩接过手机,只是一眼,就皱起眉头。
“他叫什么名字?”
“温肃柠。”
“多大?”
“二十一岁。”
牧柏岩脑子里冒出无数的话,他揣度了十数秒,最终选择了相对更加温和的说法。
“云笙,你知道秦暮吧,他目前的恋人,长得和你朋友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我听说……秦暮在此之前,有找过替身。”
.
熹微晨光已然从窗帘缝隙中透入,重新让每个角落恢复光亮。
温肃柠眼皮动了动,他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眼罩戴上。
又过去几分钟,确定应该是睡不着了,温肃柠才摘下眼罩,睁开双眼。
自己是在牧云笙按摩的时候睡着的吗?
温肃柠坐起身,看到床头桌边放着的水杯,他端过保温杯喝了一口,润湿干燥的嗓子。
杯子质量很好,一夜过去水还是热的。
他身上衣服还是昨天出门穿的,就是袜子被脱掉了。
温肃柠起床洗漱,腿部感觉和昨天相比明显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正常的恢复进程,还是牧云笙的贴心按摩起了作用。
他从冰箱里拿出素食热了热,吃过早饭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之前,给牧云笙发送消息。
[醒来之后腿感觉好多了]
牧云笙没回,不知道是没起床还是在忙。
温肃柠放下手机,今天是周六,小黑休班,大早晨就约他一起拼字,甚至还截图了软件下方自己的即时速度,在某一瞬间达到了恐怖的4140/小时。
酥宁:[好牛,所以现在变成我最慢了。]
鱼鱼:[擦,小黑你掉马了!主角名字怎么都给截图出来了!]
小黑:撤回一条消息。
小黑:[。]
小黑:[没事,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
温肃柠本来还没注意,结果被鱼鱼这么一说,好奇心被激起来了。
他搜索了一下刚才看到的主角名,页面直接跳出来一大群盗文网站的链接,温肃柠记住了书名,在起程站内搜索。
原来小黑的笔名叫做“停家浔”,专门写刑侦文,他的作品在刑侦题材里很有名,而且还出版过好几本。
结合小黑在现实生活中的职业,不难猜出他肯定写得相当详实精彩。
鱼鱼:[不能光让你一个人裸奔啊,我也来!]
[截图.jpg]
[这个是我]
[滑稽羞涩.jpg]
小黑:[原来是你啊,我在女频榜单上看到过好几次了]
温肃柠不太熟悉,继续在网站内搜索。
他找到了鱼鱼的作者专栏点击收藏,翻了下她的作品,好家伙,甭管男频女频文,全都是上百万字的大长篇,不愧是码字机八爪鱼鱼啊。
鱼鱼:[现在就差酥宁了,嘿嘿。]
温肃柠也不扭捏,他直接截图了大神码字文稿箱里的书名。
小黑:[卧槽!]
鱼鱼:[卧槽!]
小黑:[竟然是你!紫微星!]
鱼鱼:[妈呀,之前我们好像还在群里讨论过鉴宝,酥宁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酥宁:[有那么一点点尴尬,说实话这本也就是在舒适区里走狗屎运才数据好的。]
鱼鱼:[你舒适区在年代文这点本来就听牛逼的,我记得你还是大学生来着。]
酥宁:[嗯,一直都很喜欢看过去的一些故事和记载。]
小黑:[光靠看资料写成这样你好牛啊。]
鱼鱼:[所以酥宁是纯新人吧,论坛上好多都说你是老作者开的新马甲。]
酥宁:[嗯,我头一次写文,本来是想赚点生活费的。]
小黑:[牛哇!]
鱼鱼:[我迅速抱住了酥宁的大腿!]
温肃柠很想解释自己其实真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厉害,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就只能认了。
不过说实话,他觉得自己作为纯新人第一本就能有上强推的成绩,也确实挺厉害的,谦虚是一回事,对当前能力有清晰认知,并时常自我鼓励自我肯定,又是另一回事。
聊过两个月,大家都脱掉马甲,关系瞬间变得更加密切了。
不知不觉就聊了十多分钟,鱼鱼率先反应过来,招呼着大家码字。
温肃柠看了眼手机,和牧云笙聊天框的最后一条仍是他的消息。
他定了定心神,将手机放到床上,专注精神,开始今天的万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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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笙捧着手机,紧紧盯着屏幕上那句“醒来之后腿感觉好多了”。
他早就看到了温肃柠发来的消息,但不知道该怎么回。
牧云笙脑子很乱,眼睛很胀,浑身很乏。
昨晚牧柏岩谨慎的言语不断回响在他耳边,如同梦魇纠缠。
——秦暮目前的恋人和他长得很像,而且我听说,秦暮之前找过替身。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将牧云笙震在了原地。
他瞬间想起了很多,温肃柠打电话时哭着倾诉房东对他的种种侮辱和恶行,之后暴雨天在香榭荫发现倒地昏迷的温肃柠,而他旁边的3排5栋,正是秦暮的住处。
少年外套口袋里的二十多个避孕套,入院后拜托他带去营业厅更换手机号……所有的这些,全都有迹可循。
只不过先前他从来都没联系到一起罢了,就算知道那栋别墅是秦暮的住处,出于对温肃柠的信任,也压根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牧云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倒不是他嫌弃温肃柠和别人有过关系,他了解温肃柠,知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温肃柠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养父母持续不断地问他要钱,丝毫不关心他究竟是怎么赚到的,直到那根线彻底断裂,温肃柠再也坚持不住。
比起介意温肃柠和秦暮的关系,牧云笙真正纠结的,在于他知道了温肃柠的秘密。
温肃柠对他说自己没谈过恋爱,明显是想要隐瞒这段令他痛恨的过去,也意味着和秦暮的那些纠葛,对他而言完全不算恋爱。
而自己却突然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这会是一种唐突和冒犯吗?牧云笙不知道。
他现在只觉自己脑袋上正不断冒出“智商-1”的字样,原本就是个毫无经验可言的感情白痴,怎么一上来就给他拿了个地狱级别的副本啊!
牧云笙一整夜都没睡好,更是毫无胃口,他唉声叹气地倒在床上,不知道该如何给温肃柠回复。
他得再好好想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