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背后中三枪却被认定为自杀的梗么?”韩沉说:“一个道理。一切都只有掌权者说了算。”
周沫后背有点发凉。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
韩毓从病房内出来。
她一脸愁容,“想问什么就问吧。”
韩沉主动离开病房,就是故意给足她空间,让她和冯阳好好沟通一番。
韩毓懂韩沉的意思。
现在能陪她一起面对如今局面的,只有韩沉了。
现在,她只能知无不言。
“有问出我二哥到底怎么威胁姑父的?”
韩毓摇头,“还有什么好问的,说来说去,不就是我和又晴?又晴现在在帝都读博又成了家,那里是韩家的地盘,你姑父更容易被拿捏。”
韩毓说的“又晴”是她和冯阳唯一的女儿冯又晴。
也是韩沉的表妹。
韩毓自嫁入冯家之后,和韩家的关系也没闹僵,平日里也有联系,但碍于工作和距离原因,韩毓回韩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年大概只有过年时候,才能算得上真正回了韩家。
韩毓离开帝都已经小几十年,韩毓几个哥哥到底发展成什么样,韩毓不关心,也没怎么问过,毕竟这不是她生活的重点。
几个兄长待她还不错,每年回家,也没少和他们熟络。
韩毓以为,都是有血亲的兄妹,就算平日里因为琐事少了来往,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都不可能疏远。
然而她太天真,利益面前,兄妹算什么?
更何况外嫁的妹妹,在韩家人眼里,怕是也算不得韩家人了。
韩毓也在冯又晴小时候领着她去过韩家,但韩沉几个都是男孩儿,冯又晴又小他们太多,玩不到一起去。
小孩子小时候,看不惯、男生不乐意和女生玩,都正常。
渐渐地,冯又晴也不喜欢和她一起回韩家了。
所以每次过年,基本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在那边住几天,和几个嫂子叙叙旧,然后陪两天父亲,又匆匆回家。
成人后的世界不就是这样?
尤其是女人,平日里围着孩子老公灶台转。
遇着过年,才勉强有时间回一次家。
韩毓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一家人见面吃饭,也其乐融融,没什么不快。
可现在……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几十年的安稳日子,突然到头了。
“以前又晴就嚷嚷着不喜欢去韩家,我以为是孩子小,或者你们太淘气,小孩子之间闹点矛盾,才让她不喜欢和我回韩家,现在看来……我冤枉她了。”
韩沉蓦然会心一击,韩毓的话突然勾起了他儿时的记忆,他垂眸,满是歉疚:“抱歉,姑姑。”
韩毓看他,显然没明白为什么韩沉突然道歉。
韩沉:“我……我以前也和我四哥一起欺负过又晴。”
韩毓和周沫双双震惊,惊异地望着他。
“什么时候的事?”韩毓问。
韩沉想了想,说:“您第一次带又晴回韩家。”
韩毓登时陷入沉思。
那时候又晴才五岁,说话还带着口水音,她不是个聪明的孩子,说话都比寻常小朋友晚了一岁。
那时候韩沉七岁……
“那时候……”韩沉想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您把又晴交给我们,我四哥带她去了后院,他和我说,又晴不姓韩,可以不用对她好。我们两个在后院捏雪球,四哥让又晴当靶子,我和他都用雪球砸过又晴……”
韩沉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很罪恶,那时候的自己,年纪太小,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也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每个孩子身体里都住着一个小恶魔。
韩沉也是如此。
“后来……我妈发现了这件事,她狠狠地训斥我,把我关房间,不让我吃晚饭……”韩沉还曾因这事“恨”过梁辛韵,不过也是小孩脾气,第二天睡醒,梁辛韵还是他最好的妈妈。
韩毓突然有了印象,“是你爷爷和你母亲头次吵的很凶那次?”
韩沉:“嗯。”
韩毓极力回忆当初的情形。
当时大过年的,家里其乐融融,每个人都因过年的氛围而喜悦。
梁辛韵拉她去厨房说了这件事,韩毓当时正和几个嫂子聊天聊的开心,被梁辛韵突然拽去厨房,她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梁辛韵说是几个孩子打闹的事,还想给她详细解释来着。
她当时只顾着和自己几个嫂子聊天叙旧,想着孩子都小,打打闹闹都正常。
也没当回事。
她还说,小男孩调皮点有出息。
也没听梁辛韵仔细说情况,便离开了。
后来,梁辛韵突然从外面提溜着七岁的韩沉进来,又将他拉上楼推进韩沉自己的房间,还把门反锁了。
当时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以为,是韩沉又调皮了,惹到梁辛韵不开心。
母亲教育儿子,没什么特殊的,在场的女人基本都是当妈的,都知道养个儿子有多难搞。
但是韩沉的爷爷看不下去,数落了梁辛韵几句,说大过年的,也不嫌丢人,教育儿子平常怎么不教育,现在教育。
梁辛韵当时没多解释,只沉默地听着阴阳怪气和指责。
后来到晚饭时间,梁辛韵也不让韩沉出来吃饭,继续关着。
韩沉的爷爷看不下去。
韩沉是最小的孙子,大过年不给吃饭怎么能行,便命令梁辛韵,去把韩沉放出来。
梁辛韵态度很坚决,就是不放。
韩沉爷爷一气之下,把饭桌掀了,酒杯倒了,泼了梁辛韵一身。
在场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被汤汁酒水殃及。
韩毓头次见到梁辛韵如此强硬,也头次知道,自己竟然有个敢和父亲对着干的嫂子。
就说那次梁辛韵对韩沉的气生的莫名其妙。
原来是这个原因。
第二天一早,韩毓忙着回婆家,便带着冯又晴走了,到了也不知道,韩沉竟然和韩泽两人,一起欺负冯又晴。
或许,就算当时梁辛韵和韩沉和她坦白,她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韩沉那时候才多大,他们和冯又晴也不是天天见,关系也没那么熟,陌生的孩子之间闹矛盾,很正常。
也就是现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
韩毓再回过头来看以前,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你不必自责,”韩毓说:“你才多大,小孩子,不是一定不允许犯错,而是重在知错就改。你妈妈也给了你教训,还用那么惨烈的方式……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带你离开韩家,单独出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