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九黎台的神祝们给几位大神安排了住处。
虽然山海世界的条件简陋艰苦,但也好过他们之前在野外风餐露宿,借宿村民家。
南锦玉见端木珩带着佟良嵇典出去,便问道,“小树,你没与小霜小孟他们在一块?”
虽然是问,但她几乎用了陈述语气。
遇见梅丽莎之后,她大概知道南澍落单了。
南澍也很无奈,“别提了,我掉到南海边一个小渔村,被村民捞上来,兵装也丢了,差点困在那出不来。”
“丢了兵装!”白绯诧异的望过来。
这对南澍哥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严格来说,南澍不属于他们小队,他的战斗力全靠队伍里三个队友辅助,穿上兵装的南澍可怕凶残,没了兵装的南澍碰见二级怪物都打不过!
队友不在身边,没有那厉害的战舰炮火保护,还丢了兵装……
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世界,想活下来,还真是生活不易多才多艺了啊!
“这是才找回来的,”南澍晃晃手上的薄片。
“哎哟,那你有没有伤到哪!?”南锦玉连忙紧张的检查南澍身体,她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倒霉,懊悔道,“早知道我就早点去找你了!”
难得被老妈如此关心,南澍很不适应,“没有没有,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得了点儿新技能。”
他亮出手上被老妈火雾防御激出攻击性的神尺,“虽然我没异能,但大概跟前人学了套刀法,加上这个世界的阵营规则,有方沂他们给我上供信仰之力,我已经二级啦!”
安芝芝一脸新鲜好奇的看着不起眼的神尺,“刀法,武侠剧里那种吗?”
“唔,大概吧,”南澍觉得自己这技能更玄幻一些,跟加了特效的武侠剧差不多。
白绯想起之前几人围住南澍时感受到的那股令人胆寒的锋锐之意,问道,“就是方才在帝城上空时,那个?”
南澍点头微笑,“这样没有兵装的时候,我也算有点自保之力啦,虽然跟你们完全不能比~”
南锦玉皱着眉,“还是要小心,以后别再把兵装弄丢了,保命的东西怎么能丢了。”
南澍也无奈,“这就得琢磨跳世界时的规则了,我当时晕过去,兵装被有心人拿走能留下命已经很幸运。”
他没说狐狸山神的事,若是南锦玉知道是大阿山山神拿了儿子兵装,怕是气的要立即去找那狐狸算帐!
远在大阿山的灰衣书生端着小茶碗若有所感,突然打了个寒战,他惊悚得四处望望,“哎呦喂,我这是得罪哪位尊神了……”
夜半时分,南澍躺在自己被分配的屋里,想着阵营纷争的事。
天上明月正圆,帝城安宁祥和。
前置长,纷争短,这个世界大概快结束了。
每个世界都是这样,就像资源淘汰游戏,捡装备屯物资花了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发展起来后,玩家们被情势驱赶到一处,激烈紧张的战斗生死只是瞬息。
即便没有任务,南澍也知道,他们即将被驱赶向天柱不周山。
那里是世界发展节点的必战之地。
若共工真的是凌天垣,南澍拧起眉,那家伙野心挺大,还想吞噬梅丽莎。
他的水系能力,似乎和老妈的火焰一样,不是普通的元素力,而且他还有个自己没见过的金手指。
上个世界最后,南澍记得很清楚,一枚青铜钥匙正要强行毁灭世界,被梅丽莎抓住了。
就算凌天垣能谈,能放弃摧毁天柱,那玩意可不一定听话。
那金手指,不知道离得近的老妈看到了没。
南澍身上覆满深色兵装,精神松弛,好久没这样休息过了。
老妈队伍里最强的战斗力就在附近,即便没睡在战舰的休息舱,也相当安全。
即便能让六级能力者都有些束手无策的尼克,就待在他身边,兵装在手,身上包着小岐的六级保护膜,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考虑着各种问题,南澍的思维渐渐有些迷糊了。
新手村有了兵装之后,就从朝不保夕的紧张生存游戏变成了割草游戏,跟老妈队伍在一起,南澍安逸了好些日子。
掉到山海世界,失去兵装,他还是煎熬了几天,再次拥有刀,南澍又恢复了抱刀睡觉的习惯。
玄黑神尺不是兵装的飞刃,受他控制,刀还是一直抓在手里才放心。
圆月当空,静谧的山海世界中,有条件休憩的能力者们渐渐陷入了梦乡。
哗啦……
一个人影掉入湛蓝清澈的水体中,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沉静放松。
人影迅速下沉,他不需要呼吸,没有气泡产生,淡淡的流光围绕着他盘旋上升。
水体底部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人影降落的速度变缓,慢慢停在一方巨石面前。
青灰色的立方体巨石,刻着散发出锋锐之意的神尺,正对着悬停在它面前的无知无觉的人。
“嗨呀,好久不见,醒醒!”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入南澍脑中。
他有些茫然的睁开眼,一大片碧绿的海藻般的发丝从眼前飘过,遮掩住姣白的肩膀和手臂。
“你怎么这副表情,不认识我了?”少女笑嘻嘻的背着双手,俏皮的悬停在他面前,弯腰看着他。
“我……靠!”南澍瞪着面前许久不见的美丽面容,一时说不出话。
该说你怎么才出现,那好像他很希望梅丽莎出现似的。
要说你怎么不干脆永远消失,那好像还是很希望梅丽莎出现而说的气话。
这家伙把他坑那么惨,要不是梅丽莎,他根本不会失去意识丢了兵装,在他落难时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帮忙吧,至少徒手扔应龙的暴走,用的还是梅丽莎的力量。
结果心思百转之后,南澍语塞了,只能生气的说,“又整什么幺蛾子,我睡觉呢!”
梅丽莎身上穿的还是裹着白布条似的宽松白衣,露出纤细的四肢,一双晶透的绿瞳十分无辜。
神灵梅丽莎和容器梅丽莎的区别就是,她稳定多了,不会总想着往他身上贴。
南澍呼出一口气,似乎平复了被惊乍的心情,没好气的说,“给你三个选择,要么从我意识里出去,要么送玩家们回现世,要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梅丽莎透绿的眼瞳转了转,显然明白不了南澍复杂多变的人类情绪。
但她还是先解释道,“我之前动用了秩序权能,对我来说难度太大啦,所以休眠了一段时间。”
南澍抿起嘴,表情很臭,但内心还是默认了梅丽莎的说辞。
在小渔村时,几次在心底呼唤梅丽莎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其实能猜到可能的情况。
“虽然我没有意识,但在你的强烈意志下,你是可以调动我意识体的力量的,”梅丽莎笑得很好看。
好像作为一个权能者,沉睡时被普通玩家使用力量一点也不丢人。
“你不会是醒了专门来跟我打个招呼吧?”南澍想到了难以置信的可能性。
“是呀,”梅丽莎快乐的说,“我因为看到你完成了任务,太高兴,就没忍住把你叫醒了。”
“什么任务?”南澍脸一黑,“我不是没任务吗?”
梅丽莎指着他身后青灰色的大立方体,“你看!”
南澍转身回头,青灰色的石面上,清晰的斫痕赫然便是他手中神尺的模样,斫痕边缘仿佛压着无数白影想奔袭而出!
“嗬!”南澍吓了一跳,“这么大!”
扑面而来的锋锐之意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苍梧之野,但那时的刀意是帝舜留下的,令他胆寒。
这石面上的刀意却是属于他自己的,虽锋锐无匹,却如臂使指所向披靡!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拿到人皇之刀,”梅丽莎语气和缓,“很抱歉之前没机会跟你说太多,这也是我第一个打开的世界是第四个世界的原因。”
“……那我要是没拿到呢,”南澍觉得这一切太抽象了,“我身上又没有写好的命运,随便什么小偏差,都无法导向这个结果。”
“更何况,我兵装都没有,怎么到的了苍梧之野,”南澍越说越觉得离谱,“一点任务提示都没,你怎么确信我就能完成!?”
“安啦安啦,”梅丽莎双手上下摆动,了然道,“我当然不能确定啦,但总要把你送到任务地图,之后的事等我醒了再说嘛!”
“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给了你调动我力量的权限呀,”她理所当然的说,“只要你的意识体发生足够强烈的波动,比如生死攸关的时刻,就可以使用我的力量。”
“嘻嘻,但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梅丽莎开心的说,“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咱们可以去下个世界啦。”
“什!?”南澍大惊,“你现在就要开世界?这么随便!?”
“那……不然呢?”梅丽莎拢起手臂,点点光晕在她手中浮现,碧绿的眼瞳缓缓退去颜色,转为一股冰冷无情的白铁之色。
“慢,慢慢慢!”南澍大惊失色,总觉得这流程不太对。
但眼前的水体已经开始动荡,一股熟悉的世界规则降临到身上,无法动弹。
“梅丽莎!”南澍急的大声道,“你干什么,快停下来!”
电光石火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关键的信息。
方沂说过跳世界,他们就没有冲突了,因为不需要相互争夺能量,而且,如果新手村毁灭,除了玩家,新手村的一切都会毁灭!
这是什么意思!
玩家和新手村有什么区别?
玩家是真实存在的,新手村是神灵创造出来的!
新手村和后面的世界不一样,后面的世界不是神灵随便搓泥巴捏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细思极恐,瞬间的猜想让南澍心底发毛,如果现在跳世界会怎样?
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停滞,不毁灭也不拯救,没有发展到关键任务节点,所有人的任务都中断。
其他玩家们会怎样,到了下个世界,他们的任务还能正常运行吗!?
如果任务不能存续,如何回到现世!
“这是我的意识空间,你不能违逆我的意志!”南澍怒了,四周的水体顿时咆哮翻涌,水底青灰色的石板都微微颤动,发出地震般的轰隆声。
巨大的立方体石块好像无法稳稳长在水底,神尺斫痕上猛然爆发出无数凛冽的刀气,刷刷飞射!
咔啦啦——
整个水体迅速冻结,连梅丽莎手上的动作都被静止,冷酷的面容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霜花。
但她手中的光晕却仍散发着至高无上的光,南澍也依然无法动弹,身上规则之力丝毫没有减轻!
“吾,即秩序,”一道十分威严的声音从梅丽莎身上发出来。
但那声音根本不是梅丽莎清脆悦耳的少女音,她的嘴巴并没有张开,好像被占据了意识。
南澍毛骨悚然,“我靠,这谁!梅丽莎不是本体一棵树,掌管大数据吗!”
上次也是这样,难道梅丽莎寄宿在我意识中,还有东西寄宿在她意识中!?
咔嚓……
被封冻的梅丽莎抬起手臂,硬生生冲破了南澍的意志,纤白的手中在空中轻点,规则之力在指尖汇聚,仿佛拟写着玩家的命运矢量。
南澍,“……”
他眼睁睁的看着,脑中浮现出一些碎片回忆,都是他上一轮不清醒的状态时做的事。
那时,他好像也做过这样的行为,一瞬间用大量的力量,属于世界本源的力量,创造出所有生灵的命运矢量,带着他们穿越壁垒,抵达这个世界。
南澍神情恍惚了一瞬,大量的力量……
梅丽莎,她有吗?
呼……
规则的压迫力似乎松了些。
南澍歪头,内心冒出一个不小的问号,突然好像没那么焦急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又能活动开来,再一抬头望向梅丽莎。
她手中即将形成的命运矢量倏的溃散,少女表情怔愣,似乎从未想过自己的意志会有一天不被实现。
“吾……即秩序?”威严的声音似乎不能理解,疑惑万分。
很快,梅丽莎高贵板正的身形都柔和下来,眼中白铁之色慢慢退去,恢复成懵懂无辜的模样。
一个布衣短褂的人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冷笑,“吾即秩序,说风就是雨,挺能耐啊梅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