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澍回到海边小屋,一推门,就感觉自己被锐利的目光盯住了。
“…………崇山大哥?”南澍低声问。
躺在硬床板上的高大身影翻动,背对着他,没作声。
这魔神待定大半夜跑出去干了啥?
南澍觉得,要是说小村花跑来找他,在地上睡着,他又给人送回寡妇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说我看阿庆去了,你信吗?”南澍压低了声音,木板几乎没有隔音效果,里间躺着刚出来梦游过的云珠。
崇山,“…………你最好是去看阿庆的。”
“没发热,睡挺死的,七到十天拆线,活蹦乱跳,”南澍简短的说。
他还真去看了一眼,多亏那狐狸精,全村深度睡眠,让阿庆受伤头天晚上睡个好觉。
从海珠背心掉出来的绿枝枯萎之后又化成灰,被风吹散。
云珠梦游没被发现,他兜了两圈回来崇山就醒了。
南澍爬回吊床躺着,夜里一点多,睡个回笼觉,天亮再去找那狐狸。
狐狸真身没出山,只是对山下施了个法,可惜连个凡人都控制不好。
为什么会挑上海珠呢?
南澍胳膊垫在脑后琢磨,也没什么可琢磨的,倒是辛祝老爷子,果然有点东西。
无论是幻象还是法术,至少精怪的能力到他那就被限制了,比破解还可怕,像是把妖法吞噬了一样。
若不是云珠出来,把法术破了,这狐狸精莫不是还要被自己的法术反噬?
云珠受大阿山照顾是真,一村人睡死,就她还能爬起来,还跟梦游似的逛了一圈。
但云珠又是怎么做到摸一下小村花的脸,就把法术给破了的呢……
南澍捏捏额头,还以为这村子简简单单,只是新世界的出生地,没想到怪事儿这么多。
一点不像是很快就能离开的样子啊!
至此,南澍一口毒奶给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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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没亮,南澍已经醒了。
他坐起身,浅浅的舒了口气,自从到这个世界,还没进入过意识空间。
是不是梅丽莎在躲着他啊,之前他失去意识时候发生的事,他早就捋的差不多了,不知道的也都猜得七七八八。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算的账迟早要算,趁他想明白之前还有机会忽悠他,现在再想忽悠可难了。
南澍在心里啧了一声,不过就那个脑干缺失美少女神,也没有忽悠人的能力。
“又去看阿庆?”崇山背对着他,开口问道。
南澍打了个哈哈,“是该去瞄一眼。”
他轻手轻脚的推门出去了。
崇山翻过身,平躺着,“借口都不找的家伙。”
南澍绕到阿庆院子进去看了一眼,夜里有村民在他屋里守着,免得阿庆有什么需要,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会儿屋里两个人都在酣睡,呼声此起彼伏。
南澍暗自感叹,还好崇山警觉,睡觉没动静,不然夜里没法过。
他小心的退出来,掩上门扉。
“你倒是好心呢?”辛祝拄着拐杖,站在自家院子外。
天边亮着一线铁青色,整个村子昏暗又寂静,黎明时分,光正挣扎着从黑暗中出现。
“您咋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吓我一跳,”南澍嬉皮笑脸的蹦过去。
“阿庆没啥事,”南澍好奇的问道,“您是不是会什么术法,比如会下结界,打妖怪之类的?”
“我老头子能会什么,”辛祝没好气的拍掉南澍托过来的手。
“怎么,遇见妖精了?”辛祝突然开起玩笑,“还是想抓个女妖精?”
南澍表情一哑,“您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哪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辛祝走回院子里,舒服的坐在小马扎上,转头望着海天一线处。
那里有一抹隐隐的红,是所有人都知道模样的光,像一颗即将跃出来的红心鸭蛋。
“你知道什么是平静吗,”辛祝说,“没有危险,没有精怪,不需要战斗就不需要术法。”
“您的意思是,这里很安全,什么都不会发生?”南澍思考着,总觉得这逻辑并不积极向上。
而且辛祝并没有否认自己拥有技能,只是说技能用不上。
“原本是这样,”辛祝拎起旁边的小吊壶,给自己的粗茶碗中倒了点热水。
南澍沉默了一会儿。
“昨晚您看见了,”他突然说。
“嘿,看见什么?”辛祝笑起来,“看见你把海珠抱回家去?”
“哎哟,还好没人听见!”南澍连忙四下望望,脸都皱巴了,“您咋还幸灾乐祸了,早知道我把她丢这院门口不管了。”
辛祝哼了一声,“那倒霉的也只有小姑娘自己,还能跟我老头扯上关系吗。”
“再说,要不是你故意诱导的,她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钻空子,”辛祝掸了南澍一眼,“年纪轻轻就懂得玩弄女人心思……还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南澍哑口无言。
“走吧小子,别在我这个老头这浪费时间了,”辛祝说,“昨晚的麻烦是你惹来的,你得自己去解决。”
南澍叹气,摸摸脸,“感觉有点丢人。”
就好像,耍心思,耍小聪明,结果适得其反了一样。
“用脑子做事,是应该的,”辛祝竟然破天荒的说了点安慰的话。
他的目光又悠悠的放远了,“只不过,所有的选择,都会有注定的结果啊……”
南澍要去大阿山见狐狸精,他离开辛祝的院子,穿过村庄,走进大山的阴影中。
辛祝的话似乎不像是在说他。
选择,也不一定是自由的选择,是所有的环境条件给人带来的认知,造成的必然选择。
所以,就像他渐渐恢复的记忆中,每个“玩家”身上背负的矢量箭头,他们在世界中所扮演的角色,命运已经被写好了。
天边的红线愈发清晰,大山的阴影被衬得更加浓重。
南澍在昏暗中握紧手指,所以,没有背负矢量的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是,一个没有命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