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风自以为洪州的佯攻可以稍稍拖延几日,让敌军能晚几天发现自己的意图。可惜从他登船到大军出发的所有动作,都在王路的眼皮子底下。
趁着夜色,上千艘战船从江宁、秀州两个地点出发,沿着长江行进,在宽广如海的江面上,更容易隐藏船只的踪迹。
在白惊风的预料中,敌军发现他的意图时,从江宁登船的三万水军已经抵达了历阳,只要能第一时间接敌,拖到后续的四万水军抵达,此战便有五成胜算。
今夜长江格外平静,平日里喧嚣不断的江风也似乎也宁静了几分。
白惊风站在船头,有些心绪不宁。他看着远处江水交汇,心知目的地已经快到,于是立刻下令旗手,将备战的旗号打了出去。
一束束火把点亮大江,此时已经临近黎明。如果情报准确,他可以在敌军睡觉的时候,突然袭击他们的大营。若能成功,则此战胜矣。
就算敌军有所防备,突袭失败,他只需快速登岸,和敌军交兵,拖到秀州援军赶到,仍有胜算。
“将军,这江上未免太安静了!敌军既将大营置于江边,怎么可能不在大江上放船巡逻?”一个将领发出了疑问。
白惊风点头,同意了属下的猜测,然后道:
“不错,命全军放缓速度,派出小船往四周查看一番。”
旗语交错,十几艘小船被放出后,四散而去。
过了一会,小船带回来的不是敌军的消息,而是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清晰可见船头立着一个人影。
正是那天出使白衣军的大兵萧炎!
“白将军别来无恙乎?”
不好!中计了!
一看到那张熟人的脸,白惊风立刻就浮现出这个念头。不过他转念一想:
反正大军在船上,就算敌人有什么计策,没有船也奈何不了他,大不了原路回家。反而敌军打草惊蛇的举动,莫不是在演空城计?
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他朗声道:
“几日不见,萧壮士风采依旧!”
“陛下早就料到白节度今日来访,故在乌江设下埋伏,不知白节度可有胆一闯?”萧炎大声喊道。
两船相距上百米,萧炎没有内力,不能像白惊风那样,用内力把声音传出去很远。
他只能靠大嗓门和筒状喇叭,这滑稽的样子破坏了战场的严肃氛围。
“两军交战,关乎十万人性命,岂容儿戏?你家皇帝有什么花样,我自会派斥候查明,是战是走,岂能轻率决定?萧兄还请尽快说明来意。”
“白节度果然英雄人物!既然如此,客气的话也不多说了,我来此是为了送一样东西。”
说着,他派小船将一个卷轴运到了白惊风的大船下。
白惊风取来卷轴,打开一看,是一份兵力布防图。
“我家陛下欲和你公平一战,这是十万大军在乌江一带的布置。我军在乌江等你五天,这五天内,你可以随意派斥候来探查,我们也不会阻挡贵军登岸。”
“五日过后,两军在乌江一决生死!来或不来,白节度自行决定,告辞!”
萧炎带着那艘挂满花灯的楼船离开。
只怪白衣教下手太快,沿江的战船都被他们搜刮一空,王路的牛头军来到这儿的时候,只剩下几艘花船了。
“大人!这乾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计策,只需据江严守便可稳赢,为何要多此一举?”
白惊风闻言也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先派斥候四处探查,得到消息再说!”
“偌!”
......
白惊风派出大量斥候探查周围,结果真如萧炎说的那样,大营布置随便他看,斥候甚至被邀请进敌军营中吃饭喝酒。
这一带本就有许多滩涂,登陆并不难。乾军甚至清理出不少地方,留给他足够大的空地放置军营。
同时,信鸽带来了其他地方的消息,洪州的十五万乾军和福建路的两万骑兵已经陆续开始进军。
萧炎告诉他的行军路线竟然都是真的。
敌军如此轻视白衣军,堂而皇之的打明牌。
“将军!大好机会啊!这小皇帝昏了头了,只带了十万军队在身边,咱们七万精锐皆在此地,未必不能一战!”
“不错,我看他就是轻视我们,以为我们和大周那些废物厢军一样弱不禁风。咱们不如就此登录,和他们决一死战!”
白惊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得,如果现在不和乾军决战,就此撤走的话。将来就要面对四十万大军的合围。
但如果现在到登陆乌江,和乾军一战,至少双方兵力相差不大。
“敌军如此有恃无恐,我担心其中藏着什么阴谋。”
“我看这就是皇帝的恐吓之计!他们难道不知道大军合围之后必胜吗?摆出这个架势,分明就是想用空城计吓退我们!”
“不错!就算是陷阱又如何?进则有一线生机,退则死路一条。既然他敢摆下阵来,咱们为何不敢接?难道他乾军比咱们白衣军多长一个脑袋吗?”.
见军心可用,白惊风满意地点点头,大声道:
“项羽背水一战,兵力相差悬殊尚能破敌!如今咱们白衣军精锐皆在此,如何不能以少胜多?传我军令,各部有序登陆,在大江两岸就近扎营!”
“偌!”
......
白衣军登岸,乾军果然如承诺的那样,丝毫没有阻拦。若是在此时发动攻击,非得让他们损失惨重不可。
不过若是王路下令攻击,白衣军肯定会放弃登陆,直接逃跑。
乾军大营内,属下斥候抓来了白衣军的探子,押到王路和其余将领面前。
整个乌江都已经被大军占据,附近的堡寨也尽数被征用,王路的大帐就在其中一座堡寨中。
“放开老子!要杀要剐麻利点动手,老子要是皱一下眉毛,就不是好汉!”
门外传来一阵阵叫骂声,王路眉头跳了跳,露出兴奋的表情,不由得捏起了手指上的关节。
来了一个硬骨头!
他最喜欢的就是头铁的人,大周的忠臣已经被杀的干干净净,朝堂上尽剩下是一些溜须拍马之辈。
很久没砍脑袋,生活都有些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