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甘林一惯擅长言辞,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恰好于长安提剑走了过来。
他拎着剑,神色淡淡的,嘴角挂着抹笑,但安迪兴许是见过他冷脸的样子,总觉得现在的他无比假。
安迪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偏蓝灰色,兴许是因为要练剑的原因,袖口用绳子扎了起来,她握着手中的扫把,想了想试探道:“二师兄想让我教他骑扫把飞,我可不可以一会练剑?”
于长安行止她身旁,看了眼她的魔杖,还有她手中的扫把,点了点头:“正好我今日早上需得外出一趟。”
“那真是巧了。”安迪笑了起来,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今天早上不用练剑了!
大师兄要出门了!!
“大师兄去哪?”沐甘林将对安迪的满身疑问按回了肚子里。
“掌门那边有些事务,任务榜上的任务基本都做完了,去挑一挑换上新的。”
任务榜,是天剑宗需要受理的事务,贴在任务榜上供弟子去做,每条任务都有相应的报酬。
安迪听他提起任务榜,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储物戒。
忍不住心念动了起来:“任务榜的任务都好做吗?”
于长安已经御剑走了,这话自然是问沐甘林的,他有些讶然,听安迪这么问,认真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面容有些扭曲。
“好做是好做,就是有些麻烦。”
安迪见他这样,忍不住好奇问:“二师兄接过?”
“自是,毕竟我们儒修为了买笔墨纸砚都穷的很。”沐甘林说完叹了口气,拍了拍安迪:“灵石没领到,还欠了一笔债。”
安迪闻言有心继续问下去,这听起来就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谁知沐甘林没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只是拿起扫把抬声道:“来吧师妹,往事暗沉不可追呐!”
往事暗沉不可追,她有时候真的挺喜欢东方的诗,短短几句话,却可以体验很多心境。
安迪拿起她自己的扫把,到外院的空地上,她将扫把放在地上,示意沐甘林也放在地上。
“师兄你看。”她指指地上的扫把,张开手轻唤:“起来。”
扫把仿佛有感应一般,径直飞到了她的手上。
沐甘林见状有些惊讶,她没有用灵力,反而如同自己的本命法器一般,可以召唤在手上。
“二师兄。”安迪看着他,示意他照做:“你将注意力放在扫把上,想象它能起来的样子,轻声唤它,像我刚刚那样。”..
注意力?
沐甘林低头看着地上放着的普通扫把,忍住了用灵力将它飞起来的想法,眼睛死死的盯着它,抿了抿唇,运力大喊:“起来!”
扫把分毫未动,安迪没吭声。
沐甘林见状又喊了几声。
“起来!”
“起来!”
“起来啊!”
风一吹过,将落至半空的树叶打着旋送到了地上。
扫把也应着微风动了动尾巴。
安迪目光对视到二师兄投来的求助目光,面色不变的将扫把收回了储物戒。
二师兄看起来并没有巫师血统。
“二师兄。”安迪走过去,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练,我去练剑。”
沐甘林看着扫把,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遍心里早就有答案的问题:“这个不靠灵力真的能飞起来吗?”
问完他又沉默了,能,怎么不能,安迪不就骑着它飞的时候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吗?
而且刚刚让扫把起来也没有灵力。
见安迪果然点了点头,他又不死心道:“要不让二师兄用用你的扫把?”
安迪见他这样,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啥,直说二师兄你可能是没有巫师血统不是扫把的问题?
可她在学院的时候,也确实有些学生许久都将学不会飞。
“好。”迎着沐甘林期待的目光,她伸手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了自己的那根扫把递给了他。
沐甘林这人,有个劲吧,就是不认输。
于是一整个早晨,安迪挥剑中伴随的声音都是,起来,起来。
日上中央,安迪揉了揉酸软的手臂,回身看还在识图让地上的扫把起来的沐甘林。
然而地上的扫把一个上午过去了,依旧纹丝不动。
“二师兄。”她收起了剑,想起自己困扰了一整个上午的问题,在心里盘旋了几圈,看着沐甘林有些丧气的侧脸,认真问道:“你们儒修比较废灵石,你又不接天剑宗的任务榜,那你所需的灵石怎么办呢?”
闻言,沐甘林停下了动作,他回身看向日光下的少女,她穿了身淡黄色的衣服,头发直接用木簪挽了起来,他忽然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来历。
但她几番问到灵石,他这才注意到她打扮的是有些素净了。
沐甘林心念一转,笑了起来,他上前了几步神秘道:“你二师兄我啊,可是儒修!平常画个符啊,算个命啊!什么的,就在天剑宗
安迪听他这么说,眼睛都亮了起来,支个摊子,卖东西,她以前在道路店打过工,什么飞天扫把,魔杖之类的她都会做。
可眼角余光看到一上午都没动的扫把,她又沉默了起来。
这些好像,都是有巫师血脉的人才能用。
而这个以灵力为主的修真世界,好像没有巫师血脉的人。
“对哎!”沐甘林想到什么:“你要不要师兄给你算一命?我跟你说,什么财运啊,姻缘啊,师兄我算的可准了!第一次算师兄就不收你灵石了。”
“算命........”安迪看着他,瞬间想到了她的塔罗牌。
“师兄师兄!”她激动的将牌拿了出来,迎着沐甘林疑惑的目光,激动道:“我,我我也会算命!二师兄支摊子时不若带上我?
有灵石了,有灵石了!可以吃东方的美食了!
沐甘林见她拿着一堆牌,是她刚刚变宝剑的牌,眸子里的惊疑更重了:“师妹,你如何算啊?”
安迪将末尾的五张牌放入了储物戒里,随后将牌从手上尽量散开,她抬头他,日光在她眼睛里,像两轮小月亮,她脸上止不住的高兴。
“准确来说,是占卜,师兄你想算什么,在心里想着,然后抽一张牌便可。”
沐甘林满脸写着不信,开什么玩笑,算卦还需用铜钱和龟甲,看生辰八字呢。
用她变宝剑的牌算命?
“来呀!”安迪见他不动,催促道:“很准的!”
沐甘林不信,他嘴一撇:“那就姑且让我算算姻缘吧。”
随后他抬手随手抽了一张,手腕一转,将牌面反了过来。
命运之轮。
安迪眉头皱了起来:“二师兄,你这姻缘为何,剪不断理还乱啊!莫非你已经碰上她了?”
沐甘林有些后悔算了。
他脸上的笑肉眼见的速度消了下来,脸上更不可置信了:“不......不是吧?”
“我占卜课学的不大好,不过你这个太准确了。”
沐甘林看着手中的牌整个人都沉默了。
安迪刚想开口,余光瞥到了御剑归来的人,他手上拿着竹青扇,落地便将剑收了起来。
于长安目光先是注意到了日光下捧着一把牌的少女,转眼看到了手中也捏着同一张牌,低头沉默的人。
“大师兄。”安迪摇了摇手中的牌:“我们在占卜,你要来吗?”
于长安看到她手中的牌,眼角向下压了压,又看了眼沐甘林手中的牌,似乎很感兴趣,他将扇子合上,轻轻敲在左手上:“用你手中的牌占卜吗?”
安迪见他有兴趣连忙点头,大师兄天天换衣服,头上的冠不是银的就是玉的,腰上也总是挂着不重样的玉佩,虽然性子怪了点,但是看起来就很有钱啊!
“我占的可准了!”她努力推销自己,还不忘捎上自己的成功品:“是吧?二师兄,我算的准吧?”
二师兄的表情一眼难尽,他将牌还给了安迪,扭头就走,末了留下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
“哎哎!二师兄你去干什么!”安迪见他莫名其妙的走,下意识就要阻拦,喊完猛然想起手中的命运之轮牌,扭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大师兄解释道:“他应该是去找自己的姻缘了。”
于长安看了眼沐甘林的背影,一惯冷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几分迷惑。
安迪见他没反应了,再次全力介绍自己:“大师兄,你要算什么啊?你要算什么就心里想着抽一张便可,一次的话,就是一块灵石。”
一块灵石,不贵吧
管于长安会不会怀疑他,灵石最重要好吧,要是有灵石,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可以完全抛之于脑后。
再说了,畏畏缩缩是心虚,光明正大才是理所应当!
于长安听她说完,见她目光期待的注视着他,她用来挽起头发的木簪不知何时落上了一片桃花
他嘴角的笑意大了点,眼睛似乎都没那么冷了:“一块灵石?”
安迪听她这么说,心里凉了凉,她不太清楚修真界的物价,斟酌道:“那,半块?”
“嗯。”
安迪咬牙,没想到大师兄看起来很富贵实则还在意半块灵石!
于长安垂下眸子,睫毛在他眼帘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抬起未拿扇子的那只手,随意抓了一张她手捧着的牌:“算心底的疑惑吧。”
他抽牌间,手指碰到了她的手心,温热热的
她垂眸看他的手,少年的手比一些人的都要白,骨节分明的握着一张牌,他将牌翻了过来。
是张死神牌。
于长安似乎认出了这张牌,他拇指在黑色的斗篷上摩擦了两下。
安迪将牌收了回来,她抬眸对上少年的眼睛,握紧了牌,又轻声问了一遍:“你要算心底的疑惑吗?”
“嗯。”
于长安想着刚刚摸到牌的手感,不是纸,也非布,更不是他所接触到的任何一种材质,仿佛脱离了五行之中。
安迪也垂着眸子看手中的牌,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抽到过这张牌了。
她抿了抿唇:“大师兄,我其实占卜课学的不大好,要不......你再抽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