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潇宁顿下了步伐。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景川寒。
因为急着赶来的缘故,他喘息急促,胸膛起伏剧烈,只是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当下,他一双眼仍死死黏在了江潇宁,眼里怒火熊熊,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烧出一个洞一样。
江潇宁没有给予理会。
他并不想和景川寒有过多接触,往左侧迈了两步,要从旁边走过。
却不想景川寒跟着踏步,又一次堵在他面前。
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江潇宁只能停下,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只是“你想做什么”这几字还没来得及从他口中冷声道出,目光不善的景川寒先开了口,他声音极沉,似乎在竭力压下着自己的怒气,语气里却还是带着难以遏制的恼火,愤声质问,“陆辰庭,你就是这么对待知予的?!”
——傅成朝,你就是这么对待辞洛的?!
过于重合的话语让江潇宁不禁在刹那幻视了上个世界的祁应衍,他因此怔了一秒,回过神后的瞬时眉间轻蹙,“我怎么对待他?”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少年的语气格外平静,宛如只是在和他进行一场在普通不过的对话而已——如果不是景川寒看见了那双彻透的双眸里一闪而逝的困惑的话。
他的怒火因此在听闻到少年平淡的话语里燃得更甚,又在看见对方不解的眼眸时陡然一降,在意识到了什么的最后,他又重新恼怒了起来。
如同过山车般一上一下的情绪也在此刻终于得以结束。
“陆辰庭。”景川寒的眼要喷火,“你什么意思?!”
江潇宁闻言不由得又一次锁起了好看的眉,那双带有泪痣的桃花眼里也流露出了些许不可置否。
“字面的意思。”他再次回答,依然是一贯没有波澜的语调,话落之后,江潇宁便要离去。
和景川寒这个性格的人是不能沟通的。
心知这一点的他不想再留下和对方纠缠,却在准备再一次绕路离去时手腕猛地被攥住,那力道大得有些过分,江潇宁便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
“陆辰庭,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你……”
江潇宁本能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只是他抽了两下都没能把自己的手腕扯出半分,对方的力道却反之加大,江潇宁有点生气。
“你想做什么?”他提了一点声量,恼火的看着景川寒,只是语气还是没有什么重音,不看神情的话丝毫察觉不出对方生气的迹象,“我和盛知予已经走分手了,他也同意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你想来做什么?”
像只没有攻击力的猫。
突兀的念头浮现在景川寒的脑中,眼前的少年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起了失了利爪的猫,只是这个惊骇的念头仅在他脑海里停留片刻,便被景川寒慌乱驱逐了出去。
知予,对的,知予。
盛知予的名字重新出现在他意识里的同时,景川寒的心下也得到了片刻的安定。
怒气重回到了景川寒的心头,前来寻找江潇宁的目的和意图也重新清晰了起来。
他仍然抓着少年的手不肯松开,并忽视了自己在抓到对方那段冷白如玉,瘦得仿若只有骨头的手腕时,心底泛起的一点异样。
“为什么不见知予?陆辰庭,你知道知予为了见你,等了多久?做了多少吗?!”
景川寒说着,忆起了知予在网上的模样,不住心疼的同时又感愤恨。
早在今天晚宴见到盛知予之前,他就已经听闻到了陆辰庭和他心心恋恋少年分手一事的消息。
只是消息传出不过一个星期,景川寒便由一开始的惊愕和喜悦并存,转而到了愤恨和不甘——他得知了盛知予为了挽回陆辰庭所做的一切,也看见了心尖上的人因为失去陆辰庭而追悔莫及,日益消瘦的身躯。
尤其今晚,当他因终于可以以堂堂正正正的身份站立于盛知予身侧而雀跃时,转眼便看见自己挂念的那个人一整个?晚宴上目光都在跟随着陆辰庭,乃至连自己上前敬酒都心不在焉。而借着敬酒的机会,景川寒近距离的见到了盛知予那双杏眼下的一片青色。
明显是没有休息好缘故留下的,他心疼不已。
因为盛知予心不在焉,和他碰完杯后便草草了事,无法和他对话的景川寒只能离去,他的视线也在离开后跟随盛知予落到了陆辰庭身上。
不看还好。一看他捏着酒杯的手便暴起了青筋。
原因无他,少年静坐于位置上,白皙的面容上神情淡漠,他既不与人接触也不与交流,只身独座,清冷出尘的气质与此刻喧嚣的晚宴格格不入,仿若他与其余众人置身在两个世界。
陆辰庭他凭什么?!
无故的,景川寒脑子里只余下这个想法。
他不知道知予在挽回他吗?!
他看不见知予的眼神,不知道知予此刻的心意吗?
景川寒怒火中烧。
乃至他跟随景父上前时都无法平息心底下对陆辰庭的不满。
以至于整场晚宴上,景川寒的目光都不离江潇宁,比盛知予看得还勤。
直到江潇宁起身,对方离去的方向让他意识到不对,所幸需要结识的人已经全部交谈过一遍,景川寒连忙追了上去,不由分说挡住了对方的路。
“陆辰庭,就算你要发脾气,这么长时间也够了吧?知予怎么对待你的你难道都没看在眼里吗?”
神经病。
江潇宁只觉景川寒不可理喻。
对方不仅无法沟通,脑子看起来还多少有点问题,可他无法挣脱景川寒的钳制,只能强行定下心神,抬起眼与之对视,“你说他为我做了什么?付出了哪些?”
少年语气冷冽,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意,景川寒本能就要反驳,“你在说什么?知予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为了挽回你,他——”
他话到一半,兀得顿住。
气氛诡异顿了几秒。
“不管怎么样。”景川寒迅速转了话锋,依然又一次将矛头指向江潇宁,“知予他已经后悔了,你还不能原谅他吗?!他这么高傲的人都向你低头,你想要他做到什么地步?陆辰庭!”
虽然刚才一点的恼火有所平息,但面对景川寒的话,江潇宁还是不可置否。
“他后悔了……我就要原谅吗?”
少年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他后悔是他的事,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一切行为都并不是我所要求的,况且在我们毫无关系的情况下,他屡次前来打搅我正常的生活,难道不是骚扰吗?”
“再者。”江潇宁顿了顿,“不管他为我做了多少,付出什么,那都是他的事情,并不是你来我这里向我索求回报的理由。我有不接受别人自以为是付出的权利。”
话落,他再一次试图挣脱景川寒,用上了两只手,“放开。”
可景川寒还是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
哪怕在他面对无法辩驳的说辞面前,他也固执己见不认为盛知予有什么问题,话里话外更有几分要纠缠不清的意向,“什么知予和你没关系,陆辰庭——”
只是剩下的话还来不及从他说出,便因为突兀出现的黑影戛然而止,景川寒还没来得及所有反应,面目便挨了结实的一拳。
“咚!”
错不及防的他被打得猛退几步,在面上的疼痛传来之际,清朗的骂声也随之传入耳畔。
“傻逼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