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鹿乔提了一嘴昨天约会的事。
邵文允脸上依旧是三月春风化雨来般的笑容,看不出一丝受昨天影响的样子。
鹿乔一脸深沉,这种精英人才真是看不透啊,不过,用来当员工还是挺好的。
既然员工自己没有意见,鹿乔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倒是午后,裴佩安又来了。
鹿乔看着换了一身都市职业女郎套装的裴佩安,奇怪:
“你怎么又来了?”
难道还想以客人名义约邵文允?这他当老板的可看不下去了。
裴佩安看出他的心思,翻了个白眼,道:“我对邵文允没兴趣了。”
啊,变得好快。
“那你过来是?”
裴佩安忽然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并且伸手:
“坐下。”
“......”
鹿乔宛若小学生般乖乖坐到对面。
裴佩安深沉地看着他:“你觉得邵文允这个热闹怎么样?”
问我?
鹿乔不明所以,从普通人角度出发,评价道:“他是一个英俊迷人,风趣开朗的人,但同时,也稍微让人有点看不透,不过总体来说,是个迷人的小家伙。”
裴佩安:“你这个笨蛋!”
鹿乔倒吸了口气:突然骂我?
裴佩安正气凛然,犹如抓住了孩子偷偷打游戏的妈妈般叉着腰呵斥鹿乔:
“你火烧眉毛兵临城下了了你还觉得人家好!”
鹿乔一脸茫然,如身在迷雾:“那个,可以,可以给个提示么?”
“哼!”
裴佩安继续叉腰,大声道:“你知道陌寒舟的身份有多惹人垂涎么?有多少人盯着他也盯着你呢,你不知道,你就知道吃吃吃,办个生日派对还要吃三块小蛋糕!”
最后非要抢她的蛋糕吃,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多拿了一块蛋糕啊!
鹿乔懵了,不是,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还要人身攻击?
裴佩安大概是骂完了人,心情好了许多,她抿了口茶,缓了口气,才继续道:
“你公司那个新来的,对,就是邵文允,他想勾引你老公你知道么?”
裴佩安冷不丁抛下一枚炸弹,果然将鹿乔炸得整个灵魂都脱离了身体一小节,他腾地站了起来:
“什么?”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笨死了。”
裴佩安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
“你以为我特意约他出去是为了什么?当本小姐真看中他的脸了么?就算他脸长得还不错但难道本大小姐还缺约会对象么?”
“我把他叫出去就是为了看看他对你和你老公到底存的什么心。”
“你还记得那天你生日,你和陌总在上面切蛋糕,邵文允在其他人的表情是歆羡的,嫉妒的,但是他......”
裴佩安无法用言语形容她那天看到的情景,那种富有层次,仿佛透过万水千山才为看他一眼的眼神不是萍水相逢,毫无瓜葛的人该有的,如果非要用句子形容一下裴佩安当时的心情,就是咯噔一声,她直觉不对劲。
那之后,她就在心里存了疑,因此昨天特意借约会的名义把邵文允约出来,她先是用普通人约会的话题让邵文允降低警戒,紧接着将话题引导到鹿乔身上,因为那时候,裴佩安还不知道他是对鹿乔感兴趣还是对他老公感兴趣。
显然,邵文允对鹿乔不感兴趣。
裴佩安就再提起陌寒舟,这一次,他终于上钩,甚至还用不经意的语言引导裴佩安多次提起陌寒舟。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想勾引你老公啊!”
裴佩安震声道。
鹿乔:我TM就是一个原地震惊。
“他怎么会?”鹿乔痛心疾首:
“他怎么可以这样,先生可是我的老公啊!!”
“这种人我看的多了。”裴佩安见鹿乔终于明白过来,洋洋得意地说:
“什么柜姐,助理,生活秘书,原配的好朋友,这个圈子里,小三就是无孔不入,最坏的那种就是借着原配的名义接近男人的,简直不要脸透顶了。别以为他换了性别就能骗过我,哼,这种人我看多了。”
鹿乔:嗯?
“那你自己还被骗。”
裴佩安被戳中痛处立刻跳脚:“我,我我旁观者清不行啊!”
行行行,都行。
不过,裴佩安的话确实提醒了鹿乔,裴佩安别的不说,经过上回的事,渣男雷达还是可以的,既然她认为邵文允有问题,那么至少,他是别有用心。
裴佩安发泄完了,问:“你现在知道了,你想怎么做?”
“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好吧,反正信息我都提供给你了,想怎么做就由你决定了。”
“嗯,谢谢大小姐,改天请你吃饭。”
裴佩安离开后,鹿乔在自己办公室坐了一会,走到隔壁财务办公室。
小齐去仓库清点东西了,办公室里面只有财务主管在,她是最初给邵文允面试的人,有些话鹿乔也只能和她说。
鹿乔顺手关上门,主管抬起头:“老板。”
“嗯。”鹿乔上前拉过椅子坐下,道:“我想跟你说说邵文允。”
财务主管现在兼任人事,邵文允进公司快两个月了,实习期三个月,不管是转正还是要实习期内辞退他都正常。
“我记得他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吧?”
“是,他在波士顿咨询实习过三个月,后来又在摩根士丹利工作过半年时间。”
“听起来履历很漂亮。”
“当时他是说因为刚回国不想立刻进大公司决定他今后的人生,所以决定先找一些自由度更高的工作。我有考虑过他能不能长做,但他外形和能力都是综合最佳,而且他保证了至少会做半年以上,就打算先留下他看看。”
“这些我都知道,当时二面都有说。”
邵文允的回答看似都在逻辑链中,但如果你细心思考,就会发现这里面不少小问题。
邵文允既然是年前刚回国,为什么要急着找工作?多年在国外,都不用走亲访友的么?就算亲朋不多,看他日常穿着还有国外经历,家里肯定小有资产,这种情形,不是应该先在广袤的祖国大地转转么?
鹿乔记得,他们的招聘信息是过年前就放到网上了,那时候邵文允应该刚回国一周,回国一周就在网上看招聘信息,这也......也太勤奋了。
当时没在意的细节纷纷涌来,最后谈薪资待遇的时候,邵文允说他并不介意工资,但希望有正常待遇,然后他一口报了一个在行业内算是平均价的数字。
按照他富贵闲公子,爱自由不爱金钱的人设,真的有必要这么努力提前做功课么?
“......”种种念头在心头划过,鹿乔又道:
“他家住哪?”
为了防止员工出事无法联系上,公司都会保存员工现住址,主管把一个密封的信封递给鹿乔,鹿乔快速过了一眼,还给了主管。
那个地址到这,早上开车,不堵车40分钟。
你到底是富贵闲公子还是兢兢业业打工人呢?
鹿乔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还是跟主管商量了下。
“我想辞退邵文允。”
主管一怔,很快点头:“好。”
老板不是爱管事的人,他今天来问,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至于具体是什么,就不该是她知道的了。
邵文允原本就在实习期内,留下还是辞退都是老板的决定,作为员工她没什么好说的,大不了就是再抽出时间来面试。
“邵文允今天出去了,可能不回来。”
“那就明天再说吧。”
鹿乔心想,他还真是个勤奋的好员工,目的不论,至少在画廊的两个月里,他都是尽心竭力。
“走的时候补他一个月工资。”
“明白。”
场面事已经做完,至于之后邵文允会怎么想,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经过这事,鹿乔也觉得有点闷,就去书法协会找了个地方安心练字,后来有人过来,他又下了半下午的棋。
晚上时候,鹿乔回到家,今天陌寒舟准时下班,还能赶上晚餐。
鹿乔看着换上了常服的陌寒舟,心念电转,忽地,他几步走上前,娇滴滴地坐上了男人的大腿。
“先生!”他咬着唇喊。
陌寒舟正在卷手腕边的袖口,闻言脸上露出无奈表情,这还不到“夜晚”呢,他就开始耍娇了。
他伸手扶住鹿乔:“怎么了?”
鹿乔语气里含着怨怒:“先生今天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人在外面勾引先生啊?”
陌寒舟:?这又是唱的什么戏?
“没有啊,我每天都有好好工作,哪有时间跟闲人见面,我得挣钱养阿乔啊。”
“哼!”男孩娇嗔:“阿乔吃的又不多,又不难养!”
“这还吃的不多么,阿乔每天吃先生两倍……”
陌寒舟摸了摸他肚子,却没有发现柔软的肚皮,只有指尖触感极佳的腹肌形状。
“......”
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来。
鹿乔眨了眨眼,没理解这个情况,不过——不重要。
“哼!我当然知道先生心里只有阿乔了,但是有些人……”
他话到一半突然停住。
陌寒舟敏感道:“有些人怎么了?”
鹿乔气鼓鼓地宛若一条小河豚:“就是那个邵文允,你还记得么?”
“记得啊,似乎是个还不错的年轻人。”
鹿乔愤怒:“先生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
“当然没有了!”
为了证明清白,陌寒舟就把他们唯一的交流告诉了鹿乔。
“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裴佩安的推测,有多了几分佐证。
陌寒舟看鹿乔若有所思,知道真的发生了什么,问:“到底怎么了?那个邵文允惹我的阿乔不高兴了。”
此时不上眼药何时上眼药,鹿乔愤怒地举起双手:
“那个邵文允,他想勾引先生!”
鹿乔将裴佩安的话复述了一遍,陌寒舟何等敏锐的人,裴佩安能猜到的他当然也猜得到,只不过他的方向与裴佩安略略相反,他脑中闪过的念头全都是不便为他人道的商业密谈。
鹿乔看他懂了,也放下了心,他当然不会认为邵文是想要勾引陌寒舟。
但陌寒舟的位置所带的诱惑太大了,不管好坏,总有人想要接近他。此前种种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鹿乔绝不放心让陌寒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接近。
做完了正事,鹿乔才开始肆意耍赖撒娇。
“我不管,反正就是有人对先生居心不良,阿乔好可怜,阿乔本来就只有老公了,老公还这么多人抢。”
陌寒舟:“也没有很多人啊,就一个。”
鹿乔:“哼!!”
“好吧好吧,那你说要怎么样才会开心。”
“阿乔要先生亲亲!”
陌寒舟:“亲。”
啾~
“再亲一口!”
啾啾~滋~
——
第二天一早,邵文允到公司,不久就被叫到了办公室,财务主管把最新工资单放在他面前,道:
“邵文允,经过公司再三考量,认为你不适合公司的岗位,明天你可以不用来公司了。”
昨天还一切都好好的,今天说辞退就辞退,邵文允完全无法接受,饶是他再君子风度,也出离愤怒:
“为什么,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不适合。”
财务主管也知道自己敷衍了,但的确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财务主管工作多年,油盐不进,任邵文允如何愤怒委屈也丝毫不搭理,财务主管见在他这边磨蹭无果,道:“可以再见一次老板么?”
“当然。”
主管拨了电话过去,得到同意后,任邵文敲开了鹿乔办公室门。
鹿乔正坐在办公桌里面,他放下手上杂志,道:“你来了。”
邵文允先前在财务主管那里失态,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恢复往日风度翩翩模样,只是眉眼依旧难言阴郁:
“我想知道,老板为什么要辞退我?”
鹿乔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他吸气,做最后的准备——
下一秒,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么?邵文允,我都听我老公说了,你借着在我这工作的方便,其实是想勾引我老公吧!”
邵文允大概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鹿乔会说这种话,他当即呆住了,过了片刻才大声道:
“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
“难道你不是借着我生日的时候接近我老公么?!”
“我只是向他咨询工作相关的事,请他给予我一点意见。”
鹿乔一脸的理直气壮:
“你干嘛要问我老公工作的事啊,你不知道他结婚了啊,避嫌你不懂么?你实在要问可以当着我的面啊,干嘛非得背着我两个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啊?!”
可怜邵文允文明人二十多年,何曾遇到过这么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人,他只能强忍着怒气道:
“那只是意外,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你说意外就意外了,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老公这么有钱又专情,觊觎他的人一大把,人人都说是误会,那我还得一个个信过来了?”
鹿乔想起太太会里那些太太对自家老公和小三们的吐槽,就觉得自己这一刻不是一个人,所有太太们教导他的经验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实践。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告诉你,邵文允,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别想再靠近我老公。”
邵文允终于忍无可忍:“请你自重!”
“该自重的人是你!”
“你......”
邵文允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受辱的目光愤怒地瞪着鹿乔,眼底怒火和冷意掺半,最终,他甩甩手,仿佛与鹿乔无话可说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鹿乔看着他暴躁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
“就这点耐心还敢学人家卧薪尝胆?”
看来孩子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