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两人又是一顿亲亲抱抱,才帮助互相走出了心理阴影。
三日之后,陌寒舟坐在办公室里,听方仲白汇报陈卓盛一家已经离开了平城。
“他倒还算有眼力。”
“陈家这些年子辈资质都不如何,陈家在陈氏的地位一直在衰弱,陈卓盛心里也着急。”
一个企业做大,众多商业资本入驻,各大势力勾心斗角,就很容易出现东风压倒西风的场面。
如果西风自己不能够自立自强,就怪不得别人趁机驱逐吞并了他。
如果是别的企业,陌寒舟还有兴趣掺一脚,但陈家……他丝毫提不起掺和的兴趣,听过也就算了。
“再过一周就过年了,公司员工的休假安排和年末福利都安排妥当了么?”
“已经安排了,还有之前生病住院的员工,公司也准备了慰问……”
陌寒舟重新投入工作,他有一种预感,今年的春节会和往年不太一样,往年他只需要三天就能恢复工作,今年他可能需要更多假期。
因此,必须把工作全部完美地完成,才能够自由地享受假日。
……
……
鹿乔的生活再次回归平静,他的画廊也迎来了好几天没见的老朋友:
裴佩安一脸没淑女形象地倒在鹿乔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软趴趴的身体像是一团沾了水的棉花。
她双目无神地说:“我这个礼拜加上个礼拜,见了不下十个男人了。”
鹿乔:“选妃?那不是更好?”
“选什么妃啊,都是歪瓜裂枣!”
“你爸妈不至于和你有仇吧?”
“哎。”裴佩安又趴了下去:
“好吧,其实也不是很歪瓜裂枣,但是我受那个渣男影响,现在对男人没有信心,看什么都是人渣的形状。”
“男人全都是垃圾,不要接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原来每一个不再相信男人的女人背后,都真的有一段往事。
“反正你还年轻,可以慢慢挑啊,总会挑到一个不那么垃圾的。”他倒是不否认男人都是垃圾这件事。
“哎,说的轻松,世界上的好男人到底在哪里!!!”裴佩安崩溃。
“咳咳。”说到这,鹿乔就露出了一个充满虚伪的笑,假仁假义地说:
“会有的,我相信世界上应该不止陌先生一个好男人。”
裴佩安:“.…..”
该怎么告诉他,觉得陌寒舟是好男人的可能只有他自己。
“算了。”裴佩安摆摆手,重新振作:
“过年了,拜访亲友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么?”
“嗯,都准备好了。”
裴佩安忽然扭捏地说:“我还缺一样。”
“什么?”
裴佩安红着脸,一脸害臊表情:“还,还缺一副你的字。”
哎呀好羞耻!
鹿乔:“.…..”
想要我的字的方法简单点,又不是不给你写。
说到这,因为鹿乔名声逐渐传播开来,大家可能觉得他的字有升值空间,又可能单纯是为了捧他,有不少人来向他求字。当然大多数人都不是白拿的,他毕竟还开了画廊,书画一体,走走公司账也方便。
财务:“老板我们明年能不能挣钱都靠老板了。”
鹿乔: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听着怎么这么怪?
我只是个老板啊别想压榨我当打工人!!!
鹿乔给裴佩安写了一手大字,裴佩安走的时候还扭扭捏捏的,耳朵红扑扑地说:“下次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鹿乔:“行行行,好好好。”
大小姐怎么不知道占人便宜呢,以后出社会是要吃亏的啊。
到了春节前最后几天,画廊上下几乎无心工作,包括鹿乔自己。
鹿乔:每天扳着手指数过年。
因为这,公司上下气氛都是异常和谐。
这天,赶着过年前最后一趟车,之前有过几次茶话会交流的一位夫人也来向鹿乔要了一副恭贺新年的字,痛快付完钱后,她道:
“大过年的,家里都要备点酒,我那虽然也不是什么珍品好酒,但也算有点名堂,小鹿你明天有时间去我那挑吧。”
鹿乔:“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每年过年都有朋友去我那拿酒,你不去,倒显得我不厚道了。”
哇,上流人士说话好有套路啊,鹿乔又学会了一招,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我这还有朋友送的一些年货,都是当地土特产,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第二天早上10点,鹿乔抵达了酒庄。
酒庄位于距离平城80公里远的山上,占地500多亩,葡萄园约莫200来亩,另有建筑物,葡萄长廊和道路,他们进去的时候,葡萄树被重重包裹在薄膜内,整齐划一的量化管理的确颇具震撼力。
也怪不得夫人能这么坦然地邀请众多豪门前去拿酒了,那位夫人,即是酒庄主人一边陪他们闲逛一边讲解:
“葡萄适合生长在昼夜温差大,土壤疏松排水性好的环境,比如我国,宁夏,新疆就是最好的葡萄培育地,它生长时所需最低气温约12℃-15℃,花期最适温度为20℃左右......世界上最好的葡萄树品种有赤霞珠,梅洛,蛇龙珠等。”
“这儿的葡萄树也都是引进、选育国内外优良葡萄品种,再根据这儿的环境进行栽培,这都是有专门的老师负责的。”
她看起来很喜欢葡萄酒,对于葡萄酒相关的事如数家珍。
几个人在种满了葡萄树的小道间走着,中午阳光炽热,在冰冷冬季显得分外珍贵,翠金色光芒被层层叠叠的树叶筛选完最后才落到几人身上,光晕投映在地面,气氛宁静而又祥和,让人不由忘却俗世烦恼。
酒庄老板为人大方率真,直接道:“看中什么就拿走,不要客气,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珍品。”
跟鹿乔一块来的另一位夫人笑吟吟道:“拿我自然是会拿的,但你说这话我就听不下去了,我可是每年都来拿酒喝的,你怎么能说它不好。”
“那算我说错话。”
“那要罚你,就罚你今天多出点肉,让我们多拿几瓶。”
“没问题!”
几个人笑作一团,鹿乔在阳光下舒展着四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阳光,欢笑,醇熟的酒的香气——果然,这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
“小心,这边路比较窄。”
有声音从小路对面传来,鹿乔抬起头,忽然之间怔住了。
对面是两个酒庄工作人员陪伴着两位夫人,其中一位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脸上尽是养尊处优的味道,时光仿佛在她身上未留下痕迹。
她同样一愣,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脸上笑容蓦地一暖,温温柔柔地开口:“阿乔来了啊。”
鹿乔小声地喊:“姑姑。”
她正是陌寒舟的姑姑陌霏茵。
酒庄主人看着这对姑侄,也诧异道:“霏茵过来了啊,早知道就早点过去你们这边了。”
“没事,是我这边临时想起来拿点酒,不妨碍的。”
如果说鹿乔是平城上流圈子里的当红小花,那陌霏茵则是资深前辈影后级别,不管是娘家还是夫家都给予了她无限的尊荣。
陌霏茵和鹿乔这对姑侄自婚礼之后就没有见过了,也难为他们彼此还记得对方的脸。经过这三个多月的豪门生活,鹿乔已经迅速掌握了豪门夫人最应该掌握的技能:
装熟。
总之就是,遇到熟人你就坦然说话,遇到生人你就装熟,千万不要怕生,否则会被人看不起。
因此虽然鹿乔和这位姑姑可以说没有交流,但双方依然表现得深切而熟稔。
陌霏茵和她的名字还有气质一样温柔,任何一个细微的举止都赏心悦目,让人挑不出错。
“从你和寒舟结婚以后我们都没有聚过,阿乔你不会生气吧?”
“没有没有,本来应该我和寒舟主动拜访姑姑的,还让姑姑惦记,是我们身为小辈的失职。”
“都是一家人,别说什么职不职的。也都怪寒舟那孩子,才两个月内,好端端一孩子就被他带的满脑子也是工作了。”
鹿乔腼腆地笑了笑。
“你和寒舟还好么?寒舟那孩子打小嘴巴就严实,也不会哄人开心,但是他心里都记着的。”
“没有没有,先生对我很好的!”
陌霏茵捂着嘴笑道:“这我也看出来了。”
鹿乔:“......”
他竟然有一种做了坏事后被家长抓到的淡淡羞耻感。
姑侄难得相聚,话就多了几句,聊了一会后,鹿乔去边上挑酒,在一旁听品酒师讲解醒酒方法。
男孩的脸庞和她初见他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时候带着几分刻意的甜蜜在真正的幸福滋润下,汇成了如今自信甜美的笑容,陌霏茵想起这段时间坊间流传的绯闻,目光逐渐坚毅。
鹿乔回来后,陌霏茵笑着道:“今天还有时间,不如你再陪我逛一会,快过年了,我每天头疼该备哪些好,你帮我想想主意。”
当家了几十年的主母怎么会头疼日常的过年,不过这一场应酬是怎么也躲不了了,鹿乔乖顺地点点头,道:
“好。”
——
早上九点,本月亦是本年度最后一次会议如期进行。
到了这个时间点,大多数工作都已尘埃落定,但“最后”两个字总是充满特殊意味,让人不禁严阵以待。
会议室内,虽然打开了暖气,但打开窗透过风的空气依旧带了一丝凉意,黑色实木会议桌前,所有人正襟危坐,肃穆的气氛逐渐蔓延,将因是年底而显露的慵懒懈怠一扫而空。
各个部门按照座位依次报告。
这一年陌氏整个集团业绩增长率超过了去年,同时也完成了年初预算,可谓是圆圆满满地画上了一个句话,为此,不仅旗下员工收获了年终大礼包,陌寒舟脸上也比往常多了几分笑意。因此今天的会议虽然气氛依旧严肃,但每个人神色都颇为放松。
时间在不紧不慢的会议流程中流失,墙上时钟时针指向了11,会议接近尾声,按照惯常,陌寒舟看向下方,道:
“还有别的事要说么?”
“我有事。”
说话的是陌氏其中一位股东,自陌爷爷掌权时期就在公司,数十年如一日扶持着陌家,近几年虽不管事,但因其德高望重,声望犹存,在陌氏依旧有较高地位。
他抬头望着会议桌前方的陌寒舟,一字一顿道:
“陌总,郁金国际的俞老总上个月从法国回来,一直念叨着想和陌老董叙旧,您看这个事该怎么处理?”
偌大的空间,气氛顿时凝滞。
陌寒舟的目光缓缓地从他身上扫过,男人毫不退缩地回望着他,表情里甚至还有几分正义凛然,陌寒舟眼中滑过一道自嘲,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冷声道:
“请转告俞老总,就说我父亲身体不适,暂时不能和他见面。等哪天他身体好了,我会亲自带我父亲去见老总。”
他不容他人再说什么,直接道:
“散会。”
所有人低下头快速整理资料,整齐有序地走出会议室,陌寒舟在所有人离开后才回到办公室,不久后,有助理报告:
“李总过来了。”
“请他进来。”
李总,就是刚才在会议上提出最后一个事项的男人大步走进办公室,一进去,他便大咧咧道:
“寒舟你别怪我多事,老陌毕竟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他做的事是不对,他也受到了惩罚,但三年了,我上回看到他,他那个样子......算了吧,寒舟,他毕竟是你爸爸。”
陌寒舟目光微垂,大拇指在笔记本键盘上轻轻摩挲,他眼底一片冷意,仿佛只有借此才能压抑住心底腾升的怒意。
陌寒舟低头不言,直至李总把话说完,他才抬起脸。
“李叔想说什么我明白了,既然李叔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和李叔你说心里话吧——”
“我对陌超雄,绝无原谅他的那一天,他对我没有父子之情,我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这件事李叔你就不要再花心思了。”
“哎,你们啊......”
送走李总后,陌寒舟将方仲白召进办公室:
“去查一下,梁董最近和谁见面了。”
“明白。”
乘坐车子花了一个多小时回了平城后,鹿乔和陌霏茵在一家餐厅吃了饭,气氛很是和谐,饭后,陌霏茵道:
“阿乔再陪我去个地方吧。”
鹿乔上了陌霏茵的车子,两旁街道不断后退,冬季的街头略显萧瑟,路人行迹匆匆,转眼间就不见了。
鹿乔看向旁边的陌霏茵,她侧头看着窗外,保养得宜的脸庞泛着玉一般的光泽,从初次见面到刚刚吃饭的适合,陌霏茵都展现出了她极其温柔和善的一面,看起来像是一位温和无害的贵妇人,差不多就跟自己一样吧。
但鹿乔隐隐约约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但他看着女人,又实在想不出她能给自己带来十分危险。
车子从一栋建筑物的后门进入,鹿乔只看到岗亭没见到门牌,停下车后两人徒步行走,四周环境清幽,也鲜有人声,看着像是大学校园一般。
只有偶尔有身穿着蓝色护士服的员工在路上来回......
等等,护士服——
一个不可能的可能猜测飞快地击过鹿乔脑海,让他整个人都如过电般颤了颤。
陌霏茵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的表情带着爱怜和心疼,走向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
“哥,我带寒舟的妻子来看你了。”
老前辈说得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