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杨逍来了

却不想,千算万算,第一个到的居然不是武当派的人,而是昆仑派何太冲夫妇,他们门下弟子伤在天鹰教的王盘山大会,这些年梁子渐渐结大了,但二人身为一派尊长,到来的客客气气,身后男女弟子均做书生、道人打扮,兵不露刃,保持了礼节。

可熟不知他们这招先礼后兵,在少林武当或许管用,但在天鹰教看来,还是与挑衅无异,顿时引起了同仇敌忾之氛围。等他们一行人再三拜铁,才派了天市堂主程堂主前来迎接。

班淑娴再也忍不住,跳出来喝道:“我们夫妻远渡万里而来,又是一派宗主的身份,你们天鹰教好大的气派,阿猫阿狗就能知客吗?”

因为高、常二人在王盘山大会后成了傻子,这些年昆仑派和天鹰教也结了不轻的梁子,也就是天南地北离得远,加之那二人也不过是普通弟子,到不了惊动掌门人到地步,双方还算不得死仇,大娘黑道中人本就少有温良恭俭让之辈,这程坛主更是刚在海上和夫妇二人的大弟子西华子闹得难堪,当即道:“我自然不是堂主他们,但天鹰教又不是你派附庸,不请自来还带着兵刃鬼鬼祟祟藏在腰间布袋里,没打你们出门,那已经是我们教主宽宏了。”

班淑娴再也忍耐不住,指着天鹰教的大门喝道:“你们既然给脸不要脸,我也直说了,我们不找他殷天正,叫殷素素那个妖女出来,她害了我门下弟子,包庇恶贼谢逊,这一笔账目今天还有个了解了。”

“哦,那倘若屠龙刀不在谢逊手上,何夫人还急着找小女吗?”

远处平地惊雷般喝出一声,待到最后一个字说完,连何氏夫妇二人都隐隐感觉气血翻涌,说不出话来,却见殷天正身着深色胡服,肩膀处绣着一只飞鹰,气定神闲地走出来。淡淡对手下人说:“你们也忒不懂待客之道,眼看何夫人的椅子坏了,还不去换一把好的。”

天鹰教众自不会对教主的话有所顶撞,当下恭恭敬敬地去了,班淑娴缓过一口气来,又想质问殷天正,却被何太冲拉住袖口,轻轻示意。原来这何太冲虽然平日畏妻如虎几成笑柄,但此人能坐稳掌门之位,其审时度势的本事非暴躁易怒的妻子可比。他们夫妇此次前来,首先是门下弟子几番吃亏,在没个说法只怕说不过去,二来想那天鹰教多年来被少林等名门正派和诸帮派联合为难,纵然勉强支撑,实力也必然大损,这时候又听闻他的爱女握着屠龙宝刀的秘密,故此夫妇二人连夜带着十几个高手弟子前来,本着有便宜就占的原则。

但是他刚才暗中观察,天鹰教上下防备严谨,攻守条理分明,绝不是虚张声势,而殷白眉这老儿内功竟然如此深厚,实在远超他们夫妇,刚才班淑娴站在前面,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梨木太师椅子在连接处平白无故地裂了几道口子,这难道不是隔空打牛的路数?既然殷天正主动提出来换椅子,那就是还给他们留着脸面,这时候要是不用话难住他而是一味硬拼,只怕吃亏的会是他们。总之何掌门是不愿沾不着便宜才赔本的。

班淑娴被丈夫一拉,又看到那被抬下的太师椅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断裂,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脸色微微一变,但兀自强撑道:“殷教主也算一方豪杰,怎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竟要一推三六五吗?那谢逊杀人盈野江湖共知。我夫妇二人都有子侄徒孙伤于他手。天鹰教扬刀立威在前,您之亲女包庇这等魔头在后,身为一教之主一家之主,难道就放任自己的儿女不管,只怕到那时候,来向天鹰教讨教的就不知是我昆仑一家一派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甚为不客气,但偏偏还是殷天正最担心的,让他隐隐变了脸色。屠龙宝刀,武林至尊,谁能不动心,就是他殷天正也没这把握,以前和各大派虽都斗过几场,但毕竟殷天正也是丢了宝刀加亲生骨肉的。名门正派虽然是各种伪君子的集合地。毕竟是还要讲个面子、道义,没真跟他玩命,可是这次……

正在他左右为难间,忽听梁上传来一阵嗤笑,“好好,鹰王,在下给你出个主意,不妨就将令爱的消息告诉这二位,然后再对外宣扬金毛狮王的事已经尽告昆仑派,我看这样一来你也清净了,令爱也踏实了。”

语意调侃,吐字又格外清晰,显然也是为高手,何太冲挡在妻子面前,拔出宝剑来,喝道:“何方明教妖孽,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出来较量。”

他是听此人对殷天正的称呼上判断出了大体身份,而随之而来的毒计简直让他不寒而栗,要是那么多江湖人士找上昆仑,哪怕只有一半信的……他不敢往下想下去。

班淑娴这一刻把什么屠龙宝刀门下弟子全忘了,少女心不可抑制地爆了。她再想不到这死没良心的会第一时间护着他,原本他这几年借着自己无出纳了四房小妾,恨得她只想白倒进红刀子出结果了他和那几个贱人,可总是顾及多年情分,加上她也自知能有如此大的权威多少还是借助何太冲掌门之位。现在看来,这死鬼也没说假话,他娶小到底是为了子嗣大计,最爱的还是她。

别人可没她这么闲,一个一个地都按按握住兵刃准备迎敌。

他们这官司打得热闹,却不知殷天正已经正襟危坐,沉声道:“杨左使,多年不见,有失远迎。”

忽见一人飘忽而至,行动未带烟尘,本人也是白衣方巾,三十几岁的年纪,满是儒雅清俊,却略带一丝苦相。他根本不看何班二人,只对殷天正一拱手,道:“鹰王老当益壮,杨某佩服。”

这时班淑娴已经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是杨逍这贼子。”话未说完,已然举剑护在胸前。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她自知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