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淮西城,长乐坊。
萧无涯坐于赌桌一端,摸了摸手中的两张牌的点数,并未翻牌查看,直接将桌子上所有的筹码全部压上。
桌子另一端的赌客,也是赌坊的庄家早已满头大汗,拿牌的双手不断的发抖。
庄家再次看了看手中牌的点数,暗道真他妈的邪门。
又是双六点,按理说这已经是很大的牌了,但对方却总能打自己一点,所以他很犹豫这一把要不要全压。
萧无涯看起来倒是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对输赢不是那么在乎。
回想起在大凉的数月,萧无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妙谛还真是个魔僧,妖僧。
好吃懒做不说,还爱找麻烦,惹祸的能力比当初的宁白羽不知强出多少倍,毕竟宁白羽也就是好口嗨。
妙谛就不同了,按理说以他魔僧的名头应该是尽可能的低调才行。
调戏大家闺秀,恶斗街溜子,花船上和纨绔子弟争风吃醋抢姑娘,可以说是有妙谛在的地方就不会安宁。
索幸妙谛的实力不错,至今未被打死,但这可就难住了萧无涯。
谁让妙谛境界高跑的快呢,还好银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好使,权当破财免灾吧。
今日银钱耗尽,该挣钱去了。
显然,妙谛是指望不上了。
萧无涯不禁叹息,以现在的实力去借钱恐怕不太好使,只能光明正大的来取些不义之财了。
原本萧无涯打算赢上一些就走人的,毕竟做人不能太过分。
显然庄家不是什么善茬,不会放他轻易离开,于是有了现在的赌局。
萧无涯少年心性,一时好强,看到对方出千,便忍不住使了些手段,导致现在的场面有些难以收拾。
此刻庄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双手放在所有筹码上,便要推出去。
“停手吧,阿三。”
阿三正是萧无涯眼前的庄家,说话的是一名年轻人,他快步走进屋内。
“可是公子?”
阿三还想做最后的尝试。
“你已经输了。”
年轻公子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阿三。
阿三会意,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房间。
此刻房间只剩下萧无涯与年轻公子二人。
“你要与我赌?”
萧无涯漫不经心道。
“不敢。”
年轻公子虽然坐下,却不打算与萧无涯赌。
“在下顾明德,不知公子可是苏平?”
“哦,你知道我?”
萧无涯有了些许精神。
“阁下这一路来连胜十二家赌坊,我想不知道也难?”
“你在调查我?”
“不敢,只是这十二家赌坊中恰巧有十家是我们顾家的。”
顾明德轻笑道:“所以我们想不注意阁下也很困难。”
“恰巧,恐怕不是吧?”
萧无涯心中狐疑,自己明明专挑规模不怎么大,且名字不同的赌坊赢钱,就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妙谛,那么爱惹麻烦。
顾明德脸色有些尴尬,
“的确不是恰巧,只不过这宿州的赌坊大都是我们顾家的产业而已,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名字略有不同而已。”
还真是个老六啊,萧无涯暗想,他这算不算老六碰上老六,老六犯二了。.
“哎,罢了,不赌了,这钱。”萧无涯神色微妙的望着顾明德。
“自然都是阁下的,不仅如此,阁下在大凉境内的一切花销均由我顾明德买单。”
萧无涯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难不成对方是大冤种,看着不像啊。
“我散漫惯了,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我只是想和阁下交个朋友。”顾明德显得很真诚。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对于朋友,没人嫌多,特别是有钱的朋友。
对方既然调查过自己,还愿意和自己交朋友,甚至为自己的一切消费买单,给他一个朋友的名额又如何,他萧无涯也不是小气的人。
交朋友自然是一件好事,有好事自然少不了庆祝,庆祝吗,当然要有酒。
大凉特产,淮酒,也是怀旧,虽不比桂花酿甘甜醇香,但胜在意蕴悠长。
闻着酒味,妙谛不请自来,哪怕此萧无涯身处顾明德的府中。
“你当真不是属狗的?”萧无涯难免怀疑。
妙谛笑着端起酒杯就饮。
“苏兄,我属羊啊,明明是你自己属狗,你忘了。”
萧无涯哑然,不是他忘了,而是他从未去想过这个问题。
原来自己属狗,难怪,呸,是好狗。
“没想到我和苏兄竟是同龄人。”
顾明德看着不请自来的妙谛一点也不显得生分。
“原来你也是狗。”
妙谛放生笑道。
“大师,我属狗,不是狗。”
顾明德有些无语,倒也不在意。
“所以物以类聚啊,让我们举杯喝一个,顾兄。”
萧无涯举杯自嘲。
顾明德举杯,暗想自己格局还是太小了,做朋友贵在交心,无论苏平还是妙谛都没有丝毫见外,倒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了。
“与人交,与狗交,我宁与狗交。”
妙谛又开始了他那一套诡辩。
“与人交,与羊交,愿与羊交。”
顾明德附和。
妙谛的目光亮了,
“真是好朋友。”
“自是好朋友。”
顾明德酒意上头,有些不清醒。
妙谛刚要再说些什么,萧无涯则摇了摇头阻止。
“朋友不分人,狗与羊,论迹不论心。”
听到萧无涯此话,妙谛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一句论迹不论心,为此话当饮十杯。”
“妙哉,妙哉,苏兄真乃妙人啊。”
顾明德一句三妙,但杯中酒却没有停歇。
萧无涯望着眼前二人,真好,都是海量的人,比宁白羽不知强到了哪里去。
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是三个原本酒量就很好的人。
觥筹交错间,宾主尽欢,彻夜不眠。
一连数日,三人醒则举杯相邀,醉则抵足长眠,生死之交不过如此,毕竟喝那么多酒也是有风险的。
最终还是萧无涯看着顾明德脸色不顺,只能叫停了二人。
“顾兄,我二人在此地已呆月旬,承蒙顾兄照应,感激不尽。”
数日间,三人相谈甚欢,萧无涯和妙谛并未向顾明德隐瞒二人的身份来历,当然还有金刚宗的敌人。
顾明德也知二人游历大凉的愿望,此刻也终于下定决心。
“我现在也是闲着,不若陪二位兄长同游如何?”
妙谛笑了,出门在外有一个有钱的朋友万事都会方便很多,而且这个朋友还不是一般人。
萧无涯也笑了,至少以后给妙谛兜底的事有人做了。
顾明德望着两位兄长莫名的微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很快他也笑了,至于他笑什么,谁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