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的雪花,赵钰不自觉的咳嗽起来,身旁的太监总管胡安急忙将手中的大氅给赵钰披上,
“天气愈发的冷了,陛下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许仲卿看着赵钰不由得担忧,
“嗯,朕还有许多事情未做,不会轻易倒下的,伐南越准备的粮食怎么样了。”
“十数日已经征齐了,算算日子,运粮食的船基本也快到汉州了,不会影响年前的战事。”
赵钰接着连咳几声,“那就好,此刻正值冬季,按理说不应此时动兵,但南越所在之地四季如春,倒也影响不大。”
许仲卿道:“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南越不过弹丸小国,以我大魏的国力随时可灭。”
赵钰叹道:“可惜我等不了那么久。”
“陛下难道?”许仲卿想到了某种可能,只是不敢确定。
“嗯。”赵钰淡淡回应。
“仲卿,你说后人会如何评价朕,朕算不算的上一位好的君王。”
许仲卿斩钉截铁道:“陛下自然是一位名君,甚至在历史上都少有陛下这样的帝王。”
赵钰目光却有些暗淡:“高祖皇帝打下这大魏百年基业,武皇帝压服那些修行宗门,文皇帝励精图治进行变法制衡诸大世家,站在先祖的功劳簿上,朕却依旧未能彻底江山一统,甚至无法将国内权利彻底收归中央,朕又怎能称的上明君呢。”
许仲卿上前宽慰道:“这又怎能怪的了陛下呢,若非十年前。”
想到十年前的那些事,许仲卿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若非十年前皇兄无故失踪,朕又怎能登上这皇帝宝座呢,只是朕的才能又怎能比得上皇兄呢,皇兄从小由父皇亲自教导,还有众多大臣辅佐,精通帝王之道,只是可惜。”
对于自己能登上皇位,赵钰有些庆幸,却也有些失落,想到做王爷的那些日子何尝不是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只是如今这大魏的重担落在了他的肩上,自由虽好,权利的滋味亦是同样的诱人,有得必有失,算到最后,究竟不知是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该放手了,“仲卿,你看这简儿可堪重任吗?”
赵简是先帝也就是赵钰兄长赵正的儿子,今年不过十岁,在赵正失踪那年出生,按理说赵正失踪,应由赵简继位,无奈赵简当时才出生,无法主持大局。
多事之秋,存亡之际,岂可系大事于幼主,在大宗正和太后的授意下,赵钰继承了大统。
然十年过去赵钰并无子嗣,太子之位久悬,早有朝臣关于立储之事进行过争论,有人认为由于赵正的失踪才让国家陷入了危险,所以他的儿子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况且此时赵简也不过十岁,又如何能担负起大魏这担子。
有人建议从各地宗室中挑选年纪合适,才能贤明出众的人当作储君人选进行培养。
当三年前确定赵钰的伤势彻底无法控制后,在大宗正和太后的默许下,各地宗室王族一共派遣了十六名年龄在十五到二十的宗族子弟前来京师。
经过三年的学习考察培养,如今只剩下五人,分别是齐王世子赵乾,周王世子赵由,鲁王第三子赵宁,徐王第二子赵不易,安王世子赵寒。
这五人无论学识人品俱是上佳,且都是宗室嫡子,血脉纯正,赵钰对于这五个侄子也很是满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很为难,不知该挑选哪个。
只是现在赵钰时日不多了,已容不得慢慢考虑了。
“仲卿,你看那五个储君人选如何?”
许仲卿只是低着头,不敢多说半句。
“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有臣子说君王的不是,只是这不只是我赵家的事,这也是整个大魏的事,你今天就畅所欲言,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我君臣,就像十几年前在书院那般。”
赵钰仿佛一下老了几十岁一般,这时站在旁边的胡安默默的退出书房,并将房门慢慢管好,让侍卫在百步以外守卫。
无人知晓这君臣二人在书房内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可隐约听见书房内不时传来争吵声和怒骂声,直至深夜,许仲卿才疲惫的从书房离开,接着便是一道道圣旨送往京都各处。
第二日,大魏首辅许仲卿便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卧病在床不再上朝,当众人还在想着这有什么含义之时,另一个消息立刻传遍了京都。
赋闲在家将近十年的南候韦不凡被封为三军总管大元帅,负责征伐南越的一切事宜,原先的大元帅傅无忧则是因旧伤复发,留在京都养伤。
齐王世子赵乾随军出征,赵由和赵宁留在中枢暂替许仲卿处理日常事物,赵不易和赵寒则分别被派往西疆和北疆在大将军宁渊和拓跋瀚海手下效力。
虽不知赵钰此举是何含义,但各大势力都知道,这是储君之争的最后一次考验了,就是不知晓最后这储君之位会花落谁家。
大魏讲武堂内五名储君候选人正齐聚一堂,他们都是那么的优秀与年轻,若非王储之争他们也许会是最好的朋友、兄弟。..
但自从踏入京都那一刻起他们便是竞争对手,恨不得对方死的那种,好在这里是京都,他们之间虽常有摩擦,却也在赵钰允许的范围内,所以今天他们还能坐在一起。
安王世子赵寒率先开口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诸位兄长,在这里先恭喜由兄和宁兄了。”
的确,唯有赵由和赵宁被留在了京都,在所有人眼中几乎已可确定最后的储君人选将在他二人之中产生。赵寒本为安王世子,哪怕无缘储君之位,回去也能安稳的继承安王的王位,所以此刻心里倒也没那么难受。
赵由苦笑道:“未到最后谁就敢说自己一定会笑到最后呢,我和宁兄虽然留在京都,但诸位却也未必没有机会,毕竟若想继承大统没有兵权也是不行的。”
赵宁也道:“不易和寒弟还好说,就是不知陛下为何把阿乾安排在征南越的军中,据说这次的兵马大元帅也换成素来和齐王亲近的南侯。”
赵乾不声不响的喝了一杯闷酒,“咱们这位叔叔的疑心病还是那么重,却也小心的太过分了。”
“我们说的好听是储君人选,但又何尝不是人质呢?大将军宁渊和拓跋瀚海都是陛下最亲近的人,将来无论是阿由或是阿宁谁继承大统,边关都不会乱,不易和阿寒在他们的手中,诸王也不会轻举妄动。”
在场其他人自然也想得到这其中弯弯道道,
“只是,我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将阿乾放在南侯手下,大魏谁人不知南侯是齐王的人。”
赵乾苦笑道:“诸位还不明白吗?陛下这是怕诸位的父王有异心,从而引起大魏动荡,但却唯恐我父王没有异心。”
赵寒惊道:“这怎么可能?”
赵乾再度喝了一杯酒道:“如何没可能,我父王与陛下嫌隙已久,若非这些年父王还算低调,没让陛下抓到什么把柄,恐怕早就被查办了。”
“咱们这位叔叔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不是开疆拓土的雄主,却也杀伐果断,当年青州的商家就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徐家更是被灭族,听闻当时的青江都被鲜血染红了。”
“南侯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带过兵了,此次陛下竟然果断的十数万大军交在他的手上,甚至没留下我做人质,这就是在向外界传达一个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