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公主的生辰宴如期而至,端妃作为主理此事的人,重新进入了妃嫔的视线。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服,鬓角插的都是银钗,朴素无华,但气质高雅,任谁都不敢小觑。
端妃笑吟吟地看着抱着温宜公主的曹贵人,给贴身宫女吉祥使了个眼色,后者毕恭毕敬地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摆放着赤金八宝攒珠项圈,金光闪闪,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本宫的陪嫁,多年未戴了,正好送给温宜做生辰礼。”
曹贵人知道这东西贵重,忙不迭推辞道:“这…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温宜哪里受得起?娘娘的心意,嫔妾心领了。”
端妃恬淡地笑着,语气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缓缓道:“曹贵人小公主收下吧,本宫都这个年纪了,也不喜欢穿金戴银,长年累月地放着,再好的东西也会积了灰尘,温宜是金枝玉叶,这点子东西如何受不起?”
苏曼颔首附和道:“端妃有心了,曹贵人你就不要辜负这片心意。”
曹琴默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收下,心里欢喜不迭,她的出身不高,进宫时也没有多少陪嫁,宠爱不多,赏赐也寻常,想着日后温宜出嫁,没个像样的压箱首饰,难免寒酸,没想到端妃出手这么大方,看来是真心喜欢她的温宜。
说了几句闲话,曹贵人作为温宜公主的生母,颇有东道主的派头,开始招呼着众人落座,把酒言欢。
宫女们穿梭其中,依次在桌上摆放的珍稀佳肴,美酒佳酿,其中各色的水果盘儿最为亮眼,冰镇过,带着凉丝丝的清甜。
苏曼没有喝酒,吃了一碟儿葡萄。
曹贵人暗中瞟了眼打扮鲜艳的甄嬛,眼珠子咕噜一转,笑意盈盈地对上座的苏曼建议道:“今儿个是温宜公主的生辰,嫔妾有个凑乐的想法,还请皇上能够答允。”
苏曼心知肚明她打的什么算盘,点了点头,准备看戏。
曹贵人笑意渐浓,旋即搞了一个抽签的娱乐活动,抽到什么签,姐妹们就表演什么,一来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艺,二来足够有新鲜感。
端妃是妃位,位份最高,抽了一个吟诗的花签,轻轻松松地过了,还博了个满堂彩,明贵人跳了一支火辣辣的草原舞,妙贵人清唱了一首菩萨蛮…
最后的压轴表演是沈眉庄和甄嬛的合奏,沈氏弹琴,甄氏跳舞,琴声悠扬,舞姿曼妙。
苏曼居于高位,不带任何有色眼镜欣赏着,不得不说,沈眉庄的琴弹得很好,琳琅叮当,高山流水,没练个十年,没有那股韵味。
甄嬛腰肢纤细,翩跹似飞蝶,她貌似年幼时研习过洛神赋和梅妃所创惊鸿舞的来源史料,颇得几分真髓,有点凌波仙子的灵动和飘渺感。
琴声和舞蹈差不多到了尾声,忽闻殿外传来一声声清越的笛声,但见果郡王执着一支紫柄玉笛,随意吹奏着,目光幽幽地落在甄嬛的身上,有几分惊艳和诧异。
甄嬛早已跳得香汗淋漓,准备完美收尾,奈何那笛声好似是伴随着她的舞步来应和的,终章之后,又来了一个巧妙的回转。
她心里懊恼不已,但为了有始有终,不扫吹笛者的面子,重新跳了起来,余光扫过那来人的面容,不免骇然:居然是他,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老十七,你怎么来了?兴致这么好。”
苏曼朗声问道。
一舞毕了,甄嬛嫣然而笑,在苏曼的颔首示意下,落了座,脸色莫名有几分苍白。
她侧首看向不速之客的果郡王,微微低头,咬了咬唇,猜想着自己的如意钗至今没有下落,不知是不是这个风流王爷捡了去。
果郡王对苏曼拱了拱手,含笑道:“臣弟来迟了,该罚酒一杯,听到丝竹管弦之声便有了兴致,没想到,这么凑巧,竟看到如此曼妙的舞姿,不知是皇兄的哪位妃子,当真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苏曼面色晦暗不明,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老十七啊,你的红颜知己遍天下,有才情者莫不惊鸿,居然也被甄常在的舞姿倾倒,真是难得了,想必这也是缘分啊。”
甄嬛心下一惊,偷看了眼苏曼淡漠的神情,立即起身陈词道:“王爷才高八斗,小女子这样拙劣的舞姿,实在入不了您的眼。”
果郡王没有太多的顾虑,他自小养在太后的身边,成年后出宫建府,四处游山玩水,潇洒肆意惯了,难得遇上一个有趣的女子,还是皇兄的妃子,不免多加了几分注意力,见甄嬛极力自贬,颇觉的没意思,垂了唇角道:“甄常在自谦了。”
苏曼把玩着琉璃流光盏,看了看果郡王,又瞅了瞅果郡王,二人之间的气流似乎不太和谐,旋即淡淡道:“你们都落座吧。”
曹贵人颇有眼色,适时地将温宜公主抱了过来,苏曼接过,怜爱地逗弄着,若有所思道:“温宜还没有名字吧?”
温宜是小公主的封号,正式的名字貌似还没取,曹贵人心头一喜,她立即躬身说道:“嫔妾才疏学浅,还请皇上赐名。”
苏曼没有费脑子去想,直接将端妃后来给小温宜取得名字,直白搬了出来:“就叫良玉,温良如玉,玉自温粹。”
曹贵人谢恩:“多谢皇上赐名,您看,小良玉都笑了,看来很喜欢皇阿玛取的名字。”
苏曼摸了摸良玉的脸蛋,眼里满是慈父之光,既然小女儿都有了名字,大女儿也不能落下,苏曼仔细想了想,给淑和公主取名为金翎,有金枝玉叶、翎耀荣华之意。
“嫔妾谢过皇上。”
欣贵人原本还落寞自己的女儿没有名字,谁曾想,皇上也取了名,虽然是顺带的,但金翎听着感觉比良玉要大气很多,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可比赏了金银珠宝还要有体面。
宴席过后,苏曼为了给温宜体面,表示对小公主的重视和怜爱,今夜便留宿在清凉殿的栊翠阁,由曹贵人伺候。
曹贵人特地穿了一件月白炫纹露骨的情凉寝衣,熏了木兰香,站在红木椅子后,不轻不缓地给苏曼疏解着筋骨,按摩的力度颇有章法,面上含着一缕羞涩的笑意,心想着,皇上有些日子没来她的屋子,不知道待会有没有可能…
自从皇后和华妃相继有喜后,曹琴默也动了点心思,温宜到底是个小公主,生了她,皇帝虽然没有把她彻底忘到脑后,但恩宠稀薄,连位份都没有提上去,她哪里甘心如此默默无闻地在后宫沉寂,当个小小的贵人。
想到甄嬛,曹琴默的心里又是一阵憋闷,还以为甄常在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大招呢,如今一点水花儿都没有翻起来,白费她的一番心意。
甄氏的确长得漂亮,青春妙龄,惊鸿舞跳得堪称一绝,不落俗套,但皇帝似乎没有太重视,连最基本的赏赐都没有,照这样的情形,甄嬛何谈日后得宠,给予她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