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皇帝(10)

苏培盛返回的时候,不知如何安排淑和小公主,便把她直接带来了储秀宫。

看着惊恐宛若小鹿状的女儿,消瘦的面颊,红肿的眼睛,以及怯生生不敢上前的小可怜模样,欣贵人的心都快要碎了,尤其是听了苏培盛的叙述,恨不得将已经押送慎刑司等待发落的嬷嬷千刀万剐了。

“皇上,求您为淑和做主啊,那帮狗奴才,如此欺负公主,根本不把嫔妾的女儿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啊!”

欣贵人“扑通”一声跪地,拉扯着苏曼的袍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就要晕厥过去。

苏曼的脸色阴沉,恍若乌云密布,她扶起欣贵人,对苏培盛厉声吩咐道:“把那几个嬷嬷都处理了,查查阿哥所还有没有这样的狗奴才,肃清一下风纪。”

苏培盛顶着皇帝的熊熊怒火,不敢抬头,躬身应了声“是”,带着徒弟小厦子和小允子,领命而去。

淑和公主长得粉嫩,模样乖巧,初看没有什么问题,但细看之下,这孩子明显没有长个头,她被欣贵人搂在怀里,动都不敢动一下,眼神呆呆的,像个木偶娃娃似的。

苏曼心里叹了声“造孽”,旋即传下旨意来,以后淑和公主不用去阿哥所了,就由生母欣贵人亲自抚养,直至成年。

欣贵人原本还伤心着呢,闻言不胜欣喜,忙不迭地磕头谢恩:“嫔妾多谢皇上。”

天色渐黑,苏曼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皇后那边也惊动了,有点惶惶不安。

苏曼给欣贵人留下母女团聚的温馨空间,没有在储秀宫过夜,直接到了景仁宫。

皇后前来相迎,她满脸的自责,跪下请罪道:“臣妾体弱,不能管理后宫,无法替皇上分忧,还连累淑和公主小小年纪被奴才作践,是臣妾的罪过。”

皇后的确有错,华妃也难辞其咎,但伺候公主的嬷嬷大之八九都是这个德性,怪就怪清朝教育女儿的方法不对,一口一个规矩,丝毫没有草原女儿的潇洒和肆意,感觉有点仿照汉家儒学教养女子,而不是满洲姑奶奶那样的培育,怎么看,都觉得格格不入,怪诞的很。

“皇后起来吧,这件事朕也有责任,淑和虽然是庶出公主,但也是宫里唯二的金枝玉叶,是朕忽视了她,以至于下人们不把她当回事,故意磋磨。”

苏曼凝神片刻,缓声道。

皇后稍微松了口气,谈起淑和公主养在欣贵人宫里的事情,不免有几分踌躇,迟疑道:“本朝的家法,低阶嫔妃生下子嗣,不论男女都要送到阿哥所由嬷嬷照顾,皇上下旨让淑和公主长住储秀宫,这会不会有违礼法?”

虽然这样说,皇上可能会不高兴,但作为皇后,宜修觉得,为了避免以后被人诟病,还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苏曼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祖宗的规矩是死的,公主却是朕亲生的,那些嬷嬷心思大了,一味地施行高压,把公主训得老鼠胆子似的,哪里有满洲女儿的豪爽劲,还不如留在生母膝下教养,至少没人苛待他们,这件事,就算太后问起来,皇后也不必为难,她老人家也曾饱受母子分离之苦,想必能够将心比心。”

皇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使了个眼色给剪秋,后者立即奉上一杯清火安神的茶。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还是在臣妾宫里好好歇息吧。”

苏曼颔首,她的确有点倦了,被皇后亲自伺候宽了衣带,上榻睡觉了。

明日还要起来早朝,关于提拔能臣,西北战况,水患防治的问题都要一一解决,治大国如烹小鲜,事情要一步步地来,急不得。

翌日早朝,当苏曼提出水患防治的问题,准备派遣臣子前往实地勘察,甄远道脱列而出,出乎意料地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为皇上效力。

苏曼有点疑惑,甄远道此人,向来喜欢明哲保身,在朝堂之上很少发言,也未曾听说过他有治水方面的才能,不由加重语调问道:“甄爱卿可有把握?”

甄远道面色严峻,拜了一拜,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文绉绉地说了一番,大致意思是,他饱读诗书,收藏了不少古籍,其中就有几则关于治水的有效措施,前朝先人实践过的经验,颇有成效,他愿意前往负责监督治理,以报皇恩。

苏曼微微颔首,暗自思忖,甄远道这样积极,想必是得知甄嬛在后宫犯了错,担心累及到自己,便想要稍微表现一下,既能稳固自己的官位,说不定还能给女儿争取到一线生机。

看他说得信誓旦旦,有理有据,苏曼沉吟片刻,便应允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说不定甄远道真有几把刷子。

下了朝,苏曼循例前往慈宁宫看望太后,乌雅氏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好在身边伺候的竹息姑姑周到细心,能够陪她说上几句话,宽慰心情,不至于太过抑郁。

苏曼知道太后的心病是什么,除了老情人隆科多,最心忧的便是最疼爱的小儿子不在身边。

但老十四一心向着八爷党,没少给原主添堵,按照原主的心思,若是自己为了尽孝道,把十四从皇陵释放出来,原主估计会不痛快,有可能会给自己打个不及格,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太后怎么样,长寿或短命,又不是她此次的任务。

“孙姑姑,皇额娘最近的胃口如何?”

苏曼佯装孝子模样,一本正经地询问道,满是关怀。

孙竹息面色含笑,恭敬地福了福身,应道:“皇帝仁孝,隔三岔五地前来探望,太后心里高兴,往日只用几口饭,如今也能吃半碗了,隆科多大人上次寄来的三比居的酱菜,用粥的时候十分爽口,太后能吃一大碗呢,精神比往日也要好许多。”

苏曼乍然听到隆科多的名字,心里虽然有点膈应,但面色如常,对半靠在床榻上的太后体贴笑道:“皇额娘的身体逐渐好转,儿子心里也高兴。”

太后表情安详,仔细看着苏曼,忽然问起阿哥所发生的事情,语气不免带了几分苛责。

“华妃到底太过年轻,办事疏忽,淑和就算不是她生得,但她既然掌了宫权,也该日常问候一下,适当敲打,奴才的心大了,小孩子跟着受苦,可怜欣贵人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知心里多难受,皇上既然给了她位份和恩典,哀家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有一件事要嘱咐你,宜修才是中宫皇后,皇后长年累月不掌权,传出去恐怕会叫人笑话,也会令后妃不安分,这于前朝后宫都不是什么好事。”

苏曼颔首应道:“皇额娘所言极是,儿子明白,之前有点忙,把这事疏忽了,又念及宜修身体一直没有好转,所以才吩咐华妃多费点心,如今宜修的气色不错,精神好得差不多,也该好好整顿一下后宫的风气,至于华妃,暂且令她协理,给皇后分担一下。”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虽然她不太喜欢宜修,但宜修到底是皇后,出自乌拉那拉家族,该争取的东西务必要争取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