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年世兰(22)

温实初险险地逃过一劫,只是被罚了两年的俸禄,不由暗吐了口气,差点以为要被赶出宫去了。

莞妃怀孕遭人暗算,皇帝震怒,延禧宫开始大规模的彻查,吃的用的东西全都仔细检查,伺候的宫人也被聚集在一起,被精奇嬷嬷们问话盘查。

最后一个名唤花穗看炉火的小宫女,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慌张之色,被丢进慎刑司严刑拷打之后,这才招了幕后黑手,正是被皇帝之前发落禁闭于碎玉轩的夏冬春。

皇帝唇角抿成一条孤冷的直线,眼里满是汹涌的戾气,皇后不由叹息道:“夏答应之前嫉妒莞妃得宠,出言不逊,已经得到了教训,没想到这样糊涂,居然生了这样歹毒的心思,真是糊涂啊。”

菀妃虽然恨不得现在就扒了夏冬春的皮,但脑子还有几分清醒,咬着唇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夏答应既然还在禁闭之中,哪里有手段唆使花穗害我,那麝香又是如何而来?”

皇后皱眉,故作思索之状,状若无意地说道:“难不成是有其他人借夏答应的手,想要谋害皇嗣?”

她的眼风微微一转,不疾不徐地落在弓着腰的苏培盛身上,肃然问道:“花穗在慎刑司里,除了吐露是夏答应指使她做的,还有其他的异常吗?”

苏培盛瞅了眼皇帝的神色,欲言又止。

“快说!”

皇帝怒喝了一声,显然没有多少耐心。

苏培盛抹了抹冷汗,这才稍微抬起头来,哆哆嗦嗦道:“那花穗说完幕后黑手,受不了严刑拷打,已经咬舌自杀了,但奴才后来查问了和花穗一个居住的宫女品儿,她说…花穗和翊坤宫里的碧荷最近来往甚密。”

翊坤宫,华妃?皇帝的眉头紧锁。

“品儿人呢?她真这么说?难不成这事和华妃有什么关系?”

安陵容突兀地问道,矛头直指年世兰。

门外边小心探着风声的宝莺忍不住身子一颤,她是苏曼安插在延禧宫的眼线,后来分配到安陵容身边伺候,虽然比不得宝鹃受重用,但也是个二等宫女,不用在外头打杂干粗活。

她蹑手蹑脚地小跑了出去,谎称自己吃错了东西,拉肚子,立即紧赶着往翊坤宫那边通风报信,依照安小主的口风,好似要把谋害皇嗣的罪名按在华主子的头上。

皇帝睨了安陵容一眼,眼风十分锋利。

安陵容立即跪下求饶,浑身抖个不停。

“嫔妾一时错口,还请皇上见谅,只是看着莞姐姐如此伤心,心里难免着急,妄自揣测,胡言乱语,做不得数的。”

皇后偷觑了皇帝一眼,温声细语道:“安常在关心则乱,一时失言,还是把品儿叫过来问问,华妹妹如今也怀着身孕,定然不会做这种腌臜阴狠之事,事情还是得问清楚才行。”

皇帝脸色稍缓,世兰向来温柔和顺,对莞妃得宠从没有怨言,绝不会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但是想要招品儿问话,为时已晚,那个宫女被发现在自己的屋子里上吊了,身体都僵硬了,这样突发的事故,不得不令人细思则恐。

“皇上,这…好好的宫女,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上吊?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

皇后难掩惋惜之色,禁不住叹了口气。

莞妃咬着唇,再也忍不住了,想到自己的孩子没了,华贵妃这个有可能谋害她的人还好好的,她心下激怒,禁不住哭嚎道:“皇上,请您给臣妾做主啊!”

许是身体遭受大创,怒气上涌,莞妃喊完这一嗓子,满面泪痕,直接晕了过去。

延禧宫一阵兵荒马乱,幸好温太医还在这里,立即起身给甄嬛摸了摸脉,表示莞妃情绪波动过大,一时晕厥了过去。

皇帝舒了口气,面色沁了一层霜,吩咐温实初好生看护莞妃,旋即起驾去了翊坤宫。

得了风声的苏曼暗恨不已,好你个皇后,还有安陵容,自己搞阴谋诡计,居然想把脏水泼到她的头上,玩一石二鸟之计。

颂芝不由着急上火,看着苏曼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如果皇上认定莞妃落胎之事是娘娘背后所为,岂不是要厌弃您?皇后和安常在的心思真真是毒辣!”

碧荷抹着眼泪,哭哭啼啼,一迭声的解释道:“娘娘,奴婢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花穗。”

苏曼被她们吵的脑壳都疼起来了,面色不虞,忍不住怒斥道:“颂芝,碧荷,你们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不要遇上一点事就慌的脚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宫没做过的事,岂容他人无故安罪名?想必一会儿皇上就要来翊坤宫,你们把自个儿收掇好,表情管理好,本宫如今有孕在身,皇上不会拿本宫如何。”

看着苏曼神情自若,颂芝和碧荷有了主心骨,心头安定许多,齐齐认错应诺,恢复了常态。

休整了一会儿,但听外面传来周宁海尖尖的大嗓声:“皇上驾到”,苏曼微敛了神色,由着颂芝扶着前去门口接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苏曼保持着温柔得体的神态,笑吟吟地将皇帝迎了进来,和婉问道:“莞妃妹妹如何了?皇上也是的,既然妹妹的胎像不好,您应该在延禧宫好生陪着才是,何必来翊坤宫跑一趟,臣妾真担心,莞妃妹妹会不会吃醋。”

皇帝仔细凝视着苏曼的表情,声音没有多少温度,一字一句道道:“莞妃的孩子…没了。”

苏曼蓦地睁圆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神情不安地扶着自己的孕肚,颇为惋惜道:“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我真担心,我的肚子会不会也突然…”

话说到一半,苏曼不禁“哎呦”了一声。

皇帝立即把她扶着坐下,不安道:“世兰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朕立即给你招太医看看,朕今天失去了一个孩子,你不要再有事了。”

苏曼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摇着头说道:“臣妾没事,只是刚才孩子狠狠地踢了臣妾一脚,这孩子,现在的小动作越发频繁了,皇上你摸摸看,爱兰珠的小手小脚可有劲儿了。”

皇帝顺着苏曼牵着的手,按在鼓起来的山包之上,手心里那充满生命力的跳动和踢踹,是那样的蓬勃有力,令他原本失子后灰暗的心得到了柔软的疏解。

苏曼缓缓叹息,柔声说道:“莞妃妹妹骤然失子,想必最难受的就是皇上了,我也是做了母亲,如今又怀孕的人,最是见不得听不得这样的事儿,也能将心比心莞妃如今的心情,若是臣妾的孩子出了什么岔子,臣妾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知莞妃妹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月份都那么大,按理说胎像应该很稳固了。”

皇帝看了苏曼一眼,握住她的手,随即说道:“莞妃福薄,夏氏作恶多端,太该死了!”

他招来苏培盛,立即传旨下去。

夏冬春因谋害皇嗣之罪被赐了毒酒,她的阿玛也受到了牵累,立即被革职处理。

“皇上请节哀,莞妃妹妹如今遭了这样的罪,失子之痛,最是煎熬,正是需要您的安慰和陪伴。”

苏曼轻声慢语道,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皇帝到底是个多疑种子,虽然发作了夏冬春,但心里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苏曼。

“世兰,莞妃骤然落胎,听说你的宫女碧荷曾经和暗自谋害莞妃的花穗交往过甚,可有此事?你真的不知情?”

苏曼一怔,稍微踉跄了两步,故作惊讶和失望,面色满是无辜。

“皇上居然怀疑臣妾?臣妾和莞妃素无恩怨,平日里走动也不频繁,一直都和睦相处,碧荷那丫头自潜邸进宫服侍臣妾,父母双亡,是翊坤宫有头有脸的大宫女,花穗只是新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两人又不是同乡,何来交往甚密?臣妾到底是碍了旁人的眼,这样的脏水也往臣妾身上泼!”

苏曼说罢,眼圈都红透了,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皇帝不忍,他自然是不相信多年的枕边人心思狠毒,残害皇嗣,见世兰说的坦荡又委屈,只能柔缓了声音安慰。

“好了,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朕自然是信你的。”

信你个鬼哦!苏曼心中愤然腹诽,擦了几滴逼出来的眼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举起一只手,声音铿锵有力。

“皇上,你素来知道世兰的性子,臣妾受不了这样的冤枉,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莞妃失子之事绝非臣妾所为,如有一句虚言,必遭受天谴!”

皇帝闻言,心疼地把苏曼拥进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再没了猜忌,世兰这样的重誓都敢发,心思磊落,必然是有其他人想要污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