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郡王突然出了事,成了行动不便之人,雍正除了有些遗憾,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表面上,他礼待果郡王,心里却有些忌惮这个兄弟,年幼时,允礼最得皇阿玛的喜欢,骑射技艺全是皇阿玛亲授,若不是碍于舒贵妃外族的身份,皇阿玛盛宠舒贵妃,爱屋及乌,肯定会把皇位传给允礼。
即使允礼一直以“潇洒王爷”自居,向来不过问”政事,游戏人间,但帝王家的兄弟情向来淡薄,雍正对果郡王的猜忌居多。
即使是雍正一母同胞的弟弟十四爷,因昔日跟随支持被废的廉亲王,屡屡和雍正作对,也被他打发到皇陵守墓不得归。
只是雍正还没好好地缓口气,宫务由皇贵妃和敬贵妃共同打理,却无意间牵出多年前纯元之死的惊天秘闻。
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剪秋投毒谋害熹贵妃和六阿哥,误伤了孟静娴,本来就令雍正怒不可遏,谁知他最心爱的纯元逝世也另有蹊跷。
严刑拷打了一众当年知情的宫侍,真相呼之欲出,原来皇后宜修嫉妒姐姐柔则抢了自己的后位,处心积虑地设计暗害,令对方饱受生产折磨,生下死胎之后,撒手人寰。
被禁足的皇后哭诉自己是因为深爱他才如此作为,雍正听了连连冷笑,对宜修彻底厌恶。
虽然有太后“不得废后”的遗诏,雍正无法正大光明地废后,但却下旨与皇后乌拉那拉氏宜修死生不复相见,再无半点夫妻之情。
而禁足令解除后的甄嬛,得知果郡王居然无缘无故成了废人,生活都无法自理,哀恸之下,不免泪意盈然。
“怎么会?允礼他身体一直很好,怎会得那种治不好的怪病?他现在怎么样?玉隐的处境也不知如何了?”
皇后彻底垮台,甄嬛还来不及高兴,却听到这样的噩耗,满腔的酸楚和无奈,使她姣好如玉的容颜憔悴不堪。
崔槿汐亦是无奈苦笑,轻吁了一口气。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事是人力无法阻挡的。
“不不不…这件事太蹊跷了!允礼一定是被人害了!会不会是…孟静娴?她埋怨允礼为玉隐求情,所以把允礼给恨上了!”.
甄嬛咬着下唇,眸光倏然一沉,疑窦丛生,一字一句地猜测道。
崔槿汐谨慎地环视了四周,压低声音缓缓道:“请娘娘慎言,以孟福晋对王爷的痴情,应该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听说她为了王爷的怪病,月子里哭得泪人似的,何况这病来得突然,那么多名医束手无策,断然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妇人能够轻易做到的。”
甄嬛颓然地靠在美人榻上,任槿汐为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仔细想想,亦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只是心底对允礼的担忧和思念,浓重地快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槿汐,我想知道允礼的近况,还有玉隐,也不知她会不会想不开,她那样倔强的性子,如何能忍受被贬被囚的落差。”
槿汐没法,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好言好语地安慰着自家主子。
曾经统领六宫、风华绝代的熹贵妃,如今却只是个挂念情郎,关心妹妹的可怜人。
她沉吟片刻,用手轻柔抚着甄嬛被冷意凉透的后背,安慰道:“娘娘别急,莫要失了分寸,小阿哥小公主都指望着您呢,再说王府那边的境况,虽然消息不灵通,但孟福晋出了月子后,按规矩是要来向太后请安,到时候您以贵妃之尊,召她过来永寿宫说说话,探探她的口风。”
甄嬛并没有被安慰到,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幽幽道:“只能如此了,怕就怕孟静娴已对本宫存了怨怼之心,槿汐,你可还记得,她早前来给本宫请安时,句句试探本宫是否是允礼心爱之人,由此可见,她除了痴情,心思亦敏捷。”
只是如今,果郡王病势不容乐观,玉隐又被关了起来,传不进消息到宫里来,王府大权落在有沛国公府撑腰的孟静娴手上,甄嬛再有心机智谋,亦是无可奈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郡王府,暖玉阁。
苏曼悠哉地用银匙搅拌着金丝燕窝,时不时吃一小口,这些日子进补的好东西太多,她都有点吃腻味了,照着镜子,总觉得脸圆润了一圈。
除了皇宫里赏赐的补品,沛国公夫人章佳氏亦来了两三趟,除了安慰女儿不要伤心过度,保养身子为先,还携带了不少珍贵的燕窝人参等珍品。
“额娘,女儿想开了,王爷即便成了这副模样,但他终究是我平生挚爱之人,是澈儿的阿玛,以后能够守着他过日子,女儿已经心满意足了,还望额娘多保重身子,不要再为我操心劳累。”
每每章佳氏哀伤爱女婚姻坎坷时,苏曼总会拿这句话温言安抚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孟静娴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果郡王,与他朝夕相伴,白首偕老,自己不后悔就行。
絮叨了一会子,苏曼吩咐王嬷嬷送走了章佳氏,朝近侧的侍女秋霜招了招手,吩咐她把采蓝叫过来。
采蓝和进宫成了瑛贵人、最后被无辜赐死的采蘋一样,都曾是清凉台的婢女,原是流落在外,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被果郡王救了回来安置在清凉台做丫鬟,颇有几分体面。
自从甄嬛回宫、果郡王大婚,清凉台好似成了一处触景生情的伤心地,那里的婢女全都被当家主事的玉福晋招回了王府做事。
最为美貌多才的采蘋被玉隐送进宫,除了为了吸引雍正的注意力,缓解玉娆被盯着的危险,其中也有玉隐自个儿的私心。
采蘋太美了,披金戴玉的玉隐和她站在一处,亦会觉得光芒被对方夺走,心里头总不是个滋味,患得患失。
她担忧王爷会看上她,便趁着各王府给雍正献美人的机会,把采蘋送进了宫,以绝后患。
采蓝和采蘋关系最好,情同姐妹,自是知道采蘋无心进宫,但侧福晋有令,为了报答王爷的恩情,采蘋还是顺从地进了宫。
奈何红颜薄命,采蘋因为被三阿哥爱慕告白,年纪轻轻就被雍正赐死了,意保全弘时的名声,采蓝为了好姐妹的香消玉殒不知哭了多少时日。
“采蓝给福晋请安,不知有什么吩咐?”
采蓝款款进来,屈膝跪着请安。
她是个身量高挑,模样秀美的女子,虽不如采蘋楚楚娇怜,令人惊艳,却也是王府婢女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怪不得甄玉隐觉得她碍眼,把她在书房侍奉王爷笔墨的工作直接换成了在花房施肥。
哎哎哎,可惜了。
苏曼嘴角含笑地打量了采蓝片刻,客气地吩咐她起身说话,先温言软语问候了一下如今的工作状况,然后收敛容色,逐渐进入正题。
“采蘋的事,本福晋深感遗憾,她好歹是从果郡王府出去的,宫里头的说法不可偏听偏信,我会吩咐人,暗自给她好好超度一番…如今有桩差事和喜事,不知你愿不愿意接着?”
苏曼恩威并施道,瞟了眼采蓝微红的眼圈,暗自轻叹了一声,若是她早早地穿过来,定然不会让采蘋进宫伴君。
“多谢福晋,福晋大善。”
提及采蘋,采蓝的心一阵隐隐作痛,对甄玉隐多少有几分怨憎,好在老天有眼,那个善妒的女人也自食恶果了。
“奴婢的命是王爷救的,福晋和王爷夫妻一体,不论吩咐什么事,奴婢都愿意为福晋效犬马之劳。”
采蓝郑重俯首,跪在地上向苏曼重重地磕了个响头,眼里满是坚毅之色。
苏曼颔首微笑,很满意采蓝识趣的态度,扬手吩咐秋霜扶起了她,心里自有一番思量和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