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花喜鹊去刘忠诚家拜年后返回幸福屯,直奔大脸张世杰家,受刘忠诚家人所托,想为刘彤和张世杰牵红线搭鹊桥,成全两人的美事。
可是,张世杰当着花喜鹊爆料二赖子喜欢刘彤,而且听说两人关系挺好,好到什么程度,张世杰没说,花喜鹊分析以二赖子拈花惹草的德行,一切皆有可能。
况且,花喜鹊早就听说,二赖子在城里住的是刘彤家的房子,刘彤和刘红还来幸福屯找过二赖子,二赖子还骑着三轮车送她俩回家。
这些事绝非偶然,刘彤和二赖子是否有一腿?真很难说。
哪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张世杰没打拢,有他的道理,这事不能勉强,也勉强不来。
“要我看,二赖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花喜鹊把话拉回道,“没事,大脸,你要是看上谁,尽管跟姨说,我帮你牵线搭桥,管保十拿九稳。”
张世杰道:“谢谢花姨,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让你帮忙。”
花喜鹊要走,张世杰为花喜鹊装了一猪腰筐矿里分发的福利,冻秋梨、冻柿子和面包,花喜鹊欣喜不已。
张世杰的弟弟妹妹们出去玩了,张世杰的父亲和张世杰送花喜鹊到大门外。
花喜鹊挎着猪腰筐回家,一路上她在琢磨,刘彤之前喜欢牤子,一直在纠缠他,牤子家现在是地主成分,刘彤改变主意很有可能,可是,前前后后没有多长时间,她既然对张世杰有心,干嘛又和二赖子不清不楚呢?
以刘彤的品性,她不像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呀?再说,二赖子和金妮那档子事,刘忠诚不会不知,刘彤也不会不晓。
二赖子夺走了刘忠诚相好,刘忠诚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跟他来往?刘彤怎么会无视二赖子胡扯六拉,跟他有瓜葛?这件事实在太蹊跷,其中必有缘故。
遇到这种事,花喜鹊向来兴奋,她想一探究竟。
听张世杰说,去矿山出劳务的社员知道底细,她便借着东家走西家串拜年的机会,向这些人打听。
这一打听不要紧,让花喜鹊一万个没想到,二赖子竟然说刘彤的门户被他撬开一道缝,还说刘彤是“白虎”,小河沟边上没长多少蒿草。
如果这事是真的,二赖子十有八九是得逞占了刘彤的便宜。
正好二赖子在幸福屯,他既然毫不隐晦,不妨去向他求证,不妨打破砂锅问纹到底,弄个一清二楚。
花喜鹊想到此,很快见到了二赖子。
邹杰找过二赖子以后,这小子还真在意了,本来准备好在金家过年,就连年夜饭都没去吃。
二赖子算有良心,大年三十一早,一个人去山上坟茔祭奠百秋,给百秋带去了不少好吃的,在坟前摆上了红头绳和粉头绫,放了一挂鞭炮,还吹了一阵小喇叭,哭得不可谓不伤心。
大年夜,二赖子带着酒,拿了几样好吃的东西,去了牤子家,不管牤子家带不待见他,他还把自己当成是何家的姑爷,在牤子家过年,吃年夜饭,子夜一起迎财神,放鞭炮。
花喜鹊见到二赖子,二赖子正在邻居家推牌九的赌局上,这小子赌运亨通,赢了不少钱。赢得大伙不愿意跟他玩,他便向大伙发钱,拉拢大伙继续跟他赌。
花喜鹊见二赖子赌兴正浓,没有打扰他,只是对他说了一句:“二赖子,玩完牌去我家给我拜个年,我给你压岁钱。”
二赖子嬉皮笑脸道:“你的意思让我去给你磕一个呗。”
花喜鹊开玩笑道:“那当然,磕一个响头,我给你两个钢镚。”
“那还不如你给我脱一个呢,脱一件我给你十个钢镚,脱光了我给你一个大白边十元钱。”
“行呀,走,去你家脱去,老娘让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顺便让你看看小河沟帮长几根蒿草。”
“哈哈哈”大伙被花喜鹊没底线的咧大彪逗得哄堂大笑。
二赖子笑不出来,若有所思,十分警觉地看着花喜鹊。
花喜鹊道:“二赖子,我可不是吓唬你,你说谁是白虎,这话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我看你咋办?”
二赖子一听,吓得把一把纸牌摔在了桌子上:“不玩了,桌上的钱是谁的谁拿回去。”
大伙没明白怎么回事,都很好奇,张望着看着二赖子和花喜鹊。
二赖子推着花喜鹊往外走,走到没外人处,二赖子迫不及待追问花喜鹊。
“你告诉我,你听谁说的?”
“怎么,你害怕了?”花喜鹊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是不是把人家那啥了?”
“那天我喝多了,瞎胡说的,跟大伙开玩笑。”二赖子嘿嘿嘿地闹起了脑袋,“真让她知道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早晚她会知道。”花喜鹊道,“我也不瞒你,人家可是托我给大脸说媒呢,大脸说你看上她了,有没有这回事?”
“那当然,他想跟我争,没门。”二赖子得意洋洋。
“听说你撬开人家一道门缝,还知道人家小河沟帮没长几根蒿草,说人家是白虎,你要为民除害?”
“大脸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你可别冤枉大脸,大脸啥也没说,连名字都不让我提,他还让我给你保媒呢。”
“那你听谁说的?”
“你跟谁说的你不清楚吗?这事还用问?”花喜鹊道,“看来你和刘彤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
“那倒是没有,她门把得紧,我也就是逮机会亲个嘴,摸个腿啥的。”
“啧啧啧,我说她没那么容易让你得手吗。”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别做梦了,还是好好对待金妮吧,她对你多好,死心塌地的,你也好意思把她甩了?”花喜鹊道,“不信我把话撂这儿,刘彤肯定不会嫁给你。”
“我和金妮就是露水夫妻,逢场作戏罢了,已经一刀两断了,呵呵,这事还是你拉的皮条,我得感谢你八辈祖宗。”
花喜鹊吓唬二赖子:“不用你臭美,我这就回复人家去,你就等着刘彤来找你算账吧。”
二赖子作揖道:“拜托,拜托,你可千万别跟她啥都说。”
“那你教教我怎么说,说大脸没看上她?嫌她是寡妇?”花喜鹊道,“没有你从中插一脚,大脸乐不得娶她。”
二赖子道:“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刘彤早晚是我的人,等有眉目了,我请你帮我张罗,这事成了,我给你买一车好东西,怎么样?”
“你就会嘴上说好话,你买回那么多东西,也没见你去给我拜个年,昧良心。”
“那还不好说,走,跟我去我家,喜欢啥你拿啥,喜欢我伺候伺候你也中。”
“去你么的二赖子,你敢调戏老娘,急眼我把你命根子铰掉,让你断子绝孙。”花喜鹊骂完,扭扭哒哒走了,走出去几步远回头道,“二赖子,要想让我不说你的坏话,你自己看着办。”
二赖子明白,赶紧回家挑选几样好东西,给花喜鹊送去。
正月初三一早,还没等花喜鹊想好怎样去回复刘家,刘彤就陪着刘红来到了幸福屯。
刘红是来给牤子家拜年的,虽然听刘彤说牤子哥没有在家,出于感激之情,过年了也要来给牤子的父母拜个年。
刘红是个有心人,年前她花费很多心思和时间给牤子织了一件棒针毛衣,借来拜年之机带来了。
牤子哥不在家正好,她可以把毛衣留下,否则她还担心牤子哥拒绝不要呢。
刘彤陪刘红来是另有目的,她知道张世杰初六就回矿山了,花喜鹊从中牵线撮合不知怎样,此外,她只是小时候认识张世杰,长大了却未曾见过,陪刘红来到幸福屯,她要找机会与张世杰见面。
至于二赖子,知道张世杰还没有对象,刘彤对二赖子已经没了心思,何况父亲坚决反对她和二赖子接触。
刘红、刘彤一到幸福屯,就听见屯里唢呐声声、锣鼓喧天,十字路口处高跷秧歌队正在扭大秧歌。
两人先奔牤子家,牤子的母亲李桂香一人在家哄着孩子,大憨和托娅去看秧歌了。
刘红和刘彤来了,李桂香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把她俩迎进屋,好生招待。
刘红、刘彤给李桂香拜年,发现大倔子没在家,问了问缘故。
稍作片刻,刘红留下给牤子织的棒针毛衣,东西拿来了,李桂香无法拒绝。
随后,两人告辞,前往十字路口看秧歌。
秧歌队来到幸福屯,跟来的外屯小伙子大姑娘不少。
幸福屯名声在外,外屯的姑娘很多想嫁到幸福屯。平时没有秧歌没有戏,没有理由到幸福屯来,正月里可以走村串户,名义上是跟着看秧歌,其实很多年轻人是借此大好时机曝光自己,物色意中人。
刘彤和刘红既是如此。
她俩这天打扮得都很漂亮,在人群中很亮眼。尤其是刘红,她是生产大队卫生所的护士,无论是幸福屯的还是外屯的社员群众很多都认识她,她也非常招人待见,一见面便打招呼拜年。
秧歌队扭秧歌的人不少,来看秧歌的人更多,人群中,花喜鹊穿着一身大红花袄,未见其人能闻其声,刘彤和刘红一搭眼便看见了她。
刘彤拉着刘红有意凑近花喜鹊。
“哎呀呀,两位大美人来了,真为我们幸福屯增光添彩。”
花喜鹊嗓门很大,一句话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刘彤不好意思道:“花姨,看你说的,你今天也很漂亮。”
“花姨,过年好!”刘红给花喜鹊拜年。
“过年好,你也过年好,”花喜鹊问道,“你俩这是来看秧歌?”
刘彤说:“我陪刘红到牤子哥家拜个年,也给你拜个年。”
“哈哈你真会说,明明我是跟着借光,”花喜鹊拉着刘彤到一边背着人道,“我问过大脸张世杰了,他说他高攀不起,你是不知道他家那条件,爷爷奶奶卧床不起,他妈前年因为偷生产队苞米被抓,没脸见人上吊死了,家里兄妹四个,大的大小的小,全指望他和他爹,依我看,你犯不上自讨苦吃。”
刘彤一听,脸上顿时略过阴云,她听得出花喜鹊的话中话,看来,张世杰是没有看上她。
刘彤一脸无奈道:“哦,让花姨费心了,都是我娘没事找事,我自己过得挺好的。”
刘红好奇问道:“花姨,哪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呀?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他来看秧歌了吗?”
花喜鹊往四周看了看,“在那儿,穿绿棉袄那位,他还真来了,我把他叫过来,让你们认识认识。”
刘彤和刘红顺着花喜鹊眼望的方向看去,认出了张世杰。此时的张世杰没看秧歌,正远远地瞧着她俩。
两人的目光在空间里架起一道桥梁,瞬间彼此都感到了在注视着对方。
花喜鹊向张世杰摆手,张世杰还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张世杰认出了刘彤,却不认识刘红。
他主动跟刘彤打招呼:“过年好,好多年不见,长这么漂亮,我都不敢认了。”
“过年好,我哪里漂亮?人家都没瞧上眼。”刘彤逼视着张世杰。
“怎么会呢。”
张世杰知道刘彤的话中意思,应付一句,赶紧躲到别处去,目光却停留在了刘红身上。
刘红文静外表下的青春活力深深吸引住了张世杰。
距离没有多远,此时的刘红也在偷偷地瞄着张世杰。张世高高是身材、健壮的体魄和透露出的勤劳而又不失聪明智慧的神态,让刘红仿佛遇到了梦中人。
两人目光隔空碰到一处,互相对视,张世杰大胆地向刘红暗示点了一下头,刘红明白了他的意思,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待刘红再次抬头忍不住偷偷地看向他的时候,发现张世杰还在一直看着他。
而此时,人群中二赖子发现了刘彤和刘红。
梦中情人来了,岂不是天赐良机,大过年的,他一定要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