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两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天快黑了,他们才在家珍的催促下出来吃饭。
凤霞和有庆相当不满意,心心念念的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半年见不到人影,所以吃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看向陈礼平的眼里充满怨气。
陈礼平哈哈大笑,感觉两个外孙格外惹人喜爱,可是笑着笑着,他的鼻尖忍不住有些发酸。
自己不久就要去香江,这一去,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还有自己乖巧的闺女,这两年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可是自己以后也看不到他们了。
唉,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离开云溪县城,自己出生就在这里,念书是在这里,成家立业同样是在这里。
没想到临老了,居然要离开家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想想,心里便堵得慌。
“爹,你咋了?是不是福贵惹你生气了?”家珍很细问,当即问道。
陈礼平擦了擦眼睛,摇头,“没事,我就是高兴,高兴。”
去香江的事情暂时还不能透露出去,等走之前再通气也不迟,这段时间,好好珍惜吧。
他突然说道:“家珍,福贵,明天我们去照相馆多照几张相吧。”
家珍疑惑,“好好的照啥相,你以前不是说浪费银元嘛。”
“家珍,爹说啥就是啥呗,反正也用不着你出钱。”徐福贵开着玩笑道。
家珍轻轻哼了一声,给他夹了一块白肉,转头道:“凤霞,有庆,明天姥爷带你们去照相,高不高兴?”
“高兴!”
两人大声道。
晚上是在陈府休息的,家珍没好气道:“哪儿有你这样的造法?”
徐福贵挠挠头发,“我这头牛不需要休息。”
黑暗中,家珍翻了一个白眼,“再说了,又不是在家里,让人笑话。”
“咱两缩在被窝里,小声点儿,谁能发现?”
最后,在徐福贵的软磨硬泡下,家珍半推半就的同意了,用别的方法。
一夜无梦。
第二天,众人先来到县城的百货商店,挑选衣服,陈礼平让他们穿的漂漂亮亮的再去照相。
现成的百货商店是刚建起来不久,是公家的资产,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吃公家饭的,一个个态度还行。
只不过徐福贵感觉县城的百货商店规模实在是有点儿小了,一点儿也比不上首都的大气,商品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家珍轻声道:“福贵,县城哪里能和首都比,你也不想想首都是什么地方。”
徐福贵笑了一声,“等以后你到了首都,我带你去百货商店好好逛逛,里面有好多洋玩意儿,我都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在商店里逛了不少时间,除了衣服外,陈礼平还给凤霞有庆买了不少东西,买完以后,他还嘱咐道:“凤霞,有庆,以后可千万不能忘了姥爷。”
有庆懵懵懂懂的点头,凤霞则大声道:“姥爷的好我一直都记着。”
陈礼平发自内心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家凤霞就是聪明。”
一家人穿好体面好看的衣裳,来到照相馆,先是一家人坐端正,照了一张全家福。
然后各自组合去照相,平时严肃的陈礼平此时笑容满面,让家珍和两个孩子多去照相。
就连不爱照相的徐福贵也被拉着去照了不少。
照完相出来,刚好遇到在逛街的杜玉枝和钟守正,两人戴着黑色毡帽,穿着臃肿的棉袄,乍一眼还真没认出来。
两人赶忙拉住他,带着埋怨的语气道:“福贵,来了县城怎么也不来找我们,走走走,回家去吃饭。”
徐福贵推辞不了,便和陈礼平说了一声,带着家珍和两个孩子去了他们家里。
杜玉枝作为县长,钟守正作为局长,两人不但有专门的吉普车,住处也不差,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房。
他们家里没有保姆,于是家珍自告奋勇,揽下了煮饭的活儿,杜玉枝去给他打下手。
钟守正则端了一盆切好的苹果放在桌上,坐在收音机旁边和他聊天。
徐福贵下意思给他递过去一根香烟,不料钟守正摆摆手,“福贵,我戒烟了。”
徐福贵眉毛扬了扬,“真戒了?”
钟守正苦笑点头,“真戒了。”
徐福贵闻言,将香烟放回去,他也不准备抽了,问道:“钟大哥,咋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钟守正面色惆怅,重重叹了一口气,张张嘴,似乎想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徐福贵耐心等待,最终,钟守正说道:“我这不是和你玉枝姐结婚了嘛,我们岁数也不小了,就想赶紧要个孩子。”
“结果过了好长日子,她身子一直没动静,我们就慌了,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你猜医生怎么说?说我私处受损,仔细检查后,是以前打仗时落下的病根,被炮弹给震伤了,怀孕难度很大。”
“加上我常年抽烟,就更不容易怀上了,福贵,你说我咋这么倒霉啊。”
“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拖累你玉枝姐了,她可喜欢小孩子了,你看到没,她刚才看到凤霞有庆的时候,高兴的那样儿,巴不得是自己孩子一样。”
徐福贵抿了抿嘴,“医生说的是怀上几率不大,不是说怀不上?”
钟守正点头。
徐福够拍了一下手,“这不就得了,咱们好好调理就行了,县城的医生不行,我们就去省城,省城的医生不行,我们就去首都。”
“你们去了就找我,我在省城和首都认识一些人,保管给你们安排好。”
钟守正惊讶的看他,“你不是从首都回来了吗,我们去了首都到哪里找你?”
“我运气好,从干部学校结业后,可以留在首都工作。”
钟守正重重拍了他一下,“你小子,真是发达了,居然能留在首都工作,福贵福贵,你这名字取的好,一辈子有福有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