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静寂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关机了一般。
寒风在省城的大街小巷穿梭,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偶尔会有一声火车的轰鸣从火车站传来,宣示着省城的存在。
干部学校,宿舍也陷入安静,残局被收拾干净,燃烧着通红木炭的火盆被重新放在宿舍中间。
除了木炭的味道外,空气中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宿舍很安静,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的徐福贵突然听到旁边的孙知文小声问道:“老大,你睡了没有?”
徐福贵轻声说没有。
接着,段兴国也嚷嚷道:“你们都没睡啊。”
说着,好似还拍了一下田柱,“老四,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呼噜都没打一个。”
田柱不好意思道:“我睡觉打呼噜吗?我怎么不知道?”
段兴国切了一声,“打呼噜的人才不知道自己打呼噜。”
“二哥,那你打不打呼噜?”孙知文的语气有些调侃。
段兴国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肯定不会打呼噜,从来都没人说过我打呼噜。”
说完以后,没得到孙知文的回应,他将手伸出温暖的被窝,推了一下孙知文,“老三,你说话啊,我打不打呼噜?”
“废话,打的比谁都大声。”孙知文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不过没人看见。
“老三,你指定是哄我。”段兴国嘴硬道。
孙知文翻了个身,懒得再和他多说。
田柱悄然起身,往火盆里添了不少木炭,反正这些木炭也不需要他们花钱,一律学校报销。
回到床上,他幽幽问道:“你们打算啥时候回家?”
段兴国不假思索道:“当然明天就回去,我娘怕是想死我了。”
孙知文的语气似乎有些不那么情愿,想了想道:“可能后天吧,反正过年前赶回去就行了,我家也不远。”
段兴国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老三,细说,和家里人有啥矛盾?”
孙知文摇头,“没有矛盾,老大,你打算啥时候回去?”
徐福贵语气轻松,“后天回去,明天出去给家里人买点儿东西带回去。”
段兴国啊了一声,“那我也后天回去,老大,你要买啥,我明天和你一起去看看。”
徐福贵嗯了一声,“老三,明天借你自行车用用。”
孙知文表示他尽管用。
“老四,你啥时候回去?”徐福贵心里一动,问道。
田柱回道:“我没啥好买的,明天就回去。”
“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吧,上午估计买不到车票。”
田柱的就在省城周边的一个村子,听他说可以坐一段汽车,具体住在哪里他们不清楚。
段兴国感叹一声,“唉,时间过的可真快,真要回家了,还有点儿舍不得你们。”
孙知文认真点头,“确实,感觉学校比家里舒服很多。”
“老大,你们啥时候回学校?”田柱问道。
徐福贵想也不想的说道:“当然是开学再回来,离家这么久,可不得好好休息休息。”
“老大,你自己说的哈,在家可不许偷偷学习,大家要玩一起玩。”
这一聊,便是大半宿,外面的寒风变大,猛烈得撞击宿舍的门窗,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不知不觉,四人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徐福贵和段兴国起了个大早,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孙知文随后也出门,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两人来到市场,清晨的行人不多,但店铺大多都开着。
徐福贵没有目的,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便掏钱买了下来,段兴国虽然也想买,但摸摸兜里的钱,还是压下了念头。
他现在没当家,身上的钱得省着点儿用。
来到卖衣服的地方,徐福贵看见有军大衣,大手一挥直接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了一件。
军大衣可不便宜,特别是现在新兔的工业还没开始改造发展,棉花也不多,一件军大衣得十多块钱!
一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一件军大衣。
将军大衣买下来,加上其他的开销,身上的钱居然花了个七七八八。
路过上次当青瓷茶杯的地方,他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走进去又当了一些钱。
这次他当的是银元,这玩意儿现在依旧值钱,出来的时候,空间里多了两百块钱。
正想招呼段兴国继续逛的时候,徐福贵突然想到什么,折身回到店里,又买了两件男士军大衣,另外还买了好几幅手套和围巾。
围巾手套同样是给家里人买的,颜色分别是红色和黑色。
段兴国看着他手上多出来的军大衣,不解问道:“老大,你这又是给谁买的?”
“给我老丈人买了一件,还有老四。”
段兴国心里一动,眼珠子转了转,跑进店里,买了一件女士军大衣,“那我给小草买一件。”
逛了整整一个上午,回到学校的时候,碰到孙知文,他手上同样提着一个包裹。
等他们回到宿舍,发现宿舍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地板一尘不染,书桌整整齐齐。
三人看了一眼,没有多说,问道:“老四,收拾好了?”
田柱脚边放着两个麻布口袋,憨厚的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喜悦。
徐福贵伸手提了提,“嚯,好家伙,真够重的,装了啥。”
段兴国狐疑看着他,“不会装的全是书吧。”
田柱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没有说话。
田柱一会儿就要走,趁着他去上厕所的时候,徐福贵赶忙打开他的包裹,将军大衣手套围巾给他塞进去,段兴国打开另外一个包裹。
“我日,你们两动作真快。”孙知文爆了一句粗口,连忙将自己给田柱买的保暖物品塞进去。
“你特娘的轻点儿,别把口袋塞爆了。”
在田柱出来前,他们总算将军大衣塞了进去。
“走吧,老四,我们送你去车站。”
田柱嗯了一声,随后三人提着他的包裹,率先走了出去,田柱愣了一下,无奈的跟上去。
一路上,田柱都没有拿回包裹的机会,直到来到车站,汽车驶来,三人才把包裹还给他。
田柱拎着包裹准备上车,一入手,重量便感觉不对,转头一看,徐福贵三人站的远远的,嬉笑着给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