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倾湿淋淋地回到车上。
魏苍拿着纸巾胡乱地帮她擦着,“怎么不打伞啊?你要是感冒了龚菲非吃了我不可!”
邵倾木然地看着前方,“魏苍,你能背过去吗?”
“啊?”
“我说,你能背过去别看我吗?”
魏苍心下了然,嗯了声,转过头去。
邵倾大口地喘着气,拼命想要忍住上涌的眼泪,要窒息了一样,可泪水还是扑簌簌地落下,无声且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车外的雨越下越密,天也越来越暗。
魏苍转过身来,重新抽了张纸,帮邵倾擦掉眼泪,“以后雨天记得打伞,别弄得满脸都是雨水。”
邵倾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魏苍没有挑明。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这段感情落泪,就当画了个水做的句号。
从今往后,纪子昇的一切再与她无关。
不远处的劳斯莱斯里,纪子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薄唇轻启,“开车。”
司机得到指令,立马启动车子。
窗外一棵棵气昂昂的松柏向后退着,纪子昇想得出了神。
邵倾……
那个又倔又逞强的女人,很少哭成这样。
她受得委屈够多了,还要在葬礼上被江铭母亲羞辱,是应该好好哭一场。
只是,魏苍这个花花公子靠谱吗?也不知道他虚情假意地给多少个女人擦过眼泪。
纪子昇闷声一哼,缠着纱布的手握紧了些。
“伤口疼了?”舒欣担忧地捧起他的手左右端详着,“纱布有点儿湿,感染就麻烦了,都劝你不要来,偏不听。”
嘴里说着埋怨的话,口气却很温雅。
纪子昇不慌不忙地把手抽了回来,淡淡问道:“刚刚你和邵倾说什么了?”
舒欣眸色暗了一瞬,“也没说什么,邵小姐就是想问问,你送她的礼物需不需要还回给你,如果不需要她就自己处理了,我觉得你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不会再收回的,就跟她说不用了,子昇,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她抬眼小心翼翼地望向纪子昇,见对方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才暗自舒了口气。
纪子昇一向出手大方,和邵倾同居那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送过。
哪怕送过一个,这个慌就能圆过去。
“……不会。”纪子昇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礼物?
他想来想去也就送过一件睡裙给邵倾,还没见她穿过。
也不是吝啬,只是那女人的心思实在难猜,送不好了反而会被阴阳怪气地嘲弄一番。
倒是有一样礼物还没来得及送,那颗名设计师设计的钻戒。
应该也送不出去了。
一件睡裙都想还回来……
邵倾这是要彻底跟他断了关系啊。
纪子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心想,随她去吧。
舒欣见纪子昇面上不悦,笃定他是在生邵倾的气,继续拱火念叨:“我是理解邵小姐的,先是江铭,后是魏苍,个个都是富家子弟,以邵小姐这样的魅力不愁没有男人给钱花,自然是看不上旧礼物了,她……”
不等她讲完,纪子昇兀地看向她,神色冰冷,声音摄人到不容反驳,“舒欣,如果以后你还想见到我,这种话就别再说了!”
舒欣立马住了嘴,不敢吭声。
这是纪子昇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哪怕是当年,他被伤最重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过了好一会儿,舒欣才再次试探性地张口,声音放得很低,“子昇,我知道你责任心重,因为取消婚约的事觉得对不起邵小姐,所以想给你宽宽心,怪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会谈论邵小姐了。”
她眼神怯怯地看着纪子昇,一双明艳的眼睛上蒙着泪光,轻微眨了下,就有泪珠滑落。
看她这副卑微的委屈样子,纪子昇也没了脾气,抽了张纸巾塞进她手里,“我没生气,快把眼泪擦擦吧,别再提就是了。”
舒欣接过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眼底,心里才放松下来。
刚刚有点儿得意忘形,差点弄巧成拙。
在她看来,邵倾只是个替身,纪子昇肯定不爱,不过是相处久了生出的占有欲。
想要纪子昇彻底忘了邵倾,还是需要多些时间慢慢来。
对每个人来说,时间都是最好的加持。
冬去春来,一个月过去了。
爱之湾的生意步上正轨,邵倾的生活也回归平淡。
每天,餐厅、龚菲家、医院,三点一线。
唯一特别的是,每隔三天都有人送盒薄荷糖到爱之湾。
起初她还有点惆怅,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倾姐,这谁啊,想让你得糖尿病啊?”小艾趴在收银台边上撇着嘴。
邵倾浅笑了下,拿出一颗放进嘴里。
她知道是纪子昇送的,为了让她戒烟。
邵倾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几盒糖而已,没必要矫情推拒,但也没必要想太多。
保不齐是纪总交代下去以后就忘记了,他不叫停,
公司里常见的事。
下午,邵倾跑去了房产中介。
最近她都在看房子,一直住在龚菲那不太合适,况且指不定哪天邵母就能做上手术,出了院也要有地方住。
“邵小姐,这套房子是最符合您要求的,离市中心近,环境安静,而且房东没怎么住过,家里可新了,我这还有好几个客人问呢,你再犹豫不定,我只能介绍给别人了。”中介指着电脑上的一套房子说得滔滔不绝。
这房子邵倾已经去看过了,正如中介说的,各方面都很好,就是租金不便宜。
邵母手术以及术后治疗都需要不少钱,能省还是要省的。
邵倾向前探了探身子,“这租金还是有点儿高,你能不能再帮我跟房东商量商量?”
中介面上有点儿为难,“要不这样吧,我约房东见个面,你亲自和他谈?”
“可以!”
邵倾对自己的谈判技术还是很自信的。
次日,她早早地来到房产中介等。
她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显得重视些,希望给房东留个好印象。
可左等右等,等了将近一小时,一次性纸杯的水都倒了五次,不仅人没来,电话也打不通。
中介的小伙子一直在道歉,邵倾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想为难无辜的人,拿起包要走。
此时,门外进来一个男人。
高高瘦瘦,浅褐色的休闲裤,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戴着无框切边眼镜,很干净儒雅的一张脸。
他向内看了一圈,朝着中介和邵倾走过来,声音很好听,“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邵倾沉着脸,口气并不好,“苏先生,守时是最基本的礼仪,如果你不想放低价格租给我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没礼貌。”
说完,她瞥了一眼推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