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她。”
五条悟不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眉眼皆是一片认真，那双苍蓝的天空之瞳在此刻盛满了迷茫。
“在很多年前，我见过她。”五条悟说，“在五条家。”
夏油杰一怔。
“你会不会认错了？”
“不会的。”五条悟想起来，“十年前，在五条家她也是这副模样，一点儿也没变。”
起初他也没将她认出来，可是刚刚在家入硝子牵着她的手离开的时候，他认出来了。
夏油杰不是御三家的人，也就不知道当年她死去之后咒术界发生了多大的动荡。
先是五条家的内乱。
然后再到整个整个咒术界的混乱。
那时候他还年幼，族中除了他还有另一个无下限拥有者。那是个很强硬的男人，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里抱着沈云初出现在他面前。
在五条悟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云初。
那时正值深秋，他的堂兄怀里抱着少女走到他面前，少女浑身上下被血液浸透，被人割断了喉管，就连心脏也被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五条悟记不清自己看到那一瞬是什么感受了，只记得少女紧紧闭着的眼睛和无力垂下来的指尖。
有那么一瞬，五条悟觉得不该是那样子的。
她应该是鲜活的、温暖的、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五条悟莫名难受，就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的堂兄紧紧抱着她，低下头，声音隐忍而沙哑地对他道歉，五条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道歉。
于是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他还记得，在他问出那句话后，堂兄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
像是明白了什么，堂兄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转身离开了。
大家都以为他还会像往常一样回来，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的堂兄五条宗陆，没有六眼也能完美运用无下限的五条家的天之骄子确实回来了。.
带着他的怨恨与不甘。
也是在那一刻，御三家的混乱正式拉开帷幕。
先是转移五条家的资产，然后毫无缘由地暗杀了五条家的几位长老，闹得五条家人心惶惶。
在长老们准备推出五条悟这个六眼神子后，宗陆却又奇异地不再针对五条家。
接下来是禅院家、加茂家，手段残忍，丝毫不留情面。
高层将五条宗陆定义为诅咒师，试图联合御三家围剿他，但无一例外全军覆灭了。
久而久之，聪明一些的人也能看出来，五条宗陆杀的人大部分都曾经和他曾经的老师—索有所关联的人。
和索没什么交集的人也就不再参与讨伐他的队列。
没人愿意主动去找死。
五条宗陆手里有各大家族的把柄，有五条家大半的权势，有从围剿中全身而退的实力。
就算他离了五条家，被判为诅咒师，五条家的权势依旧是他的。
那原本是索处心积虑培养出来的人，在交给妹妹沈云初后又被沈云初交给了五条宗陆。
只要他愿意，只要他狠得下心来杀了五条悟，五条家完全可以只是他一个人的五条家，但他没有，他依旧是以诅咒师的身份掌握着五条家。
不仅没有将拥护六眼的势力摧毁掉，甚至主动退到幕后，将权力一点一点的还给五条家的六眼神子。
五条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支持五条悟的长老们却很开心。
这意味着五条宗陆是站在自家小神子身后的。
五条宗陆的名号足以震住一部分想要刺杀五条悟的人。
五条家的人都说，五条宗陆保护他是因为他也认同神子才是真正能带领五条家的人。
可五条悟却敏感地察觉到五条宗陆并不在乎五条家，也不在乎自己。
五条宗陆不喜欢自己，甚至在仅有的几次碰面中还想杀了自己。
可他似乎顾忌着什么，因着这顾忌，他不得不保护五条悟。
五条悟对此很感兴趣，又找不到原因。
他有种野兽般的直觉，跟着沈云初一定能够揭开自己这位堂哥的神秘面纱。
五条宗陆在咒术界里算得上奇葩。
咒术师们大多性情古怪，唯吾独尊，很少会像普通人一样追随别人。
而五条宗陆作为一个诅咒师，却受到了敌对咒术师们的追捧。
原本的咒术界教育垄断，资质稍差一点儿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接受术师训练的可能，阶级分化，这就是在高层统治下的咒术界。
就连培养普通术师也不是为了增加术师力量，而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和御三家子弟们的垫脚石。
五条宗陆却以一己之力打破了这副局面。
明明是出生于五条家的少爷，咒术师法则也是为了维护他的利益而存在，但五条宗陆极为讨厌高层的做法，自顾自地更改了更有利于普通术式的法则便潇洒离场了。
有不服的，但都被五条宗陆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逼的不敢再有其他异议。
短短几年，五条宗陆连杀了近百人却没人能奈他何，就连唯一的希望五条悟也不愿和这位堂兄作对。
恐惧如附骨之疽，逐渐深入高层心底。
以往的规则围绕着他们而制定，而现如今五条宗陆稍有不满就会闯进总监会大闹一场，让他们不敢再为所欲为。
虽为诅咒师，也有大批大批的咒术师愿意跟随他。
就连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极其高傲的人，也很敬佩这位诅咒师先生。
五条悟抬起手，在颈部划了一道线：“可是在当时，她就应该死了。”
“你是说，沈云初和那位宗陆先生有关，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夏油杰怔了怔，“可她不是咒灵，也不知道咒灵，会不会真的是你认错了？
更何况就算她还活着也不该是这个岁数才对。”
五条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可能认错她。”
“不可能认错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五条悟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他和沈云初不是初识。
是故人。
这个想法让他蓦地兴奋起来。
他这副模样入了夏油杰眼里，只觉得他有病：“就算是同一个人，就算是死而复生，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听起来她和宗陆先生才更像是一对吧？
别忘了你堂兄可是大名鼎鼎的宗陆先生，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他就已经被提名为准特级术师了吧？
要不是有那么一档子事，他早就应该成为日本唯二的特级术师了。”
“杰是害怕了吗？”五条悟竟然笑起来，“我们可是最强，五条宗陆又怎样，如果我们和他对上，说不定逃跑的是他哦。”
夏油杰也有些意动，同为天之骄子，他自然不会怕五条宗陆，对与五条悟的提议也是蠢蠢欲动。
“可他是你长辈。”
他还顾虑着，五条悟却随意地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全然没考虑自己会输这个可能。
“真好奇他是怎么复活初酱的啊，但如果和我抢，我可不会放手的哦。”
“初酱？”夏油杰懵了。
“就是沈云初啊。”五条悟丝毫没有一点儿距离感，“硝子这样叫她。”
他是认为硝子这样叫，他也可以跟着叫？
果然，就算已经当了一年同学，这位深闺大少爷还是没变。
面对人际关系依旧单蠢得很。
这样想着，夏油杰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失了智。
居然会被牵着鼻子走。
他分明是因为害怕沈云初被抢走才想要拉上自己下水的吧？！
“我明白了，你是想拆散人家然后趁虚而入。”
五条悟：“我没有！”
夏油杰来了兴趣：“不然你想做什么？”
“我才没有趁虚而入。”五条悟咬牙切齿道，“她本来就是我的！”
“证据呢？”夏油杰眼里都是嫌弃，“你别跟我说沈同学喜欢还是小屁孩的你，这种程度的诽谤就连狗看了都得摇头。”
“你！”五条悟急了，但也说不出什么依据，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她夸我可爱。”
夏油杰毫不客气地大声嘲笑。
“杰，我们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