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大家下工,满宝赶紧迎上去,把背诵下来的诗又当着大家的面背了一遍。
江老太听出这是关于插秧的诗,让满宝又背了一遍,还一个劲儿地夸她。
“咱满宝这也算是和我们一起劳动了。”
满宝嘴角翘了起来,要是有尾巴,只怕她的尾巴也要翘起来了。她想到爷爷奶奶辛苦了一个上午,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可把老两口感动坏了。
怕她累着,江老太赶紧让她停手,又把人揽在怀里亲香。
满宝得到了全家一致夸奖还不满足,又特意把淘一叫出来显摆。
淘一前几天忙着准备满宝的展览馆,现在小有成就。
他觉得身上的担子也轻了些,心情也好,心情一好,嘴巴也就变甜了。
他闻弦知雅意,连声夸赞起来,这可搔到痒处,满宝被夸得眼睛微眯,一副飘飘然沉浸其中的模样。
淘一顺势:“满宝,你的展览馆已经布置好了,后面再有东西进来按分类放到相应的区域就好了,也不费力。要去看看吗?”
满宝见马上开饭,这可不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晚上再去,我要吃饭啦,淘一哥哥拜拜。”
“拜拜”这个词还是淘一无意中说的,被满宝记到了现在。
当她知道“拜拜”的意思后很是惊讶,以往他们这边的“拜拜”是指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前后摇晃的这个动作,像作揖一样。记得过年的时候奶奶就让她这样子“拜拜”,出门见到人就拜,而告别一般会说“再见”。
在满宝更小的时候,那时候说话还说得不利索,江老头江老太就喜欢教她说“你好”“再见”,要不然就是教她“拜拜”这个动作。
所以在满宝得知拜拜的最新含义时,感觉颠覆了她的认知。她很快就接受了,并且贯彻起来。
淘一危!他赶紧出声:“满宝等等,先别走!”
“怎么了?”
他把声音放缓,听上去委屈巴巴的:“你平时出去玩的时候可不可以把我放出来,人家自己在小黑屋里好无聊。要么休眠要么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也想出来玩?”
“我是出不来了,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听听外面的动静也好呀。
“而且之前捐出去的兰花,咱们不是答应了他们如果恰好遇到别的珍贵植物也给他们一点的嘛。”
满宝一想也是哦,因为那一丛兰花,自己才能认识爷爷老师和姨姨老师。
“可以,等我出去玩的时候叫你。但是这两天插秧,大家都很忙。”满宝一副投身劳作、没有闲暇的小忙人做派。
“好,不急。我也想见识下你钻过的草窠(草堆、草丛的意思)呢。”
满宝听着淘一哥哥的调侃小脸一黑。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赵红梅替满宝清理衣服,忍不住发问:“去哪草窠玩的,怎么身上沾了这么多小鬼叉?”
小鬼叉是他们这边的俗称,其实就是鬼针草。它的种子像是一个个黑色的小叉子,还有倒刺。走在乡间小道上,一不留神它们就叉在了裤脚上,等发现的时候只好一个个摘下来。
就这样,小鬼叉被散布到了各种地方。人们随手摘下来扔掉,那这里就是它的新家,它们在这里发芽、开花结果。还有苍耳也是如此。
现在小鬼叉还没到开花结果的时候,满宝是钻了个陈年旧草窠,所以才沾了这么一身。
不止她,还有明武和小黑也是。兄妹两个互相摘下来不少,小黑就不是了。她负责前方开路,整个狗头上沾的都是,两人又急着回家也没有帮她清理。
赵红梅好一顿说教,满宝连连保证以后再也不去犄角旮旯的地方玩了,这才被放走,走时已经被说懵了。
这场景恰好被刚叫出来的淘一看到。他可算是看到乐子了,一直追问满宝,到底是哪个草窠呀。
没想到今天旧事重提,满宝气鼓鼓:“哼!”说着就把淘一关到了小黑屋。
淘一:?真生气啦?那还带不带我出来玩呐,给个准话啊。算了,先睡会觉吧。
镇上另一处隐蔽的黑市,来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又是对暗号又是证明了自己的财力,这才被放了进来。
一路上七拐八绕的,光放哨的就见了三个。
知道这处地方的人不多,以往别处不说像这么戒备森严,那也是有点门槛的。
前阵子售卖粮食按人头划分,再加上天哥已经打点好了,所以那处才像正经集市一样人来人往。
他们的老大都被收买了,哪儿还有民兵来抓人。
这人想着,前几天在旧地方蹲点,也没见再有人来卖粮食,难道是转移地方了?他听说这里有大豆油出售,这才赶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消息是天哥他们几个故意透露给别人的,都是之前找他们买过消息的熟人。这两天民兵又开始打击投机倒把,民众也噤若寒蝉,不少人不敢行动,都低调了起来。
考虑到粮食已经出完,剩下的又比较惹眼,新调来的官儿也不知道底细,现在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他们恢复了以往的交易模式。
据天哥的消息,新任县长是上头退下来的,算是贬职,也不知道会不会为了能够早日升回去拿他们开刀。
柱子想着,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他见来人嗅着屋子里残存的香醇味道,还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换什么?”
“油!大豆油!还有没有?”
“一块五一斤不要票,带瓶子没?”
“有有有”那人赶紧递上带来的油瓶,似乎感觉不好,又收了回来。他忙从兜里掏出钱,点了一块五,先把钱付了再把油瓶递过去。
这价格、这风格,和卖粮食的是同一批人无疑了,他得出结论。
柱子铁蛋他们出现在人前时都是做过伪装的,不想还是被认了出来。
“能不能多买两斤?”
“不行,只能一斤。”
“好。”他见好就收。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淡黄色的大豆油顺着漏斗流入他的油瓶,透过玻璃油瓶还可以看到大豆油澄清透明也没有沉淀物,这才是好油。
他恨不得赶紧回家连夜炒两个菜,这没油腥的日子可算是受够了。
柱子这两天卖油,他的动作已经越发熟练。
仓库到货时的大塑料桶上面别着把大勺子,一勺就是半斤。这里是分装好的20斤,用铁锅装了,带耳朵的锅拿取也方便。需要用时两勺下去再控控漏斗就大功告成了。
柱子把油瓶递给他:“还换点啥?”
“还有粮食吗?”那人小心翼翼。
“粮食没有了,还有布匹。33一整匹,不要票,是棉布,要不?”
“要要要!”他脱口而出,随即愣住了,自己好像没带那么多钱……
他忙掏出口袋的所有的钱,一张张数着,还真不够。
柱子见这场景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你改日再来吧。”
“我回家取了钱就来!”
“那时候不一定有人。”
“那,那先给我留着一匹,行不行,我出押金。”他忙取出一张大团结塞到柱子手里。
柱子推脱:“这可不行,不接受预定。早来早有,晚来就不一定了,看你自个儿运气吧。”
那人一脸懊悔,怕遇上三只手就没多带钱,没想到错失了这么个大好机会,一整匹布呐,还不要票!
事已至此,也只能怪自己没有先见之明了。这条街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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