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一个宝宝难倒英雄汉。
在整个圣荒大陆都叱咤风云的三个大男人,围着宝宝摇篮,陷入了沉默。
祝灵昭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也把目光落在了摇篮中。
树藤编织的小摇篮轻轻摇晃。
小小的孩子正躺在里面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有几个大人为他一筹莫展。
一条细细软软的树藤从摇篮的边缘伸进来,勾着小宝宝白白嫩嫩的手指,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手拉着手似的。
祝灵昭觉得有趣,探着手拉了拉那条树藤。
嫩绿的树藤就像是有意识一般,亲昵地蹭了蹭祝灵昭的手。
但司烛黎却蹙起长眉,那条树藤根本不属于他,他黑着脸伸出手去。
那条本来像小动物一样蹭着祝灵昭撒娇的树藤立刻绷直了,瞄准司烛黎的大手就想将他抽得皮开肉绽。
可惜这一次冷酷阴鸷的魔尊大人早有准备,他轻巧地避过抽来的树藤尖尖,一把扯住树藤最粗壮的地方,将它整根薅了起来。
这条树藤是偷偷从摇篮下,白玉地砖的缝隙之间生长出来的。
被司烛黎这么用力一拽,白玉地砖“咯吱咯吱”直响。
这根细嫩的树藤就像是豆芽菜一样“呲溜”一声被拔了出来,没精打采地掉落在地上。
一旁的魏曲将魔尊大人这毫无自知之明的“暴行”看在眼里,眉心不由自主地一跳。
果不其然——
“呜哇哇哇哇……!!!”
刚刚还沉浸睡梦中的宝宝小嘴突然一瘪,攥紧了小拳头大声哭闹起来。
“啊?怎么了?!”祝灵昭吓得猫猫起跳,一脸紧张地东张西望。
在场唯一成熟稳重的人类简直想无奈地叹气。
难道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发现,魔尊大人的无理举动才是弄哭宝宝的元凶吗?
有这么一对不着调的父母,他的小殿下真的能平安无事地长大吗?
好在这一次,祝灵昭有了经验,她学着魏曲之前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抱起宝宝,哄拍着他的后背。
妈妈柔软的怀抱要比摇篮更加舒适。
小小的孩子只哭闹了一会儿,就舒展开小眉头。
他白嫩的小胖手紧攥住祝灵昭的衣袖,依恋地往祝灵昭怀里钻了钻,再度沉沉睡去。
魔尊大人皱眉,那双阴沉沉的金眸睇着宝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思忖从哪里开始下手把小东西扔到河里去。
魏曲斟酌着语气,出声询问:“尊上,您为何要扯断小殿下的藤蔓?”
司烛黎冷着脸,理直气壮的语气与某只猫如出一辙:“因为气息不同。”
周围所有的树藤都是司烛黎的力量所化,只有这条树藤,是小宝宝的力量延伸。
对于强迫症深入骨髓的魔尊大人而言,这条树藤简直就像是一群雪白可爱的小猫咪中,混进了一只又花又脏的杂毛猫,无比显眼又无比突兀。
这魔尊大人能忍才怪。
只恨不得赶紧把这只花猫揪出来,丢得远远的。
魏曲:……???这是什么离谱的理由?
魏曲的眼睛瞪大。
老迈沉稳的大祭司震怒了,他素来知道魔尊大人生性霸道,但怎么会有人连自己儿子的气息都容忍不了?
“尊上,您这……”涉及到小殿下,魏曲皱起眉,再也忍不住,干脆直言道,“这藤蔓是小殿下力量的一部分,您总要习惯的。”
司烛黎金眸瞥向他,冷光四溢。
但身为育儿之光,魏曲无所畏惧,他气势凛然,那苍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个人,自带着一种长辈慈祥又威严的奇特压迫感。
“尊上,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和自己的孩子较真?”魏曲语重心长地说道,“今后的日子还长,您总要多为小殿下考虑。”
司烛黎唇角不高兴地抿起。
但魏曲一点都不在意,他气势汹汹地看向了曲无疆。
“还有你,左护法大人。既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从今往后就要多去学习,我也是这么从无到有过来的。”
“身为属下,之前没有准备是我们的失职。之后还请左护法大人去备齐小殿下的生活用品,穿衣吃食,丹药功法。而我则去给小殿下准备合适的寝宫,并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嬷嬷来。”
短短几息之间,魏曲已经将在场的两个人都数落了个遍,他将目光最后转向祝灵昭。
“至于您,河神大人。”
祝灵昭仿佛重回了学校中被教导主任点名,慌忙挺直了身子:“到!”
魏曲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嘱咐道:“我知道您很重视小殿下,小殿下也很喜欢您。但您也不要太过于宠溺尊上了,尊上有些不合适的行为,您也要及时制止,不能太由着尊上的性子胡来。”
魏曲自觉语气已经十分委婉。
但被宠溺的魔尊大人却挑起了长眉:???
怎么回事?
为什么同为不靠谱的新手爹娘,他就是行为不合适、性子不好,而祝灵昭就是什么错都没有,只是过于顺着他?
这是不是有失偏颇?!
司烛黎阴森森地扫了自己的“好”下属一眼,发现他的心果然早已经偏到了猫咪那里去。
而祝灵昭还在老老实实地点头,宛如被自家大祭司训斥的小学生:“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多看着司烛黎的。”
魏曲目露欣慰,他看着面前抱着宝宝的少女,似乎很想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但因为身份尊卑而忍住了。
“河神大人,小殿下的事我和曲无疆也会再留意的,但目前看来,小殿下的身体虽然查不出原因,却十分健康强大,真是太好了。”
“河神大人您也是,不仅没有力量衰弱,反而更上一层,可谓是件大喜事。今日时候不早了,您多加休息,明日再处理魔域里的事务也不迟。”
魏曲这么一说,曲无疆也赞同地点点头。
在这之前,曲无疆还觉得是这对猫嫌狗腻的夫妻只顾着腻歪,而放着正事不做,但此时知道了他们是为产子,便也心中只剩下了担忧。
“魔尊大人,河神大人,还请安心休息。”曲无疆沉声说道,“我会去准备小殿下的吃穿用度。”
只能说两位全能下属还是这么靠谱。
祝灵昭顿时觉得安心多了,魏曲事无巨细的叮嘱也让她受益匪浅。她用魏曲教的标准姿势抱着宝宝,欢快地向两人道谢:“曲无疆,魏曲,谢谢,真是多亏你们啦。”
“那我们休整一晚。”祝灵昭看了看司烛黎,征得他同意后,说道,“明早就让那些城主们都到主殿中等候吧。”
“是。”曲无疆抱拳行了一礼。
魏曲走进内殿里,将破碎的大床默默收起,换了一张新的,重新将整个和凤宫收拾得井井有条,很有眼色地没有去问:那张可怜的床究竟经历了什么。
此时夕阳西沉,泛着血色的霞光落进和凤宫里,庭院中的草已经长到了一人高,莺鸟与骨鸦还眷恋地盘旋在上空不肯离去。
魏曲将兜帽重新戴上,“吱呀”一声推开宫门,然后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以来被忽视的问题。
“对了。”魏曲转过头来,恭敬地问道,“尊上,河神大人,还未告知小殿下的名讳?”
名讳?
名讳!
祝灵昭一愣,茫然又无辜地看向了司烛黎。
冷酷阴鸷的魔尊大人默默回望着她,那双璀璨的金眸深处,流露出一丝和她相同的迷茫。
然后,他们又一同看向了魏曲。
不同的脸,相同的恳切。
祝灵昭眼睛里拼命向魏曲发射着求救信号。
——拜托了,可靠又万能的大祭司,快帮我们想想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