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些时候,世事难料。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山野。
绝月花从玉雕似的质感,转变为了普通花瓣柔软的模样。
漫山遍野的月色,也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迷梦一般的淡蓝色。
被狠狠算了一晚上帐的小猫咪神清气爽地从绝月花丛中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躺在她身旁的男人慢了半拍才坐起身,伸手一片一片地,把落在少女发间的细小花瓣摘出来。
因为每次都会开花,花瓣落得到处都是,祝灵昭也早都习惯了。
只要接受自己的新婚丈夫其实是棵树的设定,一切古怪都变成了平常。
司烛黎默默帮着少女整理好衣服,又为她挽好发,在她娇气的挑挑拣拣之中,为她插上一支满意的簪子。
今天选的是一支珍珠攒成的蓝白珠花,搭配着枝枝蔓蔓的银步摇。
祝灵昭随手变出一盏水镜,左瞧瞧,又看看,头上银步摇摇摇晃晃,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祝灵昭这才欢快道:“嗯,好看!司烛黎你的眼光真好!”
小猫咪又在甜言蜜语了。
明明这衣服和头饰都是她亲手挑选的,与司烛黎的眼光毫无关系。
不过冷酷阴鸷的魔尊大人在她身后轻轻梳理着她的发梢,金眸微垂,无比任劳任怨。
……甚至透出一股新婚媳妇的贤惠与温婉(划掉)。
反倒是祝灵昭自顾自地高兴了一会儿,才从水镜里打量着男人的脸色。
“司烛黎,你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祝灵昭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司烛黎抬起眸来看她一眼,想也不想地否认:“没有。”
祝灵昭干脆挥散水镜,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男人。
晨光下的魔尊大人还是那样俊美无暇,锦白色的衣袍被他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
这和夜晚不太相同。
天边初生的明日正冉冉升起,司烛黎那双金眸也仿佛应和一般,泛起明亮的光来,熠熠生辉。
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无论看多少次,祝灵昭都认为,司烛黎合该是这天底下屹立于顶端的神明。
他有时候就像是太阳神本身。
……如果能刨除掉他那过于阴间的反派内里的话。
但是。
这并不能掩盖司烛黎那比平时更要白了几分的脸色。
“嗯……”祝灵昭陷入沉思,“可是你的确脸色不太好啊。”
难道是生病了?
祝灵昭担忧地摸了摸司烛黎的额头,体温正常。
偶像包袱一吨重的魔尊大人并不愿意承认,他把少女的手抓紧掌心里,不甚在意道:“我很好,无须在意。”
祝灵昭才不会被他蒙骗过去,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顿时惊奇道:“咦不对,司烛黎你今天是不是睡觉了?!”
魔尊大人从来不睡觉的。
以前是默默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王座上,现在是把祝灵昭抱在怀里,阴森森地盯她一个晚上。
要不是祝灵昭适应能力极强,迟早得被这恐怖片里的恶鬼盯法弄出心脏病来。
可是就在刚才。
司烛黎是不是破天荒地睡着了,比她晚起了一小会儿?
“我没有。”司烛黎移开视线,低声道。
他不这么说还好。
一说,祝灵昭顿时无比确信。
她掰着男人的头,认真地看着他:“你就是睡了。”
完蛋了!
魔尊大人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
祝灵昭内心慌乱成一团,不存在的小猫耳朵都耸拉了下去。
不会吧,不会吧?
曾经贺三问和曲无疆他们瞎说的玩笑话不期然撞进了祝灵昭的脑海中,让她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难不成……魔尊大人真的需要点补汤?
他们是不是该节制点?
想来就算是神祇也不该这么放纵对不对?
还是说,是她昨天晚上没忍住又“吃”了魔尊大人身上的好多恶欲,一不小心把他吃坏了?!
这也不能怪她嘛。
以前都是藏着掖着偷偷吃一点,但现在一切说开了以后,魔尊大人可是把她按在怀里,放开了让她吃哎。
祝灵昭这哪里忍得住?
她原本还保持着理智,吃了两口之后就要停止。
但司烛黎反而把恶念释放得更充沛,不断引诱着小猫咪去吃。
思及此处,祝灵昭更加愧疚了。
“司烛黎,你现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休息?”祝灵昭把魔尊大人从绝月花丛里拉出来,连声问着。
夭寿了,魔尊大人竟然都开始睡觉了。
就连刚打完天道,伤得最重的时候他都没睡过。
现在却,睡!觉!了!
祝灵昭觉得大事不妙。
司烛黎这得虚弱成什么样才能有如此表现?
可能之前就在强撑了,而她却没有发现。
祝灵昭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提议:“要不然……我们还是去看大夫?”
然而,冷酷阴鸷的魔尊大人用那双金眸不乐意地瞥她一眼,满脸都写着“讳疾忌医”。
祝灵昭抿起唇,心里更加担忧了。
因为司烛黎竟然没反驳她说“不舒服”。
他默认了!
以魔尊大人死鸭子嘴硬的性格来说,这肯定是真的很不舒服了。
娇小的少女蠢蠢欲动,甚至想直接扛起魔尊大人,冲进空月城里距离最近的医馆。
司烛黎一看便知少女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回灵舟上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是的,知魔尊者,聪明昭昭也。
司烛黎的确不太舒服。
实际上,自打毁灭了天道以来,司烛黎就隐隐感到了些许不适。
这或许是来自毁灭天道的反噬。
贺三问独自扛下了所有,但有些零碎的影响还是残留在了司烛黎的身上。
高贵冷艳的魔尊大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他也不想让祝灵昭担心。
只需要过段时间,自行化解便好。
但司烛黎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直到空月城里,他不适的感觉不减反增。
直到今天早上,他身体上的虚弱竟然明显到被祝灵昭一眼看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