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长老们都觉得这位年轻的宗主是疯了。
闫开琼将消息控制得很好,魔尊即将前来的事只有宗门内管事的长老们知道,是以,就算有恐慌也被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而闫开琼则想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
——他想要独自去接待魔尊。
“宗门内将所有防护结界都开启,这两日给弟子们尽量安排外出的任务,就算是留在宗门内的人,也都避开最高峰活动。”
闫开琼将宗门里的事宜一件件安排下去。
整个归原宗需要将警戒拉到最高,疏散弟子,并且保证有任何异常出现时都能第一时间响应。
“但是,切勿轻举妄动。”闫开琼的目光慢慢扫过一众长老们。
他说得温和,但话语中的含义却毋庸置疑。
“魔尊前来未必是抱有敌意,我们绝不可以先挑起冲突。”闫开琼说道,他轻轻笑了笑,甚至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说不定,魔尊只是想来逛逛呢?毕竟,那位王后也算是我们归原宗出去的人吧。”
满屋放在整个修真界里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皆是一抖。
显然是被闫开琼的“笑话”吓得够呛。
那位名不见经传的王后虽然说是归原宗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但是能和魔尊那样的存在搅在一起,说“普通”谁信啊!
在场的众人虽然都参加过那场魔域里惊心动魄的旷世婚礼,但满脑子都装的是求生欲,根本没有闲心去看那位王后一眼。
很多人甚至回来后,都对王后的真容毫无印象。
所以,长老们丝毫不能理解闫开琼的想法。
一向沉稳持重的大长老还私下里特意来找闫开琼:“宗主大人若是担心牵连到宗门,老朽也可以一同作陪。”
“老朽一把年纪,也算是活够了。总不能让宗主大人您独自去面对魔尊。”
闫开琼却并没有改变主意,反而安抚起大长老:“师叔,我一个人足矣。想来那位魔尊也不希望人太多,我尽量将他们安置在最高峰,这几日宗门里的事就需要靠师叔们多操心了。”
他的态度坚决。
大长老只能唉声叹气,一步三晃地离开了。
他们都不理解闫开琼作为一宗之主,为何愿意答应魔尊这几乎是唐突的举动,又为何要一意孤行,不采取任何措施地直面那位魔尊,甚至明令不许先对那位魔尊下手。
难道要等到魔尊对他们出手了,他们才能反击吗?
那可是统御着整个魔域的魔尊大人,他若是出手,他们这些人哪里还会有生还的机会?
但长老们并不能违背宗主大人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闫开琼心里在想什么。
自从继任宗主之位,这位端方严明的归原宗大师兄已经日渐有了上位者的威严与莫测。
他做出的决断不容许质疑。
他所做的考虑也不会告知他人。
风声越来越近了。
苍茫而又空旷的雪山之上,逐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灰蒙蒙的天幕下,那艘巨大的黑色灵舟终于接近了,缓缓落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雪飞扬。
闫开琼微微抬起头,他脑海中闪过那个灵动明艳的少女,一直紧绷严肃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几乎就在闫开琼抬眼望过去的下一秒。
那灵舟高高的船舷上探出一个脑袋来。
“嗨,闫开琼,好久不见啦!”那娇小的少女看到他,雀跃地说道。
隔着弥漫的雪幕,即使在阴沉晦涩的天空之下,少女的笑容还是那样明媚灿烂。
一如当年。
在那个逼仄昏暗的书斋里,他与少女的第一次见面。
“祝姑娘,你来了,好久不见。”
闫开琼微微颔首,他保持着那副温润有礼的模样,英俊的脸庞上却展露出一丝浅笑。
不同于他面对长老们或者门内弟子时那可靠有礼的模式化笑容,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轻快的笑。
祝灵昭从灵舟上跳下来。
她穿着一双漂亮的鹿皮靴子,咯吱咯吱踩在皑皑白雪上。
冷酷阴鸷的魔尊大人跟在她身侧,听到那声“祝姑娘”,脸不由得黑了几分。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鬼面龙君”曲无疆,身形佝偻的魅煞城城主,一袭红袍手持破铁剑的“剑魔”贺三问,以及曾经在玉钩镇上与祝灵昭同行过的溥云深溥公子。
魔域的左右护法和第一城城主竟然都来了。
那位溥公子也是高深莫测的人物。
闫开琼目光轻快地扫过那些人,又将视线落回了少女的身上。
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顶着魔尊大人阴森冰冷的气息还镇定自若。
但是闫开琼做到了!
他坚强地对着魔尊大人行了一礼,公事公办道:“魔尊大人,久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为诸位安排了住处,可以先稍作歇脚。”
司烛黎那双非人的金眸冷冷瞥了他一眼,想让他纠正某些称呼,但娇小的少女正挽着他,偷偷掐他的手。
冷酷无情的魔尊大人只好冷着脸抿起唇,不说话了。
他一向不爱这些没用的寒暄。
成熟猫猫可靠地支撑起了这个家。
“好啊。”祝灵昭应道,“你有说过,我们就先住在最高峰。”
这倒是巧合。
祝灵昭知道,最高峰算是归原宗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安排在这里,也是为了将魔尊大人与其他人隔离。
但是,最高峰也是整座归羊雪山风景最秀美的山峰,更是玉水河的源头,她曾经建立般罗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