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对于河神的供奉,怎么会传达到她这里?
祝灵昭懵了。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说一种可能——她如今就是玉水河的河神?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祝灵昭秒变惊悚。
救命啊!她竟然顶替了玉水河河神的位子,那真河神大人不得把她揍成小猫饼干?
祝灵昭捂住耳朵,可是那些声音却源源不断地钻进来。
“河神大人……我不想死!请救救我吧!”
“河神大人,小民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呢?”
“河神大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所祈求的“河神大人”,此时正蜗居于阴冷潮湿的桥洞底下。
祝灵昭仿佛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她好像能看到无数象征着信仰之力的金光从远方飞来,落进她的身体里。
这种磅礴玄妙的力量本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但祝灵昭之前曾接受过司烛黎作为邪神分享的权柄。
所以,她的身体不仅很好地接纳了这股信仰之力,还吸收了它们。
耳边潺潺的水流声好像愈发响了。
祝灵昭只觉得自己好似与湍急的河水融为了一体。
她从苍茫的雪山之上流淌下来,流过山涧,流过平原,流淌过千千万万户人的家里。
恍惚间。
从远及近,从山川到大海。
凡是与玉水河相关的地方,都仿佛画卷般缓缓摊开在祝灵昭的面前,任她查阅。
——祝灵昭真正成为了执掌着玉水河的神明。
祝灵昭能感觉到,只要在玉水河流经的区域内,只需轻轻一动念,她就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掌控任何事情。
这就是神明的权柄,甚至比神兽所负有的职责还要更高一级。
但同时,这种权能也带来了更大的枷锁。
耳边来自信徒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祝灵昭知道,这是天道在催促她去做一些事情,去履行神明的职责。
因为就在昨晚,她曾以河神的身份许下了诺言——她将减少水患,赐予人们肥沃的土地。
神明的许诺不可违背。
祝灵昭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但却隐约觉得,她好像身处在一个更庞大的局里。
对于万年之前,祝灵昭明明只是一个误入的外来者,但却有了更多更深的联系。
这些联系密密麻麻地连成一张蛛网,令人窥不破未来的方向。
她成为了河神,那她也会拥有与“河神”一样的命运吗?
她也会死去?也会成为司烛黎那个永远也等不来的人吗?
不,祝灵昭不愿意。
祝灵昭想要改变他们的命运。
既然玉河镇从始至终都与烛的命运联系紧密的话,那带他远远离开就是了。
祝灵昭闭上眼睛,用神力搜索起整条玉水河。
玉水河是圣荒大陆上的一条大河,延续上或多或少都有人居住。
找来找去,也唯有玉水河源头的那座雪山上,寥无人烟。
就是这里了!
这时候的雪山还不属于归原宗,也不叫归羊雪山,就是一座无名无姓,也没有任何名气的偏远大山罢了。
祝灵昭神念微动,便带着烛和白泽来到了这里。
即使已经到了温暖的春日,但此时的雪山上依旧寒风瑟瑟,白雪皑皑。
祝灵昭站在山巅上,寒风猎猎吹拂着衣裙,放眼望去,是万里无云的湛蓝晴空。
长鹰振翅,发出悦耳的啼鸣。
清晨的霞光落了下来,映照着漫山遍野清澈的雪。
一回生,二回熟。
山巅上终年的积雪隐隐震动起来。
“轰隆——轰隆——”
巨大的树木拔起而起,扫清了覆盖着冻土的积雪,在晨光的照耀下,飞快聚拢交错,搭建出一座瑰丽而又恢弘的宫殿来。
这是比之前还要华丽的住所。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那覆盖在飞檐上的瓦片,是由冰制成的,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散射出五彩的光。
那取代了木窗的,也是一块块巨大而又平整的冰,阳光透过冰面直直照进屋子里,宽敞而又明亮。
祝灵昭决定把这种古今结合的窗子称为“新时代冰窗”。
最后,祝灵昭才站在整个宫殿门口,在最上面那块匾额上,认认真真写下了三个字。
——“般罗宫”。
不管以前般罗宫是指什么,但现在,它就是他们的家了。
烛和白泽也在这时候醒来。
见到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冰雪,烛也并不惊慌,他只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少女,随即下意识地露出一丝放松来。
紧接着,烛看到了面前的宫殿,以及宫殿前的那三个字,露出些许忡愣的神色。
白泽的眼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呼啸而来的寒风。
寒风吹乱了少年银白色的长发。
白泽轻轻侧了侧头,疑惑道:“姐姐?这是哪里?”
烛阴森森地扫了他一眼。
祝灵昭却最受不了白泽这样的举动,连忙快走几步,握住了白泽冰凉的手,解释道。
“这是玉水河的源头,远离人际的雪山上,也是我们的新住处。”..
白泽也微微愣住了:“……你是说?”
“对。”祝灵昭含笑拉过了烛的手,她一手牵着一个,还像当初那三个立在院子里的小雪人。
祝灵昭看看白泽,又看看烛,阳光落进她清澈的眼睛里,就像盈盈的清泉。
明媚的阳光之下,少女声音清脆,笑靥如花。
“这就是我们的新家,般罗宫。”
“烛,白泽,房子没了可以再建。但只要我们三个都在,那般罗宫就永远都会存在。”
烛和白泽微怔。
这一刻,他们感觉到:这个迟来的春天,终于落在了他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