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司府。
月色凄冷,树影重重。
虽然夜色已晚,但人们这才陆陆续续地回来,谈及玉水河上终于出现的河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就连一向端庄稳重的司夫人也不禁面带笑意,小声和司老爷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倒没有人质疑那位河神大人的身份。
因为当时在场的,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在少数,却无一人能看出河神大人的底细。
他们只能见到,那凭空出现在河水之上的少女,分辨不清真身,但有无数纯净的灵力和气运盘旋在她身周,就好似整个天幕都为她垂怜。
那恐怕,真的是“神明”。
人们都这样说着。
当那位河神将一片叶子分予祭祀的时候,人们分明看出,那片叶子上凝聚的是精纯的信仰之力。
这有别于世间的所有功法手段,除了神明,又有谁能做到呢?
“我们是不是,得给河神大人修缮一下庙宇?”司夫人和司老爷讨论着。
玉水河源远流长,其神明的伟力也有目共睹。
而这样一位神明却出现在了玉河镇,这说明什么?
再大的设想,司夫人暂时还不敢去揣测。但经过今晚这么一遭,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玉河镇,要名扬整个圣荒大陆了!
连带着他们司家,也能水涨船高。
司老爷激动得面红耳赤,拍板钉钉道:“修,必须得好好地修!咱们还要为河神大人立一座雕像。”
这司家里的大人物们激动得彻夜难眠,底下的家仆杂役们也是讨论得眉飞色舞。
他们可是亲眼见到了河神,说出去,可都是耀祖光宗的大事!
“你们是没瞧见,那河神大人有多么仁慈。”
“可说呢,我回去必须得给河神大人多少两炷香。”
“你说,河神大人那样的神明,怎么就让咱们见着了?怕不是我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
众人这样七嘴八舌地讨论,那些看守地牢的家仆听在耳中,嫉妒得眼睛都泛绿光了。
谁能想到,只是去参加一次祭祀仪式,就能遇到这样的大喜事。
其中一个家仆忍不住拉了拉同伴的袖子:“哎,你说下一回祭典是什么时候啊?咱们还能不能也见着河神大人?”
那同伴也眼馋得要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谁知道呢,河神大人哪是说见就能见的?”
“我说今天要换班站岗吧,你偏不换,都怪你!”
留守在司府里的家仆们就着这件事争吵起来。
夜风徐徐。
谁也不知道,众人口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河神大人,正踏着月色悄悄溜过他们的脚边。
“喵~”
一声似有似无的猫叫,被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中。
小小的黑猫歪了歪脑袋,她的隐身法天衣无缝,整个司府又恰巧是警戒最松散的时候,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地下囚牢的入口十分隐蔽。
但烛这些年来,对司府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亲手画了地图,告知祝灵昭司府里的每一处分布。
和司府里喜气洋洋的气氛不同,祝灵昭的心情其实极其沉重。
很难说,烛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没有在一开始就提及到白泽的危急。
但终究,烛还是说了出来。
祝灵昭这才知道,原来她只是回到琉璃塔中待了一小会儿,但这边万年之前的世界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
当初她被卷入河水之中,烛和白泽想尽各种方法寻找她,却一无所获。
然后,般罗宫就莫名被玉河镇上的人发现了。
“为什么会被发现呢?”祝灵昭忍不住问。
而黑发的少年只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难得温和地解释:“毕竟天气暖和了,来山中的人也多了起来,总会有人发现的。”
但祝灵昭却好似已经猜到了答案。
“因为半夏,是不是?”祝灵昭抿起唇,又有点想哭了。
是她的错。
她总以为自己变成神兽了,就无所不能,不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独权专断地要把半夏带进般罗宫里。
又自顾自地相信半夏不会泄密。
结果呢?
她说要护着两个少年,却转瞬就消失在河水里。
她说相信半夏,却给我们好不容易建起的“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但烛不想她这么难过,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眸静静看着她,很轻很轻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那之后的事。
在不知哪个修士的鼓动之下,那座凭空出现的般罗宫成为了妖孽的老巢。
修士带着附近的村民们一拥而上,破开了般罗宫的大门,将白泽和烛生生活捉。
他们一把火将般罗宫烧为灰烬。
白泽和烛也被抓回了司家,听凭处置。
司家把小少爷当初脸上被抓伤的罪过归咎在了烛的身上,自是对他百般折磨,用以发泄。
最后,更是想干脆将他作为祭品,献祭给河神一了百了。
毕竟,烛也是司家的人,司家如此大义凌然地献出自家的子嗣,又引来周围人们的感恩戴德,可谓是赚足了声望。
至于白泽……
他被认出来了。
这个时代自然还没有神兽的概念。
但司家有人认出来,白泽正是那个几年前轰动了整个修真界的“神子”。
传说中,那名“神子”拥有一双能看透未来和过去的眼睛,他能探知到世间一切秘密,也能预测未来的方向。
可以说,得到“神子”,就能将整个世界都紧握在手中。
司家自然也拥有这份滔天的野心。
烛在遭受酷刑的间隙之中,曾听到家仆们闲聊过,说“神子”被关押在地下最深处的囚牢里,司家正想尽一切办法撬开“神子”的嘴。
哪怕只有一点点,从“神子”口中说出来的信息,都有可能让司家更上一层楼。
但不知为何,“神子”似乎始终闭口不言。
烛所得知的最后关于白泽的消息便是:“神子”抗拒的态度,似乎引起了司家的怒火,他们决定对“神子”采取最严厉的手段。
祝灵昭的心里隐隐泛起了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