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踏歌微微一愣,像是很意外祝灵昭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毕竟看他这副弱气又稚嫩的模样,质疑他如何能担当城主之位的大有人在。
魔域里本就是放荡不羁之人的聚集地。
苗踏歌刚当上城主的时候,每天都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要挑战他。
不过祝灵昭却不太一样。
苗踏歌看了看铜镜中少女清澈好奇的眼睛。
与其说她是怀疑和轻蔑,倒更像是在说:“你一定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快告诉我吧!”
那种信赖和期待。
举着铜镜的木偶也缓缓转动黑黢黢的眼珠,看看坐在脚踏上的少女。
苗踏歌脸上微微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因为他们都打不过我的木偶。”
亲手制作嫁衣也好,攒簪花也好,都只是爱好。
苗踏歌的本职,是一个偃师。
在叛入魔道之前,苗踏歌曾是圣荒大陆上最天才的偃师。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早已被埋葬的老故事了。
“我的确不善管理和经营,平日里承蒙魏爷爷和秋水姐的关照。”苗踏歌慢慢解释道,“不过魔域里若是需要手工的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祝灵昭:“魏爷爷?”
“嗯。”苗踏歌点点头,他见祝灵昭迷惑的神情,不由得笑了一下,“魅煞城的城主可是万年之前的老人家了,不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原来魅煞城城主姓魏。
祝灵昭感觉有点古怪,毕竟如果魅煞城城主都要叫做“爷爷”的话……
那司烛黎你可怎么办呀!
小魅魔煞有介事地在心里掏出速效救心丸,也不知道司烛黎直面这个残酷的辈分,会不会当场心梗过去。
谁说男人不在乎年龄呢?
实际上。
当天,苗踏歌抱着木偶走了之后,祝灵昭顶着自己满头华丽的发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日记。
【十二月二十一日,天气晴朗。
今日和墨工城城主学习如何盘发,有点难,没有学会。
但是苗苗的手真的好巧,他为我做的发冠漂亮极了,我超级喜欢!
他给我梳的头发,我都舍不得拆。
苗苗说,魅煞城城主是万年之前的人了,我们应该管他叫“爷爷”。
好像也对,毕竟我要尊敬老人家。】
第二天一早,祝灵昭翻开日记的时候。
她日记的末尾竟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字迹。
那字体端正而又凌厉。
最后拉长的感叹号看起来力透纸背。
【修真之人的年龄不作数,不要随便听信他人,也不要叫他苗苗!】
祝灵昭:……
祝灵昭看着自己的日记本,苦恼地皱起了眉。
“怎么会有人偷翻别人写的日记呀。”小魅魔将日记本高高举在阳光下,娇声娇气地说道。
“日记就是不可以给别人看的秘密。只有坏家伙才会想要偷窥别人的秘密!”
“而且,竟然还有人偷看以后,还要在
“这个贼人好生嚣张。”
祝灵昭站在空空荡荡的和凤宫里,振振有词。
她叉起腰来,意有所指地拖长了声音:“你说是不是嘛,司烛黎?”
少女的声音又娇又俏,好似阳光下婉转清脆的小鸟。
雍容华贵的和凤宫里静悄悄的,两面的窗户打开着,掺杂着血红色的阳光静静照进来。
一秒、两秒……
仿佛有一阵微风吹过。
窗边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道影子。
锦白的衣袍,漆黑的长发。
高大俊美的男人已然站在窗边,血红的阳光落在他身后,那双清冷的金眸看过来,仿佛有融化的黄金在流淌,熠熠生辉。
“贼人?”司烛黎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冷冽道,“难道你不是写给我看的吗?”
“瞎说。”祝灵昭不高兴地把日记本合起来,抱在怀里,指责道,“自作多情。”
司烛黎轻挑起长眉,他一步步走近了祝灵昭,然后伸出手,将那本还沾染着余温的日记本抽出来。
“自作多情?”他问,那双璀璨的金眸中仿佛酝酿着风暴,那是魔尊大人心情很不好的标志。
他将日记本轻轻放在一旁到的桌上,然后缓声问道:“祝灵昭,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每天都要给他送东西。
从亲手制作出来的第一块香块,亲手算出来的第一个卦象,亲手挑选出来的漂亮宝石……
明知道他的下属会把这些话带给他,却还要在那里自顾自地说些甜甜蜜蜜的好听话。
起初,司烛黎甚至以为是这些心里藏满了弯弯绕绕的城主们,为了讨他欢心,而特意编出来的谎言。
这个谎话未免也编得太不尽心了。
司烛黎这么想着,却发现这并非谎言。
那个被关在和凤宫里的少女是真的这么做,也这么说了。
不。
这依旧是谎言。
不过不是城主们编纂的,而是由这个少女亲手编织出来的甜蜜陷阱。
明明他强迫了她不是吗?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少女绝非那种被强权压迫就屈服了的人。
那如今。
她又做出这副甜甜蜜蜜的模样想要干什么呢?
虚情假意,口蜜腹剑。
她又想达成什么目的?
就像是有一把幽暗的鬼火在司烛黎的内心深处燃烧。
并不热烈,但是挥之不去,绵绵密密地痛。
很生气。
尤其知道少女对那些城主都可以开心地交谈,没有戒心地凑上去,和人家亲密地相处。
司烛黎就更生气。
恨不得把这只和谁都能喵喵叫的骗子猫关进箱子里,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
但是那一晚之后。
司烛黎又不敢见她。
他明知道她不愿意,却还是那么凶狠强硬地强迫了她。..
如果再继续把小猫妖关进更狭小的笼子里,她会落泪吗?会郁郁寡欢吗?会寻死吗?
世间的女子大抵如此。
小猫妖就算在没心没肺,被这般逼迫,也总归是伤心难过的。
在婚礼上,他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亲了她。
她就哭成了那样。
司烛黎能怎么办?
他束手无策,他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