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灵昭抬起眼,就见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坐在她的床边。
还不等祝灵昭说什么,男人就轻轻捏了捏她湿漉漉的发尾,皱起眉:“沐浴之后,为何不把头发擦干?”
魔尊大人不赞同的目光出现了!
“好叭。”祝灵昭只得从自己刚捂热的被子里钻出来,坐在男人面前。
司烛黎抚了抚她的脑袋,一股热气从头皮涌到发梢,祝灵昭的头发一秒变干。
术法真是太方便了。
祝灵昭呼了口气,高兴地撩了撩自己干爽的头发。
这个术法其实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需要极其细微的操作,如果不像魔尊大人这般控制得当,就会有一种拿雨刷器狠狠刮过头皮的感觉。
祝灵昭自己用了几次,用不好还不如等头发自然晾干。
“司烛黎,你为什么来了?有什么事吗?”祝灵昭问。
她这话说得不中听。
司烛黎用那双金眸冷冷地看着她:“我无事便不能来吗?”
“没有没有。”祝灵昭连忙拉住男人宽大的袖子,假装自己刚才的问话不存在。
不过司烛黎却没那么好糊弄,他看了祝灵昭一会儿,俊朗的眉峰慢慢皱起。
“你心情不好?”他问。
祝灵昭对魔尊大人的敏锐略有些惊讶。
虽然一直不满意大家都说她是个小骗子,但祝灵昭的确认为自己的演技蛮好的。
她觉得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也不知道司烛黎是怎么看出来的。
“也不算是。”祝灵昭卷了卷自己的发尾,咕哝道,“只是有点……没那么高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司烛黎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女。
他没说,这只是一种感觉。就像是平日里明媚活泼的小太阳,突然之间光芒黯淡了下来。
但是祝灵昭很少会这样。
即使是最初,那只脏兮兮受了伤的小黑猫,也是充满了活力和韧性的。
而今晚的少女,却像是有些疲惫般,精致的眉间像是落了细雪。
“怎么了?”司烛黎问出声的时候带了些许冷冽的杀气。
也不知是谁竟敢惹得他的小猫妖不开心。
祝灵昭葱白的手指绕着发尾,不说话。
其实,从发现小厮去世后,她的情绪就一直有点提不起来。
祝灵昭也摸不清自己的心绪,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是对无辜之人妄死的怜悯吗?
还是见不得即将到来的血腥与动荡?
又或者是身处迷雾之中的困惑?
见祝灵昭不说,司烛黎有些不悦地抿起唇。
要不然还是命令小猫妖回宫比较好?待在外面,不是一样不开心?
司烛黎默默想道。
阁楼中寂静了下来,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床边,淡淡地在黑暗中勾勒出男人的轮廓。
司烛黎在这股恼人的沉默中越想越气。
在他即将离去时,祝灵昭却好似有所感应般,一把抓住了司烛黎。
不是他的袖子,而是手。
少女纤细嫩白的手指轻轻拉住男人的大手,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细腻温暖。
司烛黎微不可查地一顿。
不等他说什么,祝灵昭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他。
“司烛黎,你让我给杜渐升的那个树枝究竟是什么?”
司烛黎那双妖冶的金眸扫视过来,冷而锋利。
“你无需多管。”他冷声说道。
但祝灵昭并不退缩,她鼓起勇气向前凑近,一边继续抓着男人的手,像是不让他逃跑似的。
“我一直在想,但怎么都想不明白。”祝灵昭说道,“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你们都瞒着我,和我说些似是而非的谜语。”
“一边说与我无关,让我不听、不看、不管,一边却又好像什么都与我有关。”
然后。
祝灵昭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安排呢?
她的确是一只弱小的魅魔……或者小变形怪。随便是什么,但总之很弱。
这些人随便一根指头都能戳爆她的小猫脑袋。
伪装、示弱、听人劝,是弱者必备的生存法宝。
祝灵昭是弱者,所以她在大多数时候都很能听劝。
她也知道,任何人都是不可信不可依赖的,无论是溥云深,还是司烛黎,都没有义务帮助她、保护她、为她解答疑惑。
所以祝灵昭也从来不会强求。
这是一种分寸感和距离感,小魅魔看似大大咧咧,和谁都能亲亲蜜蜜的,但内心里她一直保守着这种余地。
但是祝灵昭觉得,自己穿越以来,也一直有在变强。而且她好像有什么特殊身份。
那既然她都这么特殊了,为什么不能更加特殊一点呢?
她不想听这些人说谜语了。
祝灵昭有点生气。所以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她只做她想做的事情。
比如——
祝灵昭直视着司烛黎那双非人感强烈的金眸,直直问了出来。
“司烛黎,就在我给了杜渐升树枝之后,有很多人死了,是你做的吗?”
司烛黎的瞳孔骤缩。
祝灵昭观察着他的神情:“所以,是你。”
恐怖的杀气在阁楼中膨胀,极其冰冷的气息仿佛暴风雪般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就好像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那股许久不见的禅香味再次蔓延上来,顺着祝灵昭的指尖往上攀爬。.
四周像是微微扭曲了,毕竟这只是一个构筑在梦里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