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魔尊?”祝灵昭迟疑道。
但银发男人既然这样问了,肯定不是这样简单。
果然。
溥云深不置可否,他慢悠悠抄起手,宽大的道袍袖子微微飘荡:“这牵扯到司烛黎的秘密,既然他没有告诉你,那我也不会说。”
祝灵昭望着他。
溥云深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干脆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将她推得更远了一点:“不要这样看着我。这套对我没用。”
那干嘛捂她的眼睛?
祝灵昭在一片漆黑中,眨了眨眼睛,睫毛轻轻扫过男人炽热的掌心,溥云深闪电般缩回手去,不过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小魅魔已经发现了。
这些男人的偶像包袱一个比一个重。
她原本以为溥云深这样笑嘻嘻的男人不太在意这些,但其实也很爱端着架子。
不过目前还是司烛黎的事更重要一些。
祝灵昭陷入沉思。
其实她觉得司烛黎身上有很多古怪的地方。
“那些枯枝,到底是什么?”祝灵昭问。
溥云深笑了笑,向着祝灵昭摊开手。
这是他不会说的意思。
祝灵昭看着他:“那信徒是什么?”
溥云深一怔,他的笑容微敛:“你从哪里知道这个的?”
“司烛黎说的。”祝灵昭眨了眨眼睛,说道,“他说我是他的信徒。”
溥云深抬起手,有一瞬间,他似乎想掀起蒙在眼睛上的布条。但他神情严肃地看了看祝灵昭,忽地笑了。M..
“不,你不是。”溥云深说道,他直接用手敲了一下祝灵昭的脑袋,“小骗子。”
祝灵昭皱起眉,盯着他。
所以溥云深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信徒是指某些特定的人,这是可以直接看出来的吗?”
“不。”溥云深做出一个禁止的手势,“不许套我的话。”
“看来信徒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祝灵昭还在尝试。
溥云深滴水不漏,耸肩道:“做魔尊的信徒,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祝灵昭:“可是他说,我身体里有他的信种。”
溥云深顿了顿,他又认真打量了少女一次,问道:“你做什么了?”
“我吃了他的果子。”祝灵昭回答,她想了一下,补充道,“一种绿色的小果子,很酸,但能快速治愈伤势。那是什么?”
溥云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久久地沉默着,天边的晚霞渐渐黯淡。好半天,他才说:“我知道有一种果子,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吃的那种。我也不知道它的味道。”
“那是什么果子?”祝灵昭追问。
但溥云深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皱起眉,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
祝灵昭忍不住好奇:“你在想什么?”
溥云深这才看向她,有些戏谑地敲了敲她的头:“我在想你怎么还活着。”
祝灵昭:……谢谢噢,她的命还真是大。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也是一条线索,连忙道:“对了,那些枯枝好像很怕我的血。”
溥云深微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富有深意地问,“就这样告诉我?”
祝灵昭却很坦然,她堆积的疑问实在太多,多到了不解答就快要睡不着觉的地步了。
“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她诚实地说,“毕竟,你都说你不会拒绝我了。”
“我没说。”溥云深下意识反驳。
但回过神来,他看着少女那副天然又无辜的模样,不由得“啧”了一声。
他就知道,如果一旦被狡猾的小魅魔拿捏住的话,事情就会这样发展。他有些烦躁,又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而祝灵昭却觉得自己已经逐渐掌握了溥云深的一部分想法。
“你为什么不向司烛黎揭穿我呢?”她问。
“因为这样的发展会更有趣。”银发男人不假思索地说道。
懂了,乐子人。
这个穿着道袍的男人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事情是不是有意思。
他不站在任何一方。
那溥云深愿意来找她聊天,就很有意思了?
回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会驻足在一个小魅魔身旁,还与她说话呢?
小魅魔起初以为他是为了吓唬她。
或者是觉得逗她的反应有趣。
但是,综合来看。
一道闪电骤然划过脑海,祝灵昭回想起之前溥云深说过的话,恍然大悟。
“啊,是你认识我?”
不是祝灵昭好像认识他。
而是他认识祝灵昭才对!
但这不可能。
“白泽?”小魅魔犹豫地试探道。
认识她的应该是白泽之主,难道真是那个男人在骗着她玩吗?
莫名的,有一瞬间,空气中好像膨胀出一股可怕的力量,但又很快收了回去。
“你认识的人叫白泽是吗?和我很像?”溥云深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银发男人隔着蒙眼的布条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他嗤笑一声,否认道:“不,我认识的人也不是你。”
小魅魔懵住了。
什么叫“我认识的人也不是你”?
难道就像是溥云深和白泽之主长得一模一样,也有一个人和她长得完全相同?
不会是两个世界的同位体吧?
祝灵昭一时间脑洞大开,她直觉溥云深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但又品不出来其中的缘由。
“祝灵昭是谁给你起的名字?”溥云深问。
祝灵昭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为什么问这个?她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叫这个名字,这个问题是不是太为难小魅魔了?
溥云深却好像从她的神情中知道了答案,了然道:“是那个叫白泽的男人?”
祝灵昭乖巧沉默。
大概……好像……?
溥云深仿佛若有所思。
天色渐深,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前殿的飞檐上。溥云深理了理袖袍,道:“不该有人的血与枯枝成克制关系,这的确古怪。我可以去查查,如果下回有计划的话,我会告诉你。”
祝灵昭心领神会:“你要走了吗?”
溥云深微微颔首,他见祝灵昭欲言又止,意有所指道:“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凝视深渊的时候,你也会被逐渐同化。”
“什么?”祝灵昭一怔。
身穿道袍的男人轻轻笑了笑,他指了指祝灵昭的小腿,在少女逐渐明白过来的神情中,将手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不可说,不可说。
因为那位端坐于枯枝王座上的魔尊大人,是比深渊还要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