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卫撒出去后,满天下打听程大雷的行踪。当程大雷在九江城露了面之后,便一窝蜂的扑向九江城。
随之,又有快马驰骋飞奔长安城,除了报讯之外,还带来一颗人头。
钱为雄的人头用石灰风干装在匣子里,送到戚继光面前,戚继光又双手捧着来见李行哉。
李行哉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正为诸侯大会的事忙碌。若不是戚继光提醒,他甚至都忘了针对程大雷的行动。
李行哉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看到钱为雄的人头后感觉更加头疼。
“他想干什么,他究竟想干什么,是故意向朕示威么?”李行哉怒不可遏。
戚继光将头垂得很低,道:“据鱼龙卫调查,钱为雄父子在九江城的确不太规矩,做了很多鱼肉百姓的事。程大雷到达九江城后,甚至被关进了大牢。之后,钱为雄父子暴毙在房中,程大雷暂代了城主之职。”
“暴毙?怕是程大雷动的手,他做得出来这种事。”李行哉冷哼一声道:“毕竟是朝廷命官,说杀便杀了。”
“这是程大雷能做出来的事。”戚继光道。
李行哉叹口气,程大雷行事风格一直如此,钱为雄撞在他手中,出点事也不奇怪。
如此,李行哉气愤的心稍微平复一些。
“那城中的军队呢,就令程大雷如此无法无天?”李行哉又问。
“城防军的指挥官是钱为雄的妻弟林山龙,事发时他不在城中,回城后准备向程大雷报复,却被程大雷煽动民怨,制住了林山龙。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林山龙对程大雷言听计从。”
“民怨,民心,民意?”李行哉呐呐自语,心中感觉到了些许寒意。
“程大雷如今在何处?”李行哉问。
“这个……臣不知。”
“不知?”李行哉一怔。
戚继光道:“鱼龙卫赶到九江城时,程大雷已经离开,如今下落不明,属下正在查访,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得到消息。”
李行哉撇撇嘴:“那这人头为何要送到朕面前,是故意让朕出洋相,还是给朕添堵?”
“这个……是程大雷让这么办的?”
李行哉又一次皱起眉头:“他不是已经走了么?”
“钱为雄的人头就摆在城主府的大堂上,是林山龙交给鱼龙卫的。他让我们转交陛下,说是程大雷临走前留下来的话。”
“程大雷呐程大雷,咱们可是步步在人家的算计中。”李行哉叹道。
戚继光脸上渗出冷汗,道:“属下的确低估了这次任务的难度,接下来一定会提高警惕,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行哉没有再说话,盯着盒子内钱为雄的人头。
心中忽有些酸楚,钱为雄曾经是李行哉的先锋官,曾有一次征战,李行哉险些中了敌人的暗箭,是钱为雄奋不顾身为李行哉挡了一箭,否则哪有今日李行哉称孤道寡。
功高莫过救驾,所以李行哉才将九江城赏给他,算是以全君臣之情。
结果,钱为雄没办法在九江城养老,反而被程大雷斩了脑袋送到这里。
当初战场上的血雨腥风都随时光散去,那奋不顾身的一扑却久久难忘。
“你说,钱为雄在九江城做的事当真该死么?”李行哉问道。
戚继光点点头:“其子钱石鸣爱财如命,百姓给他一个钱是命的外号,他贪人财物,将人打入大牢,害得人家破人亡的事不计其数。而钱为雄则有极强的权力欲,在城中排除异己,安插亲信,将九江城打造成他钱家的九江城。”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一个人怎么变得这么快,老钱呐老钱……”李行哉叹口气,将匣子合上盖住钱为雄的人头。
若说李行哉一点不念旧情,也是不对,否则他不会在程大雷这件事上摇摆不定。可是今非昔比,他已是整个帝国的统治者,区区一条人命不会被他看在眼里。
令他后怕的是这件事背后的深意,帝国之大,如钱为雄这种人是对多的,许多人怕是做得更加过分。相距千里,消息来往不便,有些事就算李行哉想管,也未必管得了。
更何况现在李行哉刚刚坐稳江山,诸侯大会在即,天下诸侯虎视眈眈,他们才是急需要解决的麻烦。所以,就算明知一锅粥里混进了老鼠屎,李行哉也只能强忍着不掀锅盖,假装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这是李行哉第一件怕的事,另外一件,则是程大雷在九江城的表现。
单枪匹马,翻手之间便利用民心让九江城易主,甚至让林山龙死心塌地。
手腕不可谓不辛辣,做事不可谓不漂亮。这仅仅是一座九江城,若是整个天下呢?
他的能力之大,已到令李行哉忌惮的地步。如此说来,程大雷则是非杀不可了。
李行哉沉默良久,心中已消化了这件事,并且有了自己的判断。
“程大雷现在到了何处,能查到消息么?”
“这个……臣尽快查明。”
“尽快是多快?”李行哉追问。
戚继光将头垂下去,无言以对。
李行哉叹了口气,道:“你也算有能为的,但老实说,你做程大雷的对手,委实还差了一些。这件事你一定要多上些心,要知道我们的敌人不是一般人。”
“陛下的意思是?”戚继光抬起头来。
“程大雷必死无疑。”李行哉斩钉截铁道。
戚继光终于得到一句肯定的答复,心中一颗大石也算落了地。
他道:“陛下,那九江城的事如何处理,还有钱为雄的人头?”
“程大雷不是让林山龙暂代九江城城主之职么,就让他先做着吧。至于钱为雄……”李行哉顿了顿,道:“昭告天下,钱为雄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将他暴尸十日,以儆效尤。”
说罢,李行哉长长的叹了口气:“老钱呐老钱……”
明知道粥里搀着老鼠屎,李行哉也得咬牙咽下去,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李行哉也感觉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滋味,这张椅子不是那么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