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率领的队伍拖拖拉拉走了三日,所行不过二百里。
郑监军心急如焚,三番两次催促卢俊义。卢俊义却丝毫不着急,带着队伍慢慢向陈仓城进发,看他的意思再拖几日也没关系。
陈仓未必等得起。
卢俊义其实也拖不起。
再远的路也终会走到终点。在走过的三天时间内,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现在距离陈仓城不过百余里,可卢俊义心中明白,距离陈仓城越近便越是危险。
现在卢俊义已经意识到,自己是长安城放出的饵,目的就是招惹大鱼上钩。
等何时大鱼上钩,也就是鱼饵该牺牲的时候。
“停。”
卢俊义忽然下令停止行军。郑监军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次不是急行军么,可一路上走得拖拖拉拉,本该两天到的路程一直走了三天,现在还没见到陈仓城的影子。
再不能停了,如果真走上十天半个月,等着郑监军的便是一个斩字。
“前面是什么地方?”卢俊义问。
“启禀将军,前面是飞熊坡,附近有一片桦树林。将军,咱们今夜要穿过飞熊坡,还是暂时在这里歇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
“飞熊坡?”卢俊义轻出一口气:“派两个斥候去看看,如果没什么状况,咱们今天过了飞熊坡后便歇息扎营,明天赶到陈仓城。”
郑监军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再拖下去。不管怎样,明日就可以抵达陈仓城,等抵达目的地,自己肩上的担子也可卸下来。
而卢俊义的手下也为此感到激动,期待着明天遭遇戎族后,可以爽快利落的与敌人一战。
百里胜死后,他的这帮亲信就成了无主孤魂。身为军人,唯有战争可以取得荣耀,也是他们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方式。
所以,嫌弃行军拖拖拉拉的不仅有郑监军,还有卢俊义这帮如狼似虎的手下。
唯有卢俊义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静,从他脸上没人能揣测他心中的想法。他只是偶尔向前方张望,或者回头看上一眼。
一匹快马从飞熊坡方向疾驰而来,尚未接近本阵,斥候便冲着卢俊义大喊。
“戎族,将军,有戎族……”
派出去有两名斥候,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人。其实不用他提醒,卢俊义等人已看到他身后的追兵。
戎族……满山遍野的戎族,黑压压一片,卢俊义一眼望过去,粗略数目大概有上万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帝国有戎兵一万不可敌的说法。那郑监军已经慌得从马上跌了下来,他看着卢俊义:“卢将军,将军……”
卢俊义还是面无表情一张脸,郑监军向来很讨厌这张脸,似乎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皱皱眉头。但现在卢俊义冷漠的表情,却让他慌乱的心稍稍安静一些。
看着卢俊义还蛮镇定的。
“终于来了。”
卢俊义心底轻轻叹口气,如释重负。既然知道早晚会发生,自己当然愿意它早些发生。
至于能否从这场灾厄中活下来,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卢俊义并没有郑监军以为的那么镇定。他只是不喜欢把内心的慌乱暴露出来而已。
“全军准备。”卢俊义伸出拳头,然后重重挥下:“后撤三十里。”
双方相距大概三里,不过眨眼即到的距离,尤其面对的是擅长骑术的戎族。但至少卢俊义的手下显示出与普通军人的不同,至少……他们逃跑的速度是很快的。
在卢俊义下令之后,后队改前队,全军开始有序撤退。幸运的是,这次行军他们没有携带任何辎重粮草,所以在极短时间内,便进入撤退状态。
这次执行伏击的戎族是戎族狼部,一支极其擅长奔袭的队伍。狼部首领赤木火亲自领军,也是势在必得打赢这一战。这次赤木火也很无奈,本打算在飞熊坡伏击,狠狠吞掉一批帝国军。
可敌人还未走入圈套,己方就先被发现。现在出动攻击,绝不是最佳选择,但却是唯一的选择。
苍蝇再小也是肉,能收获一些总比没有任何收获好。
三千人有序后退,卢俊义亲自在最后掩护,如果戎族追杀上来,单雄信不介意与他们一战。
“大王,他们撤退不乱,会不会有埋伏?”手下向赤木火进言。
赤木火已经追红了眼,手持着狼牙棒,口中吼道:“埋伏,怕什么埋伏,我还嫌他们人太少。”
手下不再说什么,也纵马追杀帝国军。戎族以人头记军功,抢到的人头越多,功劳便越大。能分到更多的牲畜,牧场,女人……
于是在他们眼中,这三千帝国军不是敌人,而是三千头可以收割军功的肥羊。
卢俊义不得不撤退,以三千兵马抵挡戎族一万虎狼之骑无异于螳臂当车。但卢俊义所率领的这三千人马骑兵只占一小部分,剩余大部分都是步兵。向来没有两条腿跑赢四条腿的道理。
卢俊义握紧枪,勒马唿律律一声长啸,率领一批亲信恶狠狠的撞向戎族大军。
如一柄钢刀狠狠扎入军潮之中,利刀斩开波浪,卢俊义一枪开路,虽然只有数百人却减缓了戎族冲锋速度。
赤木火一惊,目光落在卢俊义身上,口中道:“那员将倒是一条好汉,莫要碰他,让我亲自砍掉他的脑袋。”
戎族战士一拥而上,将卢俊义一帮人围在当中。以卢俊义为首的这帮人展现了令人诧异的战斗力,在戎族中心开花,人人悍勇,杀人流血丝毫不会令他们畏惧。
这批人多是从凉州带出来的,早已习惯了杀人和被人杀。多少弟兄已死在逃亡的路上,对于活下来的人而言,被人杀死也是找一天或晚一天的事情而已。
卢俊义手中大枪甩开,杀人如割草,即便悍勇的戎族也会畏惧他的杀威。可卢俊义心底丝毫不痛快,万军厮杀绝非一人一力能够挣脱开的。拖拖拉拉走这么久,却还是陷入戎族的包围圈,终究什么都没改变。
这时候,一直骑兵从远处冲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