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道乐和冯玄梦守在篝火旁,其他人大多扛不住疲惫,渐渐已经入睡。二人却是守着篝火,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往事。
不见三五年,各有经历。曾经的世家子弟冯玄梦,在其父战死后家道中落,寒门出身的梁道乐却已混成军中的将官。
谈起往事,二人都是唏嘘感慨,曾经那小小的龌龊,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
“贤弟,这件事情结束后,不如你随我去汝南城。多少混个差事,也胜过你游侠为生。”梁道乐。
冯玄梦摇摇头:“家中已有妻儿,怕是抽不开身。”
“嗳,贤弟这话便错了。大丈夫要去做大事,岂能被妇人误住身。”
冯玄梦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但很显然他不是特别认同冯玄梦的话。
天亮之后,大家继续赶路。向冯玄梦所言的那废弃寺庙赶去,一路之上,陆陆续续又逢着不少人。
这些人多是和程大雷有着新仇旧恨,有些已经碰着程大雷,只是没能耐留住对方。还有些人根本没碰见程大雷,现在还雄心壮志,自以为可以一朝成名天下知。
大概在中午时分,大家赶到了那隐于密林中的破旧寺庙。
庙不大,也不知原先供奉的哪路佛陀神仙。无非是三间茅草屋,四面院墙。年久失修,院墙已经坍塌,只有一些小兽飞鸟盘踞在此地。
不过,今天这里可是人满为患。
李青山行到此处,委实是吓了一跳。小小一座破庙,竟然聚集了二三百人。
有人歪在院子中,有人坐在石头上长吁短叹。还有一些人脸上是满满的不服气,想着碰到程大雷后,如何三下五除二的料理他,让他跪地求饶。
后者显然是还没碰见程大雷,所以信心满满,而前者往往已经同程大雷交过手,都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双方的相同之处是,但凡提起程大雷三个字便破口大骂。
这些人,都是过往程大雷明里暗里得罪过的人。
假若程大雷在此地,怕都会吓得一跳: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招惹如此多的人。
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一部分。
程大雷去长安时,一路上隐性藏名。等他露出行藏时,已经差不多要到长安城,他的仇人们想动手也来不及。
但从他走进长安城那一刻,不少人已经在准备着。在长安城大家不敢动手,但你总会离开。只要在路上堵着,不怕碰不到你。
多少人咬牙切齿,磨刀霍霍,从天南地北赶到京州,在长安返回凉州的路上堵着。程大雷也是疏忽大意,完全没想到天下已有这么多人想杀自己。
如今,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聚集在这破庙中。里里外外都有人忙碌。
陆长崖眯眼看着这一幕,见有人担出酒水给大家分食,有人给负伤的人煮药包扎伤口。
很明显是有心人在安排这一切呐。
陆长崖心中叹一声,他又不是傻瓜,假若是傻瓜也不可能活这么久。只有李青山和梁道乐几人对这一幕喜形于色,说大家都碰到一起,杀程大雷便更有把握之类的话。
明显陆长崖看穿的事情,他们并没能看破。
不过陆长崖也认同他们的说法,能将大家组织在一起,总好过单打独斗。他现在也只是好奇,究竟是谁在安排这些,他与程大雷又有什么过节?
是单纯为了报仇,还是另有图谋?
在这个世道,想活得长就要比别人想得多。
“诸位,诸位!”
陆长崖忽然站在院子当中,高举双手道:“某乃兖州王部下陆长崖,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等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陆长崖道:“我想大家出现在这里,应该都是为了一件事。有句话说得好,蛇无头不走,兵无令则乱。大家既然志同道合,索性推出一个首领在,居中安排,岂非妥当?”
“你想做这首领?”有人斜着眼睛问道。
“哈哈哈。”陆长崖摆手笑道:“陆某无才无能,如何能担此大任。只不过若让我推举一人,某却有人选。”
“你说得是谁,且看我们服不服他?”
“他的名字说出来,我想大家应该都是服气的。此人武艺高强,曾经大战程大雷而不败。如果只是如此,陆某也不敢推举他。关键是这位高人淡泊名利,又是侠义胸怀。”
“喂,你说得是谁?”
陆长崖伸手一指:“正是玉皇观的李真人。”
李青山一楞:“我?”
陆长崖哈哈大笑:“大家行走江湖,玉皇观应该都听说过的。天子都常常去烧香,这位李真人连当今天子都信得过,咱们还信不过么?”
李青山一听这话,面露红光。他虽然本事不弱,但这次其实也算头遭行走江湖。
行走江湖,是个人都喜欢吹捧。他原先对陆长崖还有些芥蒂,但此刻已经完全认同对方。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我看也未必吧。”一个声音冷冷道:“要成为首领,第一当有过人的武艺,第二要有侠肝义胆,可最关键的还是第三点,要有运筹帷幄的智慧。这位李真人我也是很佩服的,但他曾经统率过多少人,又做过什么事,我总要问一下吧?”
陆长崖笑笑:“我也没说非李真人不可,只是我比较信得过李真人而已。你也可以推举你信任的人,大家商量商量么。只是这次大家聚在一起,断然不可逞匹夫之勇。”
陆长崖看着突然冒出来这人,心里盘算着,大概那位暗中安排的有心人快被自己逼出来了。
陆长崖并非要做这首领,向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活得长你就不能出风头。
他只是想看看,幕后筹划的人究竟是谁?他一直是个要把所有事情搞清楚,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下的人。
当然,能够让李青山成为首领最好,至少双方也是有交情的,他不会让自己干送死的差事。
等那幕后之人出啦,如果他有本事自己就参与这次事情,如果他是个草包,自己就麻溜撤了,不趟这次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