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选择

过了信郡王的“头七”,舒舒一家就搬到畅春园了。

九阿哥这里,之前在户部没有露音信,就是每日里都怏怏的,午膳也不怎么动筷子。

四阿哥见状,没有觉得他惫懒,反而担心他受不了城里暑热,就主动催到去海淀避暑。

九阿哥也没有再做戏,却是将手上的差事都巡看了一遍,也安排好人手,才往海淀去了。

到了海淀,水脉纵横,没有了城里的酷热。

几个孩子立时就欢实起来了。

另外就是舒舒叫人做了一个可拆卸的木头水池,中间垫上油纸。

白日里倒是一池子水,下午日头弱了以后,里面的水就热乎乎的,几个孩子都十分欢喜。

等到五福晋跟十福晋见了,就也将孩子送过来。

傍晚时分,就是几个孩子玩水的时候,闹的沸反盈天。

妯娌们凑到一起,少不得说几句眼下最热门的话题,那就是信郡王府爵位归属。

听说八旗都有人私下里开局,赌这爵位归属。

这爵位是袭自多罗豫通郡王,豫通亲王的儿孙,成丁者二十多人,既有其他嫡子的儿孙,还有侧福晋所出侧室子在世。

不过二代王是信宣和郡王,是豫通郡王嫡长子,也有儿子在世。

京中就出现两种说法,一种是在鄂扎的兄弟、侄儿里择嗣王,一种就是在其他房头里择嗣子。

各有各的道理。

在这之前,各王公府邸,爵位有转支的,多是因过转支;若是信郡王府转支,也算是开了先河。

如此一来,往后老牌子王府若是无嗣,争夺的人选就要从一房扩展到一门。

舒舒几个提了一嘴,也就放下,实在是跟那一门的宗室不熟。

日子倒是过的飞快。

没几日,就是信郡王的“二七”,就不用夫妻两个前往了,九阿哥自己回城祭了一回。

这日不用守夜,九阿哥就跟舒舒说好了,中午之前回来,下午带孩子们去庄子里钓鱼。

结果到了下午,人没回来,何玉柱回来了。

“福晋,显亲王薨了,主子去显亲王府吊唁去了,打发奴才回来禀告主子……”

舒舒抚额。

这白事真是连上了。

不过倒不算太意外,因为显亲王从年前就告病不出了。

他三十多岁,正值盛年,也不是年老体衰,是真的病了。

今年夏天又异常的热,熬不过去也寻常。

这也是旗主王爷,是镶白旗的旗主。

舒舒吩咐何玉柱往头所跟六所去报信。

今日初祭,都要露面的。

舒舒这里,也吩咐人预备马车,准备素服。

等到得了消息,晓得头所跟六所的马车也预备得了,她就跟伯夫人说了一声,出了阿哥所。

路远无聊,妯娌三个就上了一辆马车。

眼下就她们三个妯娌在这边,大阿哥被派去保定巡河工了,不在京城,大福晋就没有搬过来。

三阿哥刚接了修书的差事,正忙,也没有搬过来。

九格格也不在,她端午节后搬来了几日,结果后头公府夫人病了。

九格格这个公主儿媳妇虽不用侍疾,可也不好在海淀躲清闲,就先回京了。

十福晋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拿着帕子,脸上汗津津的,道:“这……每年不是腊月才白事多么?这是真的热死人了?”

五福晋面上则带出担忧来。

太后有春秋了,她娘家祖父母也年过花甲。

如今这样天气,是叫人心下难安。

舒舒也摇着扇子,想的却是九格格的婆婆。

不会是也亡在这个夏天吧?

要是那样的话,九格格在孝中,是不是就不用去热河避暑了?

被舒舒带着的,九格格不是早先那种孱弱的体态了,不过赶路疲惫,就说不好了。

这生死关是暑热,也是路途劳乏。

要是不出京的话,会不会躲过一劫?

等到马车到了显亲王府,各旗王公都来得差不多了,城里的皇子福晋们也差不多都到了。

时间就差不到半月,可是眼下跟情景跟信郡王府的情形完全不同。

显亲王府也没有成年阿哥,显亲王总共有十三子,只站下三个,庶子一人十五岁,侧室所出两人,一个十二,一个十一。

兄弟三人都已经成服。

虽有堂亲叔伯在,可是这一府的爵位不会旁落。

因为按照八旗惯例,侧室子等同于嫡子,有继承权。

依旧是宗人府宗令安郡王去畅春园,带回来的恩旨却是跟半月前的天差地别。

御前遣大学士马齐带侍卫十人,往奠茶酒,命五贝勒、七贝勒及领侍卫内大臣侯巴浑德、内务府总管都统马思喀料理丧事,赐鞍马二匹、弓矢撒袋一副,银一万两。

王府的三位阿哥为首,接了恩典。

这才是旗主王爷治丧的气派。

等到下午,舒舒就跟九阿哥一起回海淀。

马车上,九阿哥很是庆幸道:“幸好信郡王不受待见,要不然就是爷跟老八领头治丧了……”

舒舒道:“显亲王府六阿哥是经了御前的?”

年岁不大,可是今日治丧,三兄弟中,已经是以他为首。

这是王府内部,关于嗣王人选,已经有分晓。

九阿哥点头道:“显亲王年前就递过折子,提及身后事,汗阿玛也传过六阿哥陛见……”

只是六阿哥年岁不大,没有办法请封亲王世子,不过既在御前过了眼,就不会轻易更迭。

舒舒道:“又是一个娃娃亲王……”

宗室里的老一辈王爷,就只剩下庄亲王、裕亲王、恭亲王跟安郡王这辈分高的了,剩下都是小辈了。

好像就几年的功夫,换了半茬亲王、郡王。

九阿哥道:“六阿哥生母、嫡母都在,不缺人教养,要不然也会随平郡王例接到宫里抚育。”

虽说不是本旗宗室,可是“接三”跟“头七”两人也要去走过场的。

尤其是“头七”跟信郡王府的“三七”撞上,夫妻两人折腾了一天。

等到回海淀的时候,夫妻两人也是无语。

早知如此,还不如晚搬几日了。

畅春园,清溪书屋。

康熙坐在炕上,看着眼前的折子,上面是宗人府报上来的豫通郡王的后裔子孙。

鄂扎有亲生子,康熙并不准备给他择嗣子袭爵。

其他年轻的宗室……

康熙闭上眼睛,也是想着下五旗诸王。

同辈的堂兄弟、族兄弟相继凋零。

老一辈的宗亲,健在的不多了。

下一个,轮到谁呢?

康熙睁开眼睛,有了主意,拿了御笔,圈了一个名字,下头注了一行批注……

天气这样异常,京城的丧事就接二连三。

三福晋的婶子,舒舒的堂伯母,在月底的时候,也因暑热没了。

舒舒少不得又过去奔丧。

没几日,庄亲王福晋又告病。

她年岁也不轻了,太后也惦记着这位表妹,就让舒舒与十福晋过去探看了一回。

还好福晋虚惊一场,只是腹泻,已经止了泻,在好好休养了。

如此,就到了六月初。

圣驾要奉太后避暑塞外,点了太子、直郡王、四贝勒、九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随扈,诚郡王、五贝勒、七贝勒、敦郡王入值南书房。

九阿哥听到这人选,不由傻眼,直接去找了十阿哥道:“这……这汗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时候,不是杜绝十阿哥沾染权柄么?

如今怎么又点了十阿哥?

十阿哥却很是镇定,道:“凑数罢了,九哥不必担心我……”

九阿哥心里难安,道:“这是好凑数的么?小心让太子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十阿哥道:“您想多了,我只凑数,又不总揽,太子的忌惮的人还有好几个,且轮不到我。”

九阿哥生出不满来,道:“就算要凑四个人,怎么不叫老八?”

那一位这一个来月各种吊唁守夜的,可显出好人缘了。

十阿哥道:“谁晓得呢。”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怎么觉得,汗阿玛就是故意的,从万寿节开始,没有人解老八的禁足,老八自己就出来了,也巴巴地去御前告罪了,结果就是不给他差事……”

十阿哥却想着前几日的祭地,是太子代天子主祭。

当时太子那杏黄色的吉服褂,远远地看着跟龙袍相差无几。

朝廷里的“太子党”还以为皇上会恢复太子监国的旧例,结果这次圣驾去热河,依旧是带上了太子。

汗阿玛对太子,已经防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