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章 舍得(打滚求月票)

金家四个兄弟,判决天差地别。

金依仁截留贡品,绞立决已经是轻判。

他两个同胞兄弟,也都抄家,这是跟着沾边的。

可金依尧怎么就逃过一劫了?

革职,留任。

这都是朝中京堂才有的牌面。

罪名是实的,能力也是实的。

等到一年半载或三年两载的,差事做的好了,复职也不是不可能。

金家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这个待遇?

金家回京三个月,正经得罪了不少人。

尤其是之前补缺被顶了的人家,谁没有三门亲戚,这时候也等着“落井下石”。

结果金家这里有一条漏网之鱼。

肯定要打听打听。

然后大家就晓得这位是江宁织造曹寅的连襟、苏州织造李煦的堂妹夫,是曹家在京城请托保全下来的。

就曹荃先头那四处打听钻营的劲儿,也都在大家眼中。

打听到曹荃,也就晓得这拜的真佛是哪一个了。

九爷!

谁能想到啊?

金依仁在内务府后阳奉阴违的,九爷居然没计较,还保全了金依尧。

再往后,就有人提及金依尧的差事,正是九爷手下当用的。

有了金依仁在前头用人唯亲的对比,九爷的优点就显出来了。

能者居之。

唯才是举。

包衣中的大户人家不做点评,可中下层提及九阿哥,就逆转了口碑。

九爷居然不小气,大度着呢……

慎刑司。

隔着栅栏的金家三兄弟,面面相觑。

大半个月的牢狱之灾,使得兄弟几个都失了往日意气风发,多了憔悴。

前半辈子,他们都是长在富贵乡。

回了京城这权贵云集之地,他们因长兄的缘故,也有一番体面。

结果富贵如浮云,说散就散了。

其中金依礼跟金依圣都要流放宁古塔,明日就要出京。

金依尧这里没有其他罪过,可是也如惊弓之鸟。

他不是来看兄长们笑话的,而是探问究竟的,眼见着眼前没有旁人,压低了音量,道:“二哥,七哥,这祸事根子在杭州,如此算了结了么?”

到京城后的太平景象,让他们忘记了离开杭州的仓促。

可是在监狱里大半个月,往回想,大家就晓得罪不在京城,也不在内务府。

后头长兄的罪名,确实也是织造任上的罪名。

金依尧跟长兄差着岁数,又是异母兄弟,对长兄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

不过他觉得三哥跟七哥晓得的也有数,要不然不会保全性命。

金依圣摇摇头,灰心道:“不晓得,应该结了吧,一个罪名也不兴罚两回。”

他年岁跟金依尧相仿,两兄弟也亲近。

他觉得兄弟之间一个问罪,一个幸免,不单单是弟弟有两门好姻亲的缘故,还因为分家时家产分的少了。

分家是大哥主持的,自是偏着同胞兄弟。

金家公中的产业有限,大头都在他们母亲名下。

生母的嫁妆,分给亲生子,这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可是金依礼跟金依圣也晓得自己的跟脚,当年举家到杭州织造府,是借着大学士堂伯的光,才得了肥缺。

他们的生母,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千金,就是出身包衣中的寻常人家。

那些所谓的嫁妆,不过是金家早年在杭州侵占所得。

皇上要查金家,自然能查得清清楚楚。

这也是为什么庶房一个也没有牵扯进来的缘故。

早年分家的时候,他们觉得半辈子无忧,确实也没有了上进之心。

如今被那份家资拖累,也是罪有应得。

金依礼看着金依尧,带了恳求道:“我跟你七哥明日就走了,官差这里,还劳烦八弟打点。”

他年将四十,想得比金依圣还要多些。

前程这里不想了,可要是遇到大赦,能不能回京,还要靠京城这里斡旋。

要不然他们这些流犯与家属,得了赦免,也无力回京。

所以嫉妒与不忿都压下了,只想的是维系关系。

只看他们之前在慎刑司,外头的几个庶兄弟面都没露,就晓得是指不上的。

金依尧道:“三哥放心,打点差役的银封已经预备好了,还有厚衣裳也预备齐全……”

说到这里,他有些黯然道:“大哥已经装殓,停在广惠寺,大嫂跟侄儿们,我也尽力看顾……”

虽说不是同母,可是他少年丧父,也是长兄抚养,亲事是父辈定的,却是长兄给操办的。

金依礼道:“辛苦八弟了。”

金依圣看着金依尧道:“尽力而为,先保全自己个儿,好好当差,立住了再说其他。”

金依尧点头,带了惶恐。

对于京城,他生出畏惧。

明日送完兄嫂出发,他就打算回通州了。

金家大戏落幕,大家看的意犹未尽。

对于金依尧这个金八爷也在世人面前留下了初印象,年轻,二十来岁,长得好,做人也算爷们,不避嫌疑,给长兄金依仁棺敛,当了不少东西换银子,给流放的兄嫂侄儿们置办了衣。

内务府这里,自然是

九阿哥跟曹顺道:“是个明白人,往后你大伯那里应该不用操心了。”

这个时候不是躲的时候,真要那样名声坏了,往后旁人也不尊重。

现在这样,不过是抛费几百两银子,全了兄弟情义,才是明智之举。

随着金家官司揭开,金家分家之事也爆出来。

《大清律》上写着,分家不论嫡庶、诸子均分。

金家这里不是长辈住持的分家,而是金依仁这个长兄住持的,家产大头都记在亡母名下,何其不公,这对弟弟们失了友爱。

金依尧可以独善其身,可眼下讲究的是人死债消。

逝者为大。

曹顺点头道:“金姨夫跟奴才父亲也投契,最爱纳兰词,早年还想过参加八旗科举。”

九阿哥明白了,这个金依尧也是爱读书的,在乎礼义廉耻。

他摸着下巴,想着金依仁在内务府的做派,也有些文官的气度。

都是读过书的,怎么不想着忠君呢?

等到曹顺下去,九阿哥就问十二阿哥道:“从金依仁身上,学到什么教训没有?”

十二阿哥想了想金依仁的做派,道:“不能失了敬畏之心,失了敬畏,就是取死之道。”

虽说不晓得金依仁除了截留贡品,在杭州还犯了什么罪,可既是为了敛财,不过就是瞒上欺下。

对皇父来说,欺下可以容忍,瞒上却万万不能容。

九阿哥赞道:“不错,说到点子上了,内务府管着皇家事务,离皇家最近,越是如此,咱们行事才越要守规矩,咱们是皇子,要是小错,汗阿玛不会重罚,可是人不经惯,要是猖獗了,就要出大错了。”

十二阿哥垂手听了。

九阿哥看着他笑道:“明天四月初六,就是初定礼了,你紧张不紧张?”

随着初定日敲定,九阿哥逗了十二阿哥好几次。

十二阿哥从最初的腼腆,也到了现在的不动声色,不答反问道:“九哥当时紧张么?”

九阿哥扬着下巴,得意道:“爷紧张什么?初定礼前,爷见过你九嫂,打过交道,早熟了的,不像你,怪可怜的,现下还没见过富察格格!”

十二阿哥很想要问一句,所谓打过交道,就是在北城兵马司衙门打官司么?

这交道打得的很别致。

不过想到明日还要劳烦九阿哥,他将话憋回去了。

听说马齐大人兄弟四人,马齐大人有七、八个儿子。

十二阿哥想到明天要见那么多人,有些头皮发麻……

九皇子府,正院,书房。

舒舒正在看图纸,是十阿哥送回来的。

十阿哥去年跟苏努贝子置换了一块海淀的地,打算跟九阿哥一起修别院,分了一半地给九阿哥,前几日将地契跟图纸送来了。

眼下其他皇子阿哥没有修园子的意思,他们排在后头的也不好轻动,事情就搁置下来。

不过就算不修园子,这几十亩也可以先用起来,中间有两个海子。

可以种荷跟养鱼,即便不大张旗鼓修园子,可是要做个垂钓之所呢?

将钓鱼这个爱好推广推广?

闲人多,适合发展休闲爱好。

至于钓鱼工具,那指定也是没有最好,只有最贵。

想到这里,舒舒翻出自己的产业册子,看下来各铺子的状况。

到时候可以挑个不赚钱的铺子,改成专卖渔具。

京城的鸟市,生意都特别好,就是因为那是消磨时间的。

可跟钓鱼比起来,其他的爱好就是弟弟了。

人骨子里都有赌性。

钓鱼也是一种开盲盒,收获的那一刻促进多巴胺分泌,是其他休闲无法比拟的乐趣。

尤其是适合中老年的王公勋贵……

舒舒想到这个,就觉得不用渔具铺子了。

直接将自己的垂钓园里,设个小铺就行了,更省事。

她就拿了纸笔,写了个垂钓园的规划。

除了养鱼虾,再盖几处屋子。

有陈设钓具的,有更衣的,还有宴会厅直接吃全鱼宴。

舒舒觉得,就算生意不好,自娱自乐也不错。

她写的出神,没听到九阿哥回来的动静。

等她撂下笔,九阿哥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他看了个齐全,却是为难道:“这生意要是好了,往后园子不好改,十弟送咱们这个地,是奔着跟咱们做邻居来的……”

对于九阿哥来说,就算是不缺银子,也乐意赚银子,支持舒舒开源。

可是这个开源跟兄弟情分相比,他还是选择兄弟情分。

舒舒晓得自己是兴奋过头了。

既是打算以后要自住的地方,确实不宜经营,要不然三、五年做下来,生意做开了,也该开始修建园子了。

可是百望山庄子也不行,那边养着家禽家畜,最忌讳人多。

她就道:“咱们还有一个海淀小庄,太子妃给的那个,还没有规划,佃户种着地。”

九阿哥道:“嗯,那个好,地方还更大些,咱们搬海淀后,抽空去看看……”

他看着舒舒的规划书,道:“这个垂钓园不能什么人都招待,得划出身份限制来,四品以上或五品以上,要不然乱糟糟的,就不是清净地界了……”

舒舒想到一件事,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好像不大好。

容易生弊端。

今年已经是四十年,康熙对儿子们的戒备越来越重。

这有个可以集会交流的地方,太惹眼了。

她立时有了取舍,道:“垂钓园还做,就是不对外经营,到时候咱们自己在那边请客吃饭就行了,到时候说不得还能请太后跟娘娘过去钓鱼,吃全鱼宴。”

家里已经不差钱,就该提升生活质量了。

九阿哥瞪大眼睛,看着舒舒道:“这么大个园子,就为了咱们住海淀的时候请客吃饭使?”

会不会太浪费?

舒舒点头道:“到时候咱们也有个消磨时间的地方,挺好的……”

说到这里,她跟九阿哥解释了一下,道:“海淀那里都是王公大臣的园子,不是做买卖的地界,冒然在那里经营,容易出乱子,没有必要。”

九阿哥拿着那规划书,仔细看了一遍,很是舍不得,道:“这种连吃带玩的地方,八旗纨绔肯定喜欢,确实不宜在海淀,爷回头看看,就算不经营垂钓园,做其他的也好,吃喝玩乐一体的地方……”

天凉快了,可是颈椎病诱发手指发麻,影响码字,无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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