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住在宫里的好处。
去衙门更方便些。
可以直穿宫廷,从北到南。
舒舒这里,简单洗漱后,就补了个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未时。
小椿进来服侍。
舒舒道:“爷的膳食叫人送了?”
九阿哥早膳后去内务府衙门,要下晌才能回来,中间还有一顿饭,要在衙门用。
之前的时候是孙金过来提膳,现下孙金安排了别的差事,舒舒就另选了一个小太监跑腿。
小椿道:“掐着点儿送的,食盒外头用了套子……”
舒舒点点头。
等到用了膳食,过了两刻钟,舒舒就到院子里来动弹动弹筋骨、
或许是九阿哥吩咐的缘故,同昨日的动静与灰尘相比,今日四所那边安静许多。
小松指了头所道:“十三爷吩咐人在前院立了箭靶……”
舒舒笑着听了。
阿哥所的地界实在有限,不过用来锻炼臂力还算凑合。
这拉弓射箭,就是逆水行舟之事,不进则退。
十三阿哥平日看着笑呵呵的,好脾气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个好强的。
少年人,如此正常。
真跟十二阿哥那样,淡薄冷清的,失了鲜活,才叫人犯嘀咕。
对于新邻居,舒舒多了几分期待。
谁不喜欢又懂事又听话的美少年?
不过想到十四阿哥,舒舒有些头疼。
自己没怎么打交道,可是也见识过这位的脾气。
她可不想费力不讨好,去招惹这一位。
北巡之前,十四阿哥大喇喇的点菜之事,她可记忆犹新。
当时还是装了病,才将此事对付过去。
舒舒想到这里,望向前院,有了不好的预感。
凭借着十四阿哥对哥哥们的黏糊劲儿,怕是撕巴不开。
等想个法子,堵死这条路。
要不然以十四阿哥的脾气,能将二所当成食堂。
这自己乐意照拂小叔子,和被迫照拂小叔子是两回事儿。
舒舒心里有了定夺。
等到九阿哥从衙门回来。
舒舒就跟九阿哥提起这个。
“既是十四阿哥之前念叨乾清宫膳房伙食不好,那正好可以帮着将四所皇子膳房立起来,灶上人也补全……”
皇子阿哥名下本来就有灶上人的。
就是之前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兆祥所那边,用的是兆祥所膳房,名下才没有专门的灶上人。
九阿哥听了,拍了下脑门道:“怪不得爷今儿开始右眼皮直跳,差点忘了这个,爷得叫人盯着,省得老十四到时候赖皮,过来蹭吃的……”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舒舒笑着说道:“爷不是说自己做个好哥哥么,怎么这点儿耐心都没了……”
九阿哥就说了凌晨之事,而后点评着。
“都多大了,还这样口无遮拦的?关键是意思不对,爷平日有说话不中听的时候,可也没有故意揭人短,十四这毛病可不讨喜,爷瞧着倒是跟八福晋似的,还是因了傲气的缘故,骨子里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才说话里带了出来……”
舒舒没有说什么。
别的时候不挑,只说这两回出宫,旁的阿哥见了舒舒这个嫂子,行礼都是恭恭敬敬的。
不管是亲近的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是关系比较远的十二阿哥,都是规矩齐全。
十四阿哥这里,就是随口一句称呼,就算完了。
不算失礼,可也不算客气。
舒舒之所以未雨绸缪,不乐意招揽十四阿哥过来,也是因这个缘故。
要不然话,以十四阿哥的脾气,怕是能拿她的这个嫂子当成管家婆子吩咐,还会以为那是亲近与抬举。
舒舒骨子里是个悲观主义者,容易将事情想到的最糟糕处。
就算四所有了皇子膳房,十四阿哥要是非要来,他们当哥哥嫂子的还要撵了?
即便断绝了将这边当食堂的可能,隔三差五过来蹭饭,却无法拒之于门外。
要不然的话,就显得他们做兄嫂的不够宽和。
舒舒就道:“趁着头所、四所修缮皇子膳房,咱们这边也多加两个灶吧,省得以后倒腾不开……”
九阿哥想起当初灶上嬷嬷用倒腾不开为由,拒绝按照舒舒的菜单点菜,也觉得膳房灶少了。
提及膳房,舒舒想起后头两个格格,就跟九阿哥说了两人在前几个月的不安分。
“原想着大家相安无事,加上她们是娘娘选的人,还是要尊重些,就贴补她们让她们点菜,现下都免了……”
舒舒说道。
九阿哥脸色有些难看:“又是那个王氏,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上回刘嬷嬷的事情出来,舒舒就与他说过两个格格之事。
九阿哥恶心坏了。
之前只让抄经,没有撵出去,不过是有所顾忌,并不是真的不计较。
刘嬷嬷死了几个月,死前都没有咬出两个格格。
要么是其中牵扯过大,咬出来不能戴罪立功,反而会罪上加罪。
要不然就是干系不大,就是咬出来没用,留着还能给舒舒这个仇人添堵。
不管哪一种,都让九阿哥容不下。
“汗阿玛叫人找了人,安排金家女挪出去养病了……挪出去容易,想要再进来做梦……”
九阿哥想起这个,道:“要不然也叫王氏挪出去算了……”
舒舒觉得可以问问了。
之前叫小椿吓唬两句,也是稳住人的意思。
不管是挪出去,还是留下来,都要先弄个明白。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望向舒舒。
“问问……”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说着。
说完,两人都笑了。
舒舒就唤了小椿进来,让她去后院领人。
少一时,小椿带了王格格进来。
王格格没有刻意打扮,看着十分素净。
比照着小椿等人,就是衣裳上包了细边,头上多了一只银簪子。
“奴才见过爷,见过福晋主子……”
王格格恭恭敬敬的见礼,看着十分老实乖巧模样,要不是小椿盯得紧,还真瞧不出她有调三斡四的本事。
九阿哥轻哼一声,也不搭理,只望向舒舒。
舒舒道:“打发人告诉你的话,不是吓唬你,刘嬷嬷案子重启了,这一回少不得要一查到底,你可有话说……”
王格格脸色微变,带了几分战战兢兢,低头道:“是奴才怯懦,二月里曾被刘嬷嬷勒索,给了她六百两银子……”
舒舒也不搭理她,只跟九阿哥跟道:“瞧瞧,这随手给的都是爷的年俸,怪不得说广储司里都是肥缺,还真是……她阿玛还不是司库,就是司库下头打杂的库使,都能捞这些……”
内务府广储司司库,正八品。
库使,无品。
王格格一下子跪了。
“福晋主子容禀,这是因奴才入了阿哥所,奴才阖族凑的银子……”
舒舒嗤笑一声:“那刘嬷嬷还真厉害,消息这么灵通,可着伱的家底勒索,既是这样,少不得叫你去慎刑司对质一回,别冤枉了哪个……”
王格格苍白着脸,哆嗦着嘴唇。
舒舒吩咐小椿道:“打发人送格格去慎刑司……”
小椿应了,立时要出去唤人。
王格格忙哀求道:“福晋主子,是奴才错了,早先存了私心,主动孝敬给刘嬷嬷的……”
舒舒看着王格格,道:“抬起头来……”
王格格身形一顿,随即缓缓抬头,却是躲躲闪闪的,似不敢直视舒舒,神色也添了畏惧。
舒舒站起身来,走到王格格身边,熟悉的玉兰香味儿。
舒舒的脸色铁青,怒极而笑。
她伸手摸向王格格的脸。
王格格想要躲闪,舒舒直接一手搭了她的肩膀,一手在她的眉上摸了一把。
去了眉粉,就是一条熟悉的远山眉。
王格格脸色骇白,额头上都是汗。
舒舒反而冷静下来,仔细看了好几眼。
比六月底见时更白净了。
舒舒不客气,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不单单是白,还水嫩细滑。
这是涂了好的膏子才能滋养出来的皮肤。
王格格之前还以为舒舒要打她,吓得闭上眼,没想到是这样动作。
九阿哥已经忍不住了,扯了舒舒起来,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
这是做什么?
当面给他戴帽子?
舒舒用帕子擦了擦手,重新在炕边坐下,道:“说吧,私自相授,中间过的谁的手,这珍珠膏的价值不菲,也是你阖族凑的银子……”
王格格身子僵着,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已经不耐烦了:“和这奴才磨什么牙?让慎刑司问去……”
舒舒叹气道:“进了慎刑司,哪里还有全乎人,罪名一定,还要累及父母族人,丢差事都是轻的,要是发给披甲人为奴,七零八碎的,怕是阖家想死的一块儿都成奢念……”
王格格身子如筛糠似,哆嗦道:“是……是姚公公……”
舒舒并不是很意外。
要知道她们北巡这两个月,留了齐嬷嬷与小椿看家。
这二所上下,能够彻底瞒过她们的,屈指可数。
崔总管犯不上如此。
他的年岁在那里,等到九阿哥开府,就跟着荣养,没有道理与舒舒这个女主人作对。
李银已经归在舒舒名下,妥妥的未来大管家,疯了也不会叛主。
就是姚子孝,也不像主谋。
要说跟八阿哥那边有关系,就牵强了。
八阿哥虽有不足之处,也不至于早在九阿哥大婚前就插手兄弟后院。
八福晋,没有那个脑子。
应该还有其他人,就是在姚子孝这里过了一遍手。
九阿哥已经气炸了肺。
“好啊,原来爷不是眼瞎了一回,竟养这么老些吃里扒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