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别院。
没了镇西将军在身旁,朱邦国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大厅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过了许久,他才想起厅内还有其他人,赶紧招呼王诚坐下。
见他无精打采,朱鹏飞担忧道:“爹,你没事吧?”
“老子能有什么事?”
朱邦国瞪了他一眼,随即苦笑道:“脑袋能保住已经是万幸了!”
手下的人被敌国买通,还是他族弟,他竟毫不知情,他难辞其咎,可谁让他儿子跟王诚又立了那么大的功?
他作为二人的顶头上司,他们立功,他自然也有功,所以算是功过相抵了。
“这次确实要谢你!若没有你,咱们这些人恐怕脑袋都得搬家。”
朱邦国看向王诚,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变客气了。
王诚微微蹙眉,也没多想,抱拳道:“将军言重了。”
朱邦国摆了摆手,看着王诚与朱鹏飞,道:“你们两个就留在县城,我回去安排起营拔寨。”
他又特地叮嘱王诚:“这几日你一定不要乱走,我估摸着你的封赏很快就会下来。”
“封赏?将军,标下会领到什么封赏?”王诚怀着忐忑的心问道。
“这我哪知晓?”
朱邦国翻了翻白眼,道:“议功是大王与兵部的事,我们只是将你们的功劳如实往上报,至于最后如何封赏,还得是大王决断。”
沉吟片刻,他接着道:“你这次功劳不小,可以说是西军近十年来数得着的大功,封赏不会小,说不得能破格提拔为将军!”
王诚闻言一怔,要是真能提拔为将军,岂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朱邦国走上前来,拍了拍王诚肩膀,道:“不用多想,抓紧把自己身体养好,这世道不会太平了。”
摇了摇头,也不给王诚开口的机会,他出了大厅。
王诚看着这道落寞的背影,道:“难道真的要打战了?”
“也许吧。”朱鹏飞面色复杂道。
二人都是武官,但他们内心深处一点也不想打战,因为打战就意味着要死人,谁也无法保证能够在战场中活下来。
王诚怅然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
千丘坟。
这是位于流云县外的一处奇景,在广袤的草原上有一个个巨大的土丘,离远看就像一座座坟墓。
因为这样的土丘有成百上千个,故此地名“千丘坟”。
几日不见,这里已经多出一座大营,就建在千丘坟的
大帐。
一身将军装的朱邦国跪坐在书案前,底下站着两人,都身穿战甲。
二人正是王诚与朱鹏飞。
经过数日的修养,王诚的气色比先前要好了很多,脸上有了血色。
朱邦国看着王诚,关心道:“身子骨恢复怎么样?能骑马奔行吗?”
“没问题!”王诚锤了一下胸口,以示他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好!”
朱邦国点点头,对二人说道:“你们两收拾一下,等会儿跟我去一趟武平。”
“去武平干嘛?”朱鹏飞不解。
王诚却是一下想到了什么,武平郡是大周边境最前沿,镇西将军宋虎臣亲率两万人马驻扎在那里,是所有西军的大本营。
这个时候让他们收拾一下去武平郡,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封赏可能到了。
“不错!你们的封赏到了!所以赶紧去收拾一下吧!”朱邦国笑道。
“是!”
王诚与朱鹏飞齐齐行了军礼,而后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迅速离开大帐。
武平郡。
目前位于大周的最西面,跟内地的郡县不同,武平郡要萧条的多。
西军大营就建在武平郡的武县,一个完全属于军事管制的县。
武县的城墙比流云县城还要高大,竟有十二米之高,厚近二十米,每隔一段距离就盖了一座小城楼,向两边延伸至天际。
高大的城墙上站着一列士卒,知道的人知道这是一座县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长城”。
朱邦国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领着王诚与朱鹏飞进入将军幕府。
镇西将军宋虎臣早已得到
王诚跟着朱邦国进去后,议事厅内已经站了不少人。
镇西将军宋虎臣高坐在堂前,两边站着的都是幕府属官,有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令史等。
“拜见将军!”
朱邦国、王诚与朱鹏飞三人立刻上前行一军礼。
宋虎臣摆了摆手,看着王诚笑道:“不错!才几日不见,气色已经恢复至此,看来要不了几日,你便能恢复如初,不愧是虎将!”
他也不再废话,随手一招,立刻有一人捧着一卷诏书走上前来。
这人张开诏书,所有人全都下意识地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并非全都跪着,因为这是在军中,甲胄在身,不行跪拜。
事实上,哪怕是在朝堂上,文臣武将也很少跪拜。
他这才开始宣读诏书:“敕曰:兹有司马王诚,才德兼备,忠勇无敌,实乃国之栋梁。为表其功,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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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串文字念下,好在王诚已熟悉古文,能听懂诏书的意思。
令他遗憾的是,他并未被破格提拔为将军,只是升了一级——校尉。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竟被封了爵位——灵武县子。
是的,一个子爵。
与那片世界一样,大周的爵位也分为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公爵只分给那些宗亲,所以侯爵算是普通武将所能获得的最高爵位。
除了加官进爵,另奖赏黄金三百两,绢两百匹,宝驹一匹。
这赏赐不可谓不丰厚,即便对钱不敢兴趣的王诚也知道周王这次是下了本了。
堂内其他人全都一脸羡慕地看着王诚,他们也是才知道周王对王诚的封赏这么大。
他们倒是不怎么羡慕那些黄金,他们真正羡慕的是王诚的爵位。
在场诸人除了镇西将军领了一个伯爵,其他人都没有。
子爵看上去不高,但也标志着王诚自此踏入了勋贵阶层。
这差别就大了!
没有爵位,说到底你还是个996的打工者,有爵位,你就是地主,类似于股份制公司的股东。
这身份是能一直传承下去的,除非后代犯了谋反大罪,否则富贵五代是没问题的。
“王大人!”
一声轻唤立马将王诚叫回了神,王诚赶紧上前接下封赏诏书。
这时,端坐在堂前的宋虎臣说道:“赏赐本将已安排人送往永兴巷,那里有处空的宅子,就给你了。”
王诚正头疼怎么把这些东西领回去,没想到宋虎臣都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于是郑重行礼:“谢将军!”
宋虎臣摆了摆手,又朝刚才那位宣读诏书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中年人又取出一封诏书,然后像刚才一样进行宣读。
这封诏书却是属于朱鹏飞的,连续两次硬干黑鹰军,朱鹏飞也是立了大功的。
当然,他的赏赐自然没办法跟王诚比,只是官升一级,还有一些黄金之类的。
相比于其他一众将校什么都没有,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至于之前跟随王诚与朱鹏飞的一众骑士,死者追封,活者全都官升一级。
后面还有一封诏书,这封诏书不再是封赏,而是周昭武对这次黑鹰军策划阴山郡暴乱的总结。
先是肯定了王诚等人的功劳,接着又表达对西军防务的不满,但总体来说,这一次功略大于过。
最后,他要求所有将士务必恪尽职守、加紧训练,绝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后面,镇西将军宋虎臣也对这一次事件进行了反思总结。
一番絮絮叨叨,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到了吃饭的时候。
王诚与朱家父子又留在将军幕府里吃了一顿晚饭,回去的时候天早已黑了。
上弦月越过树梢,淡淡的月光洒落在永兴巷,地面似铺了一层银辉。
三人骑着马,拖着长长的影子。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终于忍不住问朱邦国:“将军,这灵武县在何处?”
“确切地说,它还不是我大周的疆土,过去属于武平郡,现在隶属于夏国,就挨着武县。”朱邦国道。
“夏国的疆土?”
王诚脑子有点懵,用夏国的疆土封大周的爵位,这是啥意思?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朱邦国,面露惊色。
似看出了他的内心想法,朱邦国点头道:“不错!大王应该准备动兵了!”
他眯着双眼,冷笑道:“这么些年,大王送女人、送财宝给西面,黑鹰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劫掠我大周边境,大王也从来没有下令出兵。”
这些事早在王诚来湟州前就有所耳闻,周昭武这些年没少受夏国几个邻国的鸟气。
十五年前,京都那场血案影响太大了,五国伐周,差点把大周的脊梁骨打断。
这么些年,周昭武对外忍气吞声,对内休养生息,这在大周很多人看来是没骨气的表现,可谁有知道,大周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可能所有人都以为大王坐上了那个位置后贪图享乐了,怕把位子丢了,连不少军中武官都这么以为。”
朱邦国意味深长道:“只有我们这些老部下清楚,大王他绝不可能一直隐忍下去。当年,他也是带过兵、打过战的将军。从一个从不受先王待见的王子,一跃成为大王,大王的手段岂是他人能看得透的?”
王诚暗暗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有预感,大战很快就要来了!
……